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着地面缓缓的飞
他从泥土里钻出来
但是现在却不能回到地心
唯一能做的是就是尽量贴近养育他的根系
隔空倾听他们在土层里挣扎呼喊的声音
并用他沙哑的喉咙
把他们满腔热血散播到很远的地方去
可能这翅膀里
背负了太多的潮湿和灰尘
所以他自己也不能拔亮嗓门
从此他的命运就交与了自己的性格
就像一只不愿合群的燕子
在上不了天堂也不甘愿下地域的两难境地里
仍然冒着枪林弹雨唾沫星子
并起双腿晾开他那百孔千疮的双翅
贴着地面缓慢而艰难地飞行
■深海寻人
白天他在雷池里循规蹈矩
按时上班下班吃饭
坚持勤俭持家修身养性
午夜时分他就抱着石头
在深海里潜行
他以为那里可以
寻找遗失在千年前的古城
和记载他前世的爱人
转世的经文
但天偏不遂人愿
这一寻找竟耗了他的大半生
等他听到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时
他的眼里开始泛起血色的潮水
周围堆满了落单的尸体
当他背着模糊不清的经文钻出水面时
光阴早已长出了深深的皱纹
鸽子和天鹅已经生出了麻雀
他向前看看带水的足迹
再看看身后熙熙攘攘的人群
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光着膀子带水上岸的人
■有种力量一直在牵引着我们
我发觉有种力量
一直围绕在我们周围
有时候他来自于地下
到了秋季就把树叶
生生从树枝上分离
或者把婴儿从母亲的子[gong]剥离
然后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
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
如果你老了他更要欺负你
让你在咳嗽的时候扶住拐棍
也不能把弯曲的光阴掰直
当然了,力量最大的
是来自于一个人身体
他不管白昼黑夜
不管身高年龄
不管男女性别
更不会分春秋季节
它发自于人的心底
越过高山穿过冰层
让两个互不认识的人并肩同行
让一群情窦初开的痴男怨女
用一生的时间去追随他们各自的敌人
■一个失败的人
一个失败的人
周围成群结对的儿童老人
可白发苍苍时却没有找到
其中一个是自己亲人
一个失败的人
一生用血蘸写刻骨铭心的爱请
可和自己相伴到老的妻子却不是自己的爱人
一个失败的人
活了大半辈子朋友遍寰宇
却没有一个肯指着他的痛楚承认是他的敌人
一个失败的人
在孩童时就踌躇满志
可他没有到而立之年就仓促写下了他的墓志铭
■果实的痛楚
你把我给你的信
折成一只只船放在大海里放逐
这些暂且不说
最可恨的是你还早早地
在春天唤那些鸟儿啄去
我的五脏六腑
让我成为一个挂在树枝上
随风飘荡的空壳
而你却在树下
和那些蝴蝶桃花
在唐宋的诗词歌赋里寻欢作乐
等玩到意兴阑珊灯影绰绰
你再回头看我时
我早已经握不住
岁月那根腐朽的绳索
在那瑟瑟的秋风中
随着泛黄的树叶坠落
在你脚下的那片尘土
■当绿色的风撒满乡村的田野
带着泥土气息的乡音
回到绿色的田野
那淅淅沥沥的小雨泼洒在
把我送出村头的小径
风,一阵紧过一阵
把蒲公英吹上父亲的干裂的嘴唇
燕子的呢喃
呼唤出母亲额头深深浅浅的皱褶
多年后
当绿色的风撒满乡村的田野
我依旧会回到这里
带上我的妻子儿女
我会告诉他们
这就是一个小孩儿曾经跑过的田野
这里有着他爱着的所有人
还有苍老得已经喊不出声音的蛐蛐儿
尽管那时我拉着相亲们的手
说起这些时我和他们彼此都不认识
■挣扎在一滩积水的鱼
一滩被滞留下来的雨
就这样躺在那里
像一个坠楼的死者
毫无规则地散开自己的身体
从他身旁经过的人
没有谁在意他的存在
而我也是远远地看着他
从他清澈的眼眸里
我看到了蔚蓝的天空下
自己矮小的倒影
看到了对面居民小楼里
出轨的男人女人
我也看到了草原上
因为奔跑太快而闪了蹄子的马匹
当然了这并不是这潭水存在的全部意义
如果你靠近他你还会看到
腐朽地青春被福尔马林包围
水里还有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鱼
露出黝黑的脊背拼命钻营
却始终钻不进水天之上的云层
■从枪管中飞出的鸟群
开始只是少量的
怯生生的几只,探出脑袋试探险情
在确定枪已经被没收了喉舌后
乌鸦、喜鹊、猫头鹰、黄鹂
才陆续大胆地展开双持
重回这片熟悉的田野
要是在过去的那段烟火弥漫的岁月里
这些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还好误会的黑夜终究过去
握手言和的清晨已经来临
不说那些过街老鼠已经开始服毒自尽
且看看那曾经持枪的老人
也把枪管打结
如今正躺在一把安乐椅上
安详地看着院子里那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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