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回家,到了陈家寨下车,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山路,一条断头公路。山路向北,需绕过一座山。先上一段曲曲折折的石梯,然后过一段比较平坦的小路,再上二十来级石阶,便沿着石板古道缓缓而下,与断头公路相交。由于山路近,公路远,从陈家村到老家窝子村的人,只要是走路,大多都选择山路。
然而,四年前,从公路边的邓家寨修了一条断头路往老家窝子方向后,走这条虽远了一点,但宽绰平坦,也有人走。
还有一条从陈家村到双坑、窝子的镶边公路,虽然绕了一倍的路,但村里有货三轮跑客运,还可从普定到窝子,省得走路。不过,要星期天才能有这样的好事。平时里,从陈家村到窝子村,凭双脚走路的多,但来往的人少。
虽然天空下过一场毛毛细雨,印象中,山路应该是滑滑的烂泥路。但图近,我先择了山路。然而,山路的好走让我悠然如漫步。因为很少有人走,这条路上,石梯也好,土路也吧,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都有野草的身影。而且,在这阴阴的三九天气里,路旁楸树、椿树的叶子,被风铺满了一路。清晨,走在这条冷清的路上,心,深感岁月的沧桑回归。参加工作二十三年来,这条路我不知走了多少回。然而,交通条件不断改善后,我已有很多年没有走这条路了,从普定到窝子,来回都是以车代步的多。加上给老家的父母装上电话后,要不是逢年过节或有事的话,也很少回家了。今天元旦,放了假。老家的一位表弟结婚,不得不前往。因为自己不会开车,单位驾驶员也没空,所以只有坐公共汽车到陈家寨下车后走路前往。
走在这条山路上,我第一次发现一个深约二十公分的石凹,完全像一只脚印的样子。凹处被土填着,并长满了青草。我拿右脚试了试,恰好与我的脚大小!再看看,这是一块青青的岩石。而它的上下,却是不知哪朝哪代人铺的石块。我想,也许这个石脚印是来源于远古陡峭而窄狭的山路。并且这条山路的人员往来频繁,因此才让漫长的岁月在这岩石上留下如此深的沧桑印痕。
虽然严冬已至,路边,不少灌木依旧青翠。细雨中,青苔更青,绿藤依旧如春。鸟儿在空空的枝头,用断断续续的颤声呼唤着春天。曾经令人毛骨悚然的石关山,在雾气苍凉中一片沉寂。走完那段平坦的小路,拾级而上,又一段石路顺山而行。在这段路上,若是夜色掩盖之下,不知为什么,山上常会对路过的人飞沙走石。甚至会有一种怪怪的叫声。哪怕是严冬时节,很多人都会被吓得一身冷汗。据说,这里曾经是剪径大盗出没之地。不知从何时起,这山上,又成了周围村寨丢死娃的地方。有一次,父亲赶普定回家迟了,到了这里天已黑,便遭遇了飞沙走石。好在有铁锅护着,才没被打伤。其他的人手抱着头躲过。那时的他们,因为年轻,又不信邪,所以大着胆子,几个人一起,凭借着淡淡的月光,跑上山去看。但上面除了被砍得身首异处的几个死娃外,就是些乱七八糟的荆棘、灌木、草丛。他们怀疑有人故意倒鬼,因此到处找。但却没有找到。所以又接着赶路。要是胆小的人夜间路过,常被吓得丢下或背或挑的东西而跑。可第二天天亮后,早早的就往回找,丢下的东西却会不翼而飞。可今天一大清早,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却并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相反,却觉得这雾岚中冷清的山间,散发着一种清新的山野气息。平坦的黄土地里,油菜苗绿得坦然,绿得醉人。
一路上,青草枯叶,藤葛野蔓,岩耸石盘,鸟鸣风静。
约二十分钟,便交了断头公路。这条约两公里的路,从邓家寨开始,转了一个弯后,往北顺着南面的一座大山脚下往北,便可到窝子箐对面那座像一位仰躺着的人一样的岭头。这山岭,有位阴阳先生呼叫“死人停丧”。远远望去,真的形象得很。而这条路的修建,是邓家寨邓某的小姨妹当县领导后,帮要有项目。主要的是为邓家村运农家肥到地里和掏苞谷收黄豆之类,用车方便。而今天我有一个想法,要看看这断头路与窝子村通往安顺的路相隔多远,地势如何,能否将这断头路修去接上。
一路走着,看着。由于路基硬,所铺沙石多,经过几年的人马车辆的碾压,哪怕下雨,也没有泥滑路烂。所以走上这段路,感觉是那样的安稳、放心。而且路边的菜地,用大小不一的枯干的树木横拦着,很有点远古农耕的味道。而这些周长尺余、两尺多大的树木,都是些有用之材。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是活着的树木,都有人偷砍去卖。而今,这么粗壮干燥的有用之材横在这路边多年,居然无人贪之。一路上,那些小块的坡地,多被丢荒。路口交叉处,有邓家村一片比较平坦开阔的庄稼地,周围有成林的杉树,中间有稀疏的楸树、椿树,地里一色地冒着油菜的墨绿。在这路上散漫地走着,可听路边山下,成群的黄鹂,叽叽喳喳地在灌木丛中争论着什么似的。可看到远处的村庄,悠然地飘缕缕炊烟。
走到断头路口,我向好山形,沿“死人停丧”这匹山岭踏探。因为走了人少,脚多踏在草皮上,很好走。而山上紫红一片的红刺莓,好上去好不诱人!我选取那长得稀疏而大颗的一把一把地摘在手,放入口中嚼食。这酸涩中带着甜味的东西,很解馋的。山上平坦处还可见热天牛困水的泥塘。站在高处目测,断头路与山下公路,不到一公里,而且可顺岭缓缓而下,占地很少,工程量不大。我为此而感到高兴。看到低处通村公路与隐约可见的村庄,心中便冉冉升起一种故土的温馨。而北望大片无人烟的山谷,空空旷野,荒草萋萋,一种苍茫气息袭一心来。
回过头,继续于岭上行的时候。我看到这匹山岭中部,有两道相拒百米的荆棘丛中低矮的古墙。由于这匹岭在周围的山中是那样的低矮,我真想不出古墙存在的意义。
越往下走,熟悉的一切越来越亲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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