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发生在我身边的真实的故事。
记得我才刚刚记事的时候,吴芝就已经是个半大姑娘了。她住在我家的房后,姐妹两个,妹妹是个先天的瘫痪哑巴;她爹本来就是个天生的驼背,人称“吴驼子”,听长辈们说他在年轻时还蛮精干的,写、算都是好手。在土地改革那会儿他还当过队里的队长,紧把秤砣掌握了好几年口食命脉。后来,在一次车祸中,由于当时的医疗和经济条件不好,而延误了伤情,导致双眼失明后就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她妈又是个先天的聋子,只能做个直把子活路,洗浆补连一点都不会,将就着饭煮得熟就是。那时候,记得她家里好穷,一日三餐总是吃了上顿就没了下顿,吃顿油水儿重点儿的就等过年了。要说长的苗条就数他们一家人了,个个都是黄皮瓜瘦的。那,是饿的。看着别家的小孩儿都去上学,她虽然也正处在学龄阶段,可现实的惨状哪还有精力供她上学,读书对她来说就简直连奢侈的梦都不敢做。每天只能陪着家里唯一值钱的家当——那条骨瘦如柴、风一吹就会倒的老黄牛,一边放牛一边顺带背着挎箩打猪草再带点柴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十七岁那年。本来还属于花季的年龄段,却为了帮家里找个壮劳力改变窘境而提前当上了新娘——别人为她张罗了个上门女婿。结婚的当年,吴芝就生了个大胖小子。照说,家里添人进口了,倒是件好事,可对她家来说,多了张嘴就多了好多花费。自从她丈夫来后,家里状况倒是稍有改变。粮食在算计之下也就勉勉强强够吃。莫看那几个残兵败将做事不行不说,饭量大得可是吓死人了,只要是锅里还有饭,他们就会一直吃,好像饭不是吃进胃里,而是像倒进了无底洞里,所以每次吴芝就要提前把饭悄悄地盛一点起来,第二顿再加点红薯洋芋什么的将就着吃,也实在是条件有限,不能容着他们的海量去吃。看似是有点残忍,其实,也不怪她狠心,日子实在是难以维持。
又过了两三年,老大还勉强夹舌学会了说话,接着二儿子又出生了,本来生活就过的紧巴巴的吧,多了个老二就更不得了了,日子那个难过啊,是常人根本都无法想象的!
人常说,过好日子倒没觉得,时光稍纵即逝。那苦日子可就难熬了啊!幸亏她丈夫还算勤劳,可仅凭着双手下苦力种几亩没有肥料的薄田也不中用,生活一直是拼拼凑凑的往前过。
那年秋天,吴芝那七十多的老妈也经不起折腾而撒手人寰。再后来,两孩子渐渐地大了,也该上学了,为了不想下一代再步入自己的后尘,斗大的字不认一个,就年年东拼西凑的弄钱供孩子们上学。大的也是学不进,勉强上了初中一年级就中途辍学了,和他老子一起出门打工来补贴家用;小的倒是还好,也肯学,成绩也不错。孩子们在一天天长大,虽说还没摆脱贫困,但也在渐渐的有了转机,生的希翼。
就在有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村上开一个关于收缴当年农业税的群众会。当时天空乌云密布,刺目的闪电从天边循序划过,远处的雷声由远及近,沉闷闷的,阴霾欲雨。由于受天气的影响,会议也就简短的意思了一下。当时她就好像有心事,如坐针毡,神神秘秘的,还没等会开完就悄悄地溜走了。也倒只是个普通的群众会呢,多一个或少一个人也就就没人太在意。当时她就鬼使神差的不顾黑灯瞎火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了家,也不开灯。拿出事先预备好的一卷尼龙绳猫腰摸到妹妹睡的床前,掀开被子,找准目标把绳子紧紧的套在了她妹妹的脖子上然后使劲的勒。妹妹阵阵痛苦的挣扎嗯啊声惊醒了睡在隔壁的瞎眼的爹。等他摸摸索索的来到跟前估摸着啥状况时,他那瘫痪哑巴女儿已经早命丧黄泉了。面对大女儿的残忍他惊愕万分。万一查出来咋办?毕竟还是经历过世面的,在一阵惊慌过后使他又很快镇静下来,也没太责怪大女儿,他理解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了不再失去这个大女儿,想想自己活着也是个累赘。他毅然做出了抉择,这事万一查出来就决定自己去顶,自己承担这个罪孽。就这么说定了,吴芝就把死去的妹妹用绳子拖到房后不远的大河边,为了减小尸体的阻力,防止会被树枝挂到,就狠心的脱掉了她妹妹身上本就乱兮兮的衣裤,顺着激流把妹妹残忍的推到河里。心想,只要冲走了,再一腐烂,谁还晓得哪是哪?也合该是天助,像是她酝酿的这场暴雨终于下下来了。暴雨过后,沿路拖倒小草的痕迹被雨扶直了,留下的血迹也被水冲散了,她心中暗暗窃喜,通过自己精心的策划——事先支开丈夫和儿子,找个狂风暴雨的天气也就觉得万无一失了。等着妹妹的尸体顺着激流而下被浪涛卷去不见了踪影,她才安心的装作若无其事一样回到家,继续过她的日子。毕竟,这纸是包不住火的。十多天后,妹妹的尸体被大水冲到了十多里外的河滩上被捕鱼的人看到并报了案。公安立即成立了专案组立案展开了调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民警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昼夜紧张的摸底排查,种种迹象表明,嫌疑最终锁定在她的身上。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她也无力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
法律,是无情的。触犯了法律,只能是严惩不贷。纵使你有千般的无奈,也没人能帮得了的。伏法,才是最终归宿。
愚昧、无知使她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以“故意杀人罪”的罪名,她被判处了16年有期徒刑,年迈的老父也受到牵连,也属帮凶考虑到特殊情况被判监外服刑。
其实,吴芝除了穷点儿,这人还是挺不错的,热心快肠的,在左邻右舍里的口碑也很好。发生了这种事谁都没法相信竟然会与她有关!都为她深感惋惜! 咔嚓!两幅程亮的手铐无情的铐在了父女俩的手腕上。被带进警车,在人们的一阵叹息中,警车从路口呼啸而过!留给人们沉重的思索,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无奈!
贫穷,葬送了这一家人的幸福!自从吴芝服刑以后,丈夫就再没心思打理这个破碎的家。没有女的哪像个家?小儿子也由此辍学了,有时跟哥哥一起出外挣点零花钱。吴芝走的第二年,家乡要修电站,居住在淹没区的居民必须得搬迁。后来他家移民到了山外。走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来到这个寸土必争的地方,没了田地,丈夫只有依靠国家补发给移民的搬迁费和低保、再四处打点散工凑点微薄收入艰难度日。寂寞时就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干混……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在监外服刑饱经风霜的老爹也在去年过世了;现在,她在监狱里也已度过了整整7个年头。试想,等她刑满释放的那日,她也该是年逾花甲的人了,到时候,世人会怎样看她?家人还会认她吗?在那些不见天日的铁窗生涯里,她,忏悔了吗?
当我写完这篇稿子,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压抑!愚昧无知,真叫人瞠目结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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