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天有点忧伤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外边正是细雨绵绵,这番景色应该就是江南的特色吧,阳春三月,莺飞草长,淫雨霏霏。路上已经是水洼遍地,我没有带雨伞,双手抄在裤兜慢慢的走着,不知何时我已习惯了就这样,一个人抄着手在校园里游荡。
我并不想快些回去,因为回到宿舍也是一样的百无聊赖,索性就去欣赏雨景。水面上水波微漾,无数的雨滴消失在涟漪里,河边的竹林青翠欲滴,大概也是喜欢上这江南的雨了吧。
从我身边走过的人大都打着伞,稀稀疏疏点缀在湿淋淋的路上,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海中的岛,总以为自己是一个不畏惧寂寞的人,可生活偏偏又让我寂寞。
肚子空空的却没有一丝的胃口,还是进了食堂,买了包子和木耳粥。出来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我能清楚的看见头发的水珠慢慢滑下,经过我的睫毛边落在鼻子上。
回到公寓,我在楼道口的大镜子前停下,里面的人是我吗?说实话长的实在不怎么样,我们相对耸了耸肩,然后我们同时转身走了。
楼道有些阴暗,这也是我一直比喜欢宿舍的原因,总感觉很压抑,不过有一个时候是例外,那就是黄昏的时候,昏黄的阳光从西边窗子射进来,把整个过道照亮,把自己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不知为什么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回到宿舍我没有打开电脑,因为有些厌倦了浏览那些无聊的网页,也不在喜欢打游戏来消磨时光,硬盘里的书也已经好久没有打开过了。
脱了鞋慵懒的躺在床上,把枕头竖起来半依着,外边依然是淅沥的雨,风吹动了窗帘,却没有一丝睡意,伸手摸到床头的《挪威的森林》,我已经看过无数边了,随意翻开眼睛却无法聚焦在书上,索性躺下把书盖在脸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被短信的铃声吵醒,翻开手机已经是下午5:21,短信是静发来的,她在另一个城市里工作,她说过的还好吗,一时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我过的还好吗?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呢?我回了过去说还好吧,她又回说她今天买了件黑色的裙子,我说我睡了一个下午,她又说别老是睡那样会睡成猪的,我说睡成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和静算是很好的朋友,前几天静说她要过生日了,我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说随便。已经不下雨了,风吹进来潮湿的空气,天也有些暗了。我起来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里面的我头发很乱,就拿来梳子梳理了几下。
外边的路灯的光很弱,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反射成闪烁的碎光,树叶上的水滴偶尔会落进领子里,我依旧双手抄在裤兜里,走在我经常走的路上,去学校外的一条街。
街的东面的角落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饭店,布置的很干净,却不是很华丽,我已经习惯了去那儿吃晚饭,老板和服务员都已经很熟悉我了,知道我喜欢做在靠门左边的那个桌子,也知道我喜欢吃那几样东西,也知道我偶尔会一个人喝几瓶啤酒。
饭店里的人不多,也许因为它不够华丽不够显眼,服务员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长的挺漂亮,是那种很自然很朴素的美,每次我们对视彼此都会一笑,她笑的很自然,带有些腼腆,大概是那种少女特有的微笑,不知何时我对那样的微笑开始有些迷恋。
华灯初上,外边一片朦胧的夜色,薄雾笼罩着路灯的晕光,空气中传来嘈杂的流行歌曲声,我隔着玻璃看着外边的世界,仿佛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世界。
出来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零星的小雨,我依然手抄在牛仔裤的兜里慢慢的走,决定去给静买生日礼物,我并不怎么会买礼物的,因为我感觉自己的眼光很特别,总是无法和别人保持一致。
逛了很多地方,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很一般的东西,一只卡通小狗,看着别人把它包装好,我付了钱就回去了。
望着路灯下飞舞的雨丝,突然感觉很美,我的朋友都说我是一个感性的人,我自己也没有否认,因为我确实是一个喜欢看流云看夕阳看落叶看落花的男生,佳伊曾经说过我的多愁善感超过了大部分的女生,我对此默然一笑。
走到桥边的电话亭,忽然感觉很久没有打电话给佳伊了,佳伊是高中时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因为他们班文学社的缘故和她认识了,现在在北京上学,那是我一直都想去的城市,也是我一直都想上的学校,后来因为种种的原因我才来了这所南方无名的学校,可是我并不后悔,以为我从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生活就像流水一样只会向前走。
如果有人问我最好的朋友是谁,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是佳伊,走进电话亭按下一连串的数字,现在数字在我们生活中已经无处不在,我耳边的电话传来嘟嘟的等待声,外边了灯下雨丝纷飞,汉白玉的桥栏杆上湿漉漉的,反射着路灯的光。
死亦凡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是佳伊的,我说我无聊到没时间打的地步了,她笑了笑的很甜,我也笑了,我知道只有她能听懂我的怪话,然后就没我的事了,我只要用耳朵听就行,她说了很久也很琐碎,我很喜欢听她在我耳边滔滔不绝,听她说她看了什么书,昨天又买了什么衣服,她们寝室琐碎的故事,我只是偶尔微笑一下,表示自己在听,等她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她便会转过来问我,我说我除了空虚和无聊之外什么也没有,她问我最近有没有写诗,我说没有,她问为什么,我回答说不知道。
沉默片刻后,她说无聊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说自己也找了点事情做,去图书馆却不是为了看书,走到门口又回去了,总喜欢去学校外边吃饭,并不是喜欢吃外边的东西,只是有太多的时间,可又痛恨自己时时刻刻的浪费时间。
我说着她笑了出来,我自己以为我说的东西很无聊,可是佳伊却经常笑,我问她为什么,她总是笑而不答。
找个女朋友吧,后来她劝我说,我微微一笑,仿佛那是离我很远的事情,挂了电话雨已经停了。宿舍室友们在联机打魔兽,问我要不要参加,我摇了摇头,打开电脑看着屏幕,却不知道要干什么,对于qq早就丧失了起初的兴趣,打开常进的bbs发现还是那些无聊的帖子,真的不知道是自己无聊还是这个世界无聊。
打开藏有书的文件夹,看着满屏幕的书名,却不知道要看哪一个,忽然感觉文字变得苍白无力,打开文档想努力捕捉脑海中的文字,想把它们拼凑成有灵性的句子,可是到后来都成了不知所云的东西,这时候才发现床才是我的最爱。
把静的生日礼物寄出去后,我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白云很白也很轻。教室里的人稀稀疏疏,我已经习惯坐在最后面,也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老师应该也习惯了前几排空空的没有人。
每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过去,我努力改变一成不变的生活,自己在漫长的人生面前太渺小了,感觉自己的生活进入了迷惘的路口,不知道要走向什么方向,就像飘落的树叶一样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有时候一个人会在石凳上坐一个下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我和天空中的流云有些相似,没有自己的目标。
晚上接到老妈打来的电话,问我吃的可好,但是鼻子酸酸的,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开始十分怀念老妈做的饭,不是饭本身多好吃,只是打心底里想吃而已。
我用单车祭奠了我的二十岁,在即将步入二十一岁的时刻,我骑着单车绕着湖边行了很远,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因为我没有带手机,回来翻开发现有未接来电,而后是短信,都是佳伊的。
我拨了回去,她第一句话就是祝贺傻瓜亦凡又长大一岁,然后我把我出去的情况说了一下,听到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感觉是这个生日最难忘的一点。
打开电子邮箱,有几封未读邮件,除了垃圾邮件就是杂志社的退稿信,我对文学的梦彻底绝望了,也许我真的不属于这个圈子,我的风格和流行永远是格格不入,连唯一的爱好也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在我最想喝酒的时候,接到秋白的电话说想一起喝酒,我说不谋而合。
秋白是一个乐队的主唱,歌写的也不错,唱的更不错,而且人长的是典型的阳光帅哥,我们两个就是由于喝酒认识的,后来便经常一起喝酒,有时候我也为他们写一点歌。我们一起喝酒的地方有很多,操场、河边、楼顶、饭店、大街上很多很多的地方。
这一次我们选择了学校里的一座大桥上,那里很偏僻经过的人不多,下面是一条运河,不是有船经过,不远处是一个水闸,背后可以看到学校的几个主要的建筑,灯光阑珊的洒在水面上,天空中的星星不多,一钩弯月在东天四十五度左右处。
我们买了一打啤酒,通常情况下是我喝一半多一点,他也说过酒量不如我,我们话都不多,大部分时间是拿着瓶子碰了之后喝,不知何时酒已经喝了一大半,我眼前的灯光已经有些迷蒙,我知道我有些醉了,秋白也好不到哪去,低着头晃来晃去。
乐队要解散了,他突然说,我一惊鄂清醒了一点,我问为什么,他摇着头沉默片刻,笑着说大家意见不和,笑的很勉强,我没有说什么,转过身来望着远处水面下的灯光和月影,我们都沉默了,只有风吹乱两人的头发。
他问我怎么样了,我苦笑一下,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在我们都习惯了彼此的沉默。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可我们都还没喝尽兴,于是我们晃悠悠的去了超市,也不知道又拿了几瓶,就在路上喝了起来,不时有人从我们身边走过,还对我们指指点点的,我们只顾着边喝边不知所云的说,根本没有留意别人的眼光和话语。
后来我们在一棵树边吐了,吐了很多,然后我们彼此分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躺在床上了。
半夜醒来,头痛的厉害,实在睡不着就坐了起来,窗外夜色朦胧,那钩细月挂在窗角,风吹动着窗帘飘来飘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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