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上进与堕落(12)my199771

发表于-2004年04月02日 晚上11:11评论-1条

深 夜 零 点

夜,迷离得让他找不到自己,虚幻得让他如同失了魂般,真实得即使他都不动,也感觉到她的窒息。

深夜零点,白天所有的声音全都在此时此刻回放,萦绕,若在耳边,若来自遥远的可知的、不可知的地方。他习惯地拉亮灯,那动作就象僵尸从古墓中伸出手,然后梦游般地坐在蜘蛛网纵横的窗前。

灯虽然很淡,但还是占据了整个空无的宿舍,不甘心呆在宿舍里,找个缝儿跑到外面去的,才出门口,便被黑暗给吞噬掉了。他笨拙而熟练地抓起桌上的烟,抽出一支,点燃。之所以说笨拙,是因为平时他不抽烟,只有在此刻,这迷离虚幻而又真实的深夜,他才会抽;之所以说熟练,是因为这个习惯已有了许久,如同有几个世纪那么久了。

烟很辣,劣质的都是这样的。辣得呛口,他咳嗽着,喘着气,气儿里带着十足的腐尸味。青烟在他眼前无序地翻滚、升腾,时而象条狗,时而象只狼,时而象个旋涡,所有的东西就是从那美丽的旋涡打着旋儿消失于不可知的地方。那丝丝的青烟什么都象,但就是从没有象过人,哪怕是一张脸,或是一只手。

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光洁的脖子上,轻轻一划,一道浅红浅红的痕将他的头颅与他的身体分开了。等到再重新被放回时,在尸体旁的他的灵魂清楚地知道,头颅里他的脑髓已经全部被洗去,里面塞满的是类似于那些被人从后面用一根木棍击死去的人的脑髓。这个梦是在那一个遥远的冬夜里,一家人围在火堆旁烤火时,听曾经白天被监着干活,晚上脖子挂着一张牌子被押跪着坦白自己“罪恶”的奶奶讲的故事后发生的——对,那是一个故事,一个遥远的、比神化还要神化的故事。那个梦已经在他的梦里重复了四次,每一次,都跟上次一样。他的头被割掉了,剖开,洗去脑髓,然后塞进那些乱七八糟的,死于“自然灾害”等的人的脑髓。

他以为他死了。可是,第二天他还是醒了过来,并且很清楚地知道昨晚的梦,那一草,那一木,那一滩血,那一根光洁的、粘满了人脑髓的木棍。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呀,如同明明相爱着的两个人,却天各一方。

灯光在收缩,黑暗在逼近,他隐约听到那一片叫喊,那阵阵哭声。等到灯光终于收缩成一束,一束在草纸上滑动的光时,他身边站满了那些面目和善的幽魂,手中的笔不自觉地动了,洁白的纸被汲红墨水的笔涂划,如同一道道嫣红的刀痕。灵魂在游荡,于这个风高月黑的夜里,于那血河痕纵横的纸上。

遗忘掉吧,黑暗已经过去了。黑暗真的过去了吗?遗忘掉过去,就能迎来美好的明天吗,当伤痛可以忘记,历史可以纂改的时候?面对那黑压压跪着的人群,谁在标榜自己永不下跪?而谁又站起来了,他又能站多久,在密集的枪口前,在以崇高的口号下进行的罪恶中?

狼的狂笑声并没有远去,那些屈辱死去的灵魂也并没有远去 ,一切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他在等待什么,在等待着那么一天,他的灵魂回复肉体吗?从此,让一切都成一场梦,一场噩梦。

那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吗?也许不单是他明白,许多人也明白,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大家都不说罢了。

2004/03/31写于乔贤二中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my199771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林林
☆ 编辑点评 ☆
林林点评:

夜漫长,情压抑!

文章评论共[1]个
千山我独行-评论

生活是冷酷的,但毕竟是凡人就要坦然去面对。at:2004年04月03日 中午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