今年的冬天一直不算很冷,已经是大寒,进入三九天了,一直没有下雪。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有许多年我们这里没有下大雪了。凝望窗外淡蓝色的晴空,冬日的暖阳射进屋子里,整个屋子里都充满暖暖的阳光,此时脑海里不知怎地忽然有片片雪花在飘落,逐渐变成了鹅毛的大雪,好一片白皑皑的雪原,冰冻的记忆里让我想起那一年的冬天,一个最寒冷的冬天。
那是六八年的十月,我带着我的小弟和同学们一起插队落户到偏远的辽西山区。我们的青年点是队部给我们腾出的三间泥坯房子,现搭的土炕,糊上的窗户纸,用木板钉的门,旁边就是生产队的牲口棚和队部的办公室。队部在村头,离村子挺远,也没有院墙,空旷地面上就那几间孤零零的房子。三间房子男生住在左面的那一间,我们女生住在右面的那一间,中间那间两个锅台两口大锅,还有两口水缸,就是我们的厨房。
冬至的辽西已经很冷了,遇到北风呼号的时候,我们那简陋的宿舍更是窗户和门一起随着风煽乎,冷风是一个劲地往屋子里窜。屋子里更显得清冷。尽管我们糊上了窗缝和门缝,还是四面透风。冬至后队上来人给我们屋子里盘了个炉子。尽管这样,仍抵不住那寒冷的冬天。那时我们的生产队还没有通电,冬日夜长,晚上点着油灯,橘黄色的灯苗在屋中闪烁着,此时只有炕是热的。反正是冷冷的,索性我们几个女生就钻进被窝里,睡不着就躺在被窝里聊天。
在那些寒冷的夜晚,我们这些十八九岁的青年此时说的最多的是家。一想起了每到冬天那充满暖意的小屋;爸爸烤着的香喷喷的地瓜;每天早上妈妈为我捂热的衣服;招呼我们兄妹起床;热乎乎的早饭;然后我们兄妹背着书包嬉笑着走出家门;想着我们和爸爸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想着和同学们在一起打雪仗的欢乐时光……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唠着唠着有的伙伴就哭起来了,此时我赶紧把头蒙在被子里任泪水在腮边流淌,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那年的冬天我觉得是特别得冷。天冷,远在他乡的心也觉得冷,离开父母的怀抱,离开亲人的呵护,一切要自己去照顾自己,对于我们这些涉世不深,从未离开家的少男少女们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要知道那年我十八岁,我的小弟才十六岁。这个年龄在父母的眼里还是孩子。
记得那是在最冷的三九天里,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刮着。把我刮进了梦乡。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同伴大声喊我,“快起来吧!下雪了,大雪都封门了。”原来那天轮到她做饭,清晨起来后,一看门已经被雪封住出不去了,水缸里的水也冻冰了。
天空灰沉沉的,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上撒落下来,好大的一场雪呀,大概这场雪从夜里就下起来了,加之疾风裹着雪花旋到在我们的门前堆起了好高的雪墙,才使门都打不开了。后来队长带着队上的小青年铲开了积雪,给我们抱来柴禾,我们才做上饭。队长看看我们的屋子,深情地对我们说,“孩子们呀,我知道让你们住在这里受苦了。可是咱村穷,没有好房子,上级给你们拨的建房款,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盖房子。今年的冬天又特别冷雪也大,我们几个村干部商量着,要不到村里社员家去住,好赖有个照顾。”我们这些知青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还是点长说,“苦是苦点,但是我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吃点苦没什么。”其实我是觉得大家都不愿意分开。后来队长对我们说,“这样吧,把队上储备的柴禾给你们拉来,多烧几把火,每天派一个村干部过来看看,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说,村上就是再困难,也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大老远从城里来的孩子。”
“孩子”,队长的这个称呼深深地震颤着我的心。我们来的时候就听说我们队很穷,那年月一个工才五分钱,年年吃国家的返销粮。在穷困中那些纯朴的山里人并没有把我们当成外人,而是把我们看成是自己的孩子。并尽力我们这些孩子排忧解难。队长的这番话就像严冬里一抹暖暖的阳光射进我那冰冷的心房,融化了我心中的冰雪。
那年的冬天真的是很冷,但是我的心里却是暖暖的,遥望着远山那皑皑的白雪,看着车轱辘碾着冰雪在雪中形成的那两条黑褐色车轱辘印伸向远方,我带着棉帽子跟在送粪的牛车上,赶车的男生高唱着“雪皑皑,夜茫茫,高原寒……红军都是钢铁汉”那时我觉得那年的冬天也好美。也许生活本来就是美好的,但是生活中的有些境遇却是你无法预料的,在生活中你必须面对所遇到的一切艰难和困苦。也许生活中最有价值的事情,并不是人生的美丽,而是人生中的艰辛和酸苦。在那冷冷的冬天里,我感受到了生活中除了艰苦还有那人与人之间的友情和关怀。经历过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学会了挺住和勇敢地去面对生活中的一切。
2009.01.06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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