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的烟火撕开了天缝
灼热的死亡开始啃噬一切
你孤高地仰起了满脸的热切
等待末日前最后一丝轻柔的风
——the end
“换一部行吗?”我望着海报上那个眼角淌血的女人,感觉恐惧像把尖刀,正朝着我的脖子层层勇进。
“不行。快点啊,还有三分钟就要开播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她拉起我的手往电影院里赶。
“嘿,买个爆米花总可以吧。”我刻意拖延时间,像这样的恐怖片,能少看一点是一点。我经不起深夜噩梦的折磨。
“快点快点。时间不多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世界快要灭亡了一般。
冬日的早晨,校园的咖啡屋内空寂无人。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凝神观赏着从奶茶里袅袅升起的白雾在柠檬色的阳光中婆娑起舞。耳机里荡出的煽情歌声让我不时落下几滴滚烫的泪,然后它们带着我的落寞,蒸发而去。
门外传来女孩风铃般的笑声,随即几个少年进入了咖啡屋。他们坐落在店中央,谈笑风生。我想,宁静的世界即要灭亡了。
“嗨!”
“嗯?”是那群少年中的一个女孩。
“可以坐下吗?”她的声音轻柔,像影影绰绰的树荫下的丝丝微风。
“无所谓。”
她于是坐下,小口小口地啜着服务女郎端来的热红茶,随手翻看桌上的旅游杂志。我无话可言,亦不擅长与人交际,便干脆合上眼睑,安静地沉入音乐海洋。
眼下海洋里荡漾着joy的《how can i not love you》,伴随着空灵的曲子,忧伤的歌词于脑中层层涌现。
忽然音乐声减弱了,海洋里的水像是被人用巨大的瓢子舀去了一半,海平面急剧下降。我睁开眼睛,看见女孩拿着我的一只耳塞,塞入耳廓。
“蛮好听的嘛!”她说。
“嗯。”我的脑里实在搜不出可以应答的话语。
“嘿,问你个问题。”
“洗耳恭听。”我说。
“我漂亮吗?”
“啊?”一上前便问自己是否漂亮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抬头端详女孩:她戴着灰色的圆顶布帽,瓜子型的脸上嵌着一双小鹿般的澄澈大眼睛,鼻子小巧玲珑,嘴唇红润丰满。
“漂亮。”我说。
“不加副词修饰吗?”
“十分。”我说。女孩立马裂开丰满的嘴唇,风铃般的笑声争先恐后般从中蹦跳而出。
“可爱?”
“呃,”我迟疑了片刻,说道。“还行。”
“那,就一起看电影吧。晚上八点,红枫电影院见。不见不散哦!”她将耳塞塞回我的耳廓,如小鹿般奔跳着跑回少年群中去。
她说话时用小鹿般的眼睛盯着我,我无法拒绝。
电影院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像条深邃的河流,缓缓地朝着不知名的远方流去。
我安坐在柔软的座位上,将爆米花一颗颗抛入口中。女孩不时伸手过来掏食物,皮肤的接触让我感受到片刻的温暖。
“你的手好冷。”她抱怨道。
我耸耸肩膀,毕竟手冷不是我的错。
此时,宽银屏上开始白光漫溢。转瞬之间,那个眼角淌血的女人出现在银屏之上。听见观众们倒吸冷气的同时,我吓得差些晕过去。
接着恐惧如同蝗虫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我索性闭上眼睛,打算在闪光的眼睑里,熬过这漫长的一个半小时。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在脑海中编织舞台,让自己喜爱的歌手轮流上台唱歌给自己听。第一位是吴青峰,演唱的歌曲是《这天》:生命从来不觉得自己对谁该负责任……请让我在……
“喂,干什么呢?!”吴青峰湮没在脑浆之中。“睁开眼睛。精彩着呢。”
我无奈地睁开双眼。发现银屏上的画面让我兴味盎然。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胴体诱人的女郎浑身赤luo地跨坐在男人的下体上方,双手按在男人的腰部两侧,圆滑丰满的臀部不断地来回游移。撩人心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地荡漾于影院上空。
与此同时,我发现自己勃了起来,很无奈地。
就在我走神的片刻,女郎从右侧的床单下抽出一把泛着白光的尖刀,迅速刺入男人的腹部。然后用力地往下游划。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发现无事后庆幸地轻声叹气。
接着男人忍着剧痛坐起,想要制止女郎。女郎轻轻侧身,将刀垂直插入了男人的太阳穴……
随后,我听见女孩叹为观止的“哇哇”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则重新闭上眼睛,听心中的歌手唱歌。这回打死我也不愿再度睁眼了。
从电影院里出来已是九点四十,此时的街道火树银花,热闹非凡。动物眼睛般的霓虹灯刺穿黑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刚才的电影精彩吧,那可是高居票房榜首的冠军电影。”女孩显然意犹未尽。
“呃…确实不错。”我说。事实上除了那个做爱杀人片段,我什么也未看,而是背了一个多小时的歌词。
“现在我们干什么好?”她问我。
“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不是,呃……”我大脑的s区突然出现了故障。
“那就不要呃了,陪我走走吧。”她拉起了我的手。
“去哪啊?”我再度似只狗般被她拖着跑。
“海边。”
我们在海边的小型超市里买了两支雀巢巧克力甜筒。“冬天吃冰淇淋可是别具一番风味。”她说。
“往西走吧,那儿人少。”
我应声尾随在后,与漂亮女孩散步可是件不错的事情,况且还能在冬日里品尝甜筒,更是美妙至极。
我们在细腻的白沙上迈着碎步。高挂于深黑天壁上的圆月像个银色的大洞,无数白光从中泻出,为海面,波浪,沙滩镀上一层熠熠闪烁的银辉。
我无话可说,便仰头望天,任其思绪纷纭。
“说话啊。”女孩开口了。
“说什么?”
“随你,总比这样闷着好。”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说。
“枫子。”
好奇怪的名字。
“你一定在想这名字很奇怪吧。我可是被人叫疯子叫了整整十二年。”她一脸的无奈。
“我叫幻生。”我说,感觉气氛有些尴尬。
“呵呵,我们很像婚姻介绍所中的相亲男女哟。”她呵呵笑着,风铃般的笑声将尴尬击得粉碎。
我将甜筒的最后一块脆皮塞入口中,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嘿,为什么找我看电影?”
“因为你是那种看起来可以用于倾诉的人呀。”
“类似于小猫小狗之类的?”
“你还蛮风趣的哩。”
我说的可是实话,找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说话,不如抓些小猫小狗说话省事。若是觉得麻烦,对着墙壁说话也未尝不可。
“为什么总是独自一人?”
“你跟踪我?”
“何至于,倒是老看到你抱着一本书,像个幽灵一般在校园里穿来穿去。觉得奇怪而已。”她此时终于吃完甜筒,用舌尖将嘴角舔干净。
“我想一些人之所以孤独并不是因为他们喜欢享受寂寞,而是因为他们曾试图融入世界,但人们一再让他们失望。”我对着冰冷的空气喟然长叹,全然无法想起这句恰如其分地触动我心灵深处的话语出于何处。
枫子不再说话。她停下步伐,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白沙上,两手交叠在弓起的膝头上,将下巴埋入毛衣,出神地望着远方的黑暗。我也随其坐下,抬头观望如同碎钻般熠熠闪烁的星星。
我们如此沉浸在了凉瓦瓦的沉默之中。这时我想起了b612小行星上的小王子,他是否也曾在如此黑夜里仰望星辰,带着浓郁的寂寞与失落?
过了好些时候,女孩终于重新开口说话。“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
她满脸的神秘。
“像大象那般大?”
“像黑暗那般大。”
“啊!”我清叫了一声,顿时兴味盎然。
“世界既要灭亡了。”她像吐出泡泡的蝌蚪,重新合上嘴唇。
“何故?”
“行星撞地球。”
哈哈。我大笑起来。
“实言相告。我父亲是天文科学家。这是他们今年来多次的观测结果,不会有错。”
“你说的他们是?”
“美国宇航局内的科学家,我父亲是领军人物。”
“这个消息何时公布?”
“不会公布。目前只有你,我,我的父亲和那些科学家知道。连美国总统都不能告知,这事非同小可。你知道的,一旦将其公布,必将引起大恐慌。到时候世界大混乱,结果可想而知。”
“非同小可?撞击率很大?”
“嗯,百分之二百。二十三颗行星一齐撞击,地球必死无疑。”
听到此言,我浑身似被人注入冰冷的浆液,顿时麻木恍然。
片刻后,我抱着微丝的觊觎,干笑道:“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她白皙的脸颊上淌下清澈的泪河。
见此光景,我颤抖的心平静下来。轻声问道:“你父亲为何要将消息告诉你。这是机密。”
“因为他是我的父亲,他想要我及时行乐。”枫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金卡,“努,里面有一百万美金。”
我茫然地望着她手上泛着金光的银行卡。钱,在此时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她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点四十,大概还有19个小时。明天的黄昏,世界毁灭。”
我开始琢磨在将来的19小时里要干些什么,足以快乐而有意义地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走了。”我说。
“去哪?”
“回去等死。”
“那我呢?”
“找你父亲去,或者拼命地花钱。”
她哭起来。我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因为我恨她将消息告诉我,我多想和其他的七十亿人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我看了看她的脸,澄澈的眼眸已被泪水浸得通红。“好吧,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她小声说道。
“那你想怎样?你父亲呢?”
“他在美国,要与他的实验室共存亡。”他更爱他的实验室,这话我没说出口。
“那你想怎么样?”我重复道。
“跟你回家。”
“啊?”我大声地说,“我们才认识,包括早上和看电影,不到两个半小时。”
“那又怎么样,时间只是几个数字罢了。”
“你就不怕……”我做了个猥琐的动作。
“怕什么,明天世界就完蛋了。”
这是个顶好的理由。
回家的路上,她喋喋不休地对我说话,像是嘴巴被人关在喜马拉雅山的冰雪里封印了上千年。
她对着我的右耳诉说着她的快乐,痛苦,忧伤,孤独。又是哭又是笑,在短短的两小时里演尽了人生的各式表情。
我们乘上最后一班公车。公车上人影寥寥,除了专注开车的司机,一个打瞌睡的老头外,就我们两个。
我打开手机的文件夹选歌听。
她轻声问我:“你不觉得我说的秘密很夸张,难以置信?”我正要回答,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印满英文的信件,说:“这是我父亲给我……”我一看见英文就头晕,连忙用手遮住信件,说:“我何时说过不信你,快,收起来吧。”然后我说:“这不算奇怪,自然灾害而已,更奇怪的事情我都遇到过。”
言罢,我发现她已熟睡过去,以鬼鬼祟祟的速度。我把她靠在车窗上的脑袋安放在我的左肩上,然后将头扭到一边,静静地望着路上被风频频摇动的孱弱树影。
我打开门。将女孩抱入卧室,帮她脱掉鞋,帽子,为她盖上被子。然后给我的剑齿龟换水,喂食。最后将手洗干净,从冰箱里取出巴氏消毒牛奶,半躺在沙发上,边喝牛奶边想着在剩下的时间里做些什么。
此时是凌晨一点。
我才18岁,需要做的,想做的事情委实太多太多。但奇怪的是,现在无论我如何绞尽脑汁,都全然无法想到一件真正想做的事情。想想,从12岁开始,我便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种种的不满与怨恨。但世界毕竟是世界,美丽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令我厌恶的人,事情,现象仅占其九牛一毛般的比例罢了。只是我运气不佳,沾上了太多的牛毛,所以才对世界产生如此多的怨恨。
如今既要告别世界了,我才想起她的美丽。想起她温暖的阳光,香美的甜筒,清甜的巴氏消毒牛奶,朴素的菊花,变化多端的天壁,美妙的音乐,附着灵魂的文字,清新的空气,充满了不同情味的四季……凡此种种,皆勾起了我无尽的回忆,我发现我开始舍不得。我落下泪来。
抬头看看墙上的兔子脸大钟,一点二十八分,如此又耗去了半个小时。突然我想起笔记本电脑里的歌,还有未看完的《漫长的告别》,未跑完的极品飞车生涯。这18年或说6年来,音乐和书本一直伴随着我,给了我太多的慰藉。我想我该让他们陪我走完这最后的十几个小时。
大致算了算,电脑里有120多首至爱的歌曲,平均每首4分钟,全部听完大概需要8个小时。而看完余下的《漫长的告别》再认真看一遍《了不起的盖茨比》大概需要4个小时,跑完极品飞车的生涯需要一个多小时,再加上如厕,进食,休息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作好打算后,我将手提电脑搬到茶几上,打开,插入耳塞。然后躺在沙发上,开始逐首聆听。
先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然后是陈奕迅的《不要说话》,再是苏打绿的《无与伦比的美丽》,陶喆的《小镇姑娘》,元若蓝的《半情歌》……
“喂,醒醒,吃早餐了。”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枫子可爱的脸蛋。她说:“我弄了早餐,过来吃吧。”
这时我发现,耳塞里早已没有了声音,再看看墙上的兔子脸大钟,天啊,十点十八分,我又白白浪费了半个多小时。
我跑去浴室胡乱拨弄一番,回到厨房与枫子共进早餐。
早餐是荷包蛋,牛油面包,巴氏消毒牛奶。蛋煎得不多,味料放得恰到好处,总的来说非常可口。
“昨晚睡得不错吧。”我说。
“还好啦,不过早上醒来发现枕头边有条花底裤。”她的笑里带着嘲弄。
“干净的。”我红着脸说。
这时她发现桌子旁玻璃缸里的剑齿龟。问:“你养的。”
“废话。”
“显得面黄肌瘦嘛,你多久没喂它了?”她责难道。
“哪里,昨晚刚喂了,想必是没有配偶与其交配,寂寞难当吧。”我开玩笑道。
“这个不好笑。”她说。
此时我望了望她的脸,全然无法看出一丝的忧虑。其实又何须担忧呢,人从出世那一刻起便在死亡,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罢了。
她发现了我在看她。“看什么呢?对了,昨晚你不是说遇到过更奇怪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呃?昨晚你不是睡着了吗?”我讶异道。
“睡着前一秒听到的可以吧,说来听听。”
我打开装满记忆的木匣子。
“大概是五个月前的一个早晨,有雾。我在河边跑步。当时还是盛夏,那样的早晨清爽怡人。跑出一身热汗后,我在一棵树旁坐下休息。用手机拍下灰蒙蒙的天,然后从包里取出三角三明治,大嚼特嚼。”
“为什么要拍灰蒙蒙的天?”她打断我。
“个人爱好。”我接着往下说,“然后我听见有人说:能给我一点吗?声音浑厚浓重。我环顾四周,只看见一只猫蹲坐在我的跟前。正用红润的舌头舔着毛茸茸的爪子。我以为自己听错,重新吃起三明治。接着那声音又再度响起:我说,年轻人,给我一点可以吧。此时我才发现,是猫在说话。我连忙掰下一块,递给它。它说放在地上就可以了。我将带肉的部分轻放在它的爪子前。”
“你害怕吗?”她听我说话时,用小鹿般的眼睛注视着我,聚精会神。
“不,不害怕,倒是惊讶。毕竟是头一回听到猫说话嘛。”我耸了耸左边眉毛,接着说下去,“它将面包食尽,再将肉片含入口中,慢慢品味。接着它叽叽咕咕地说了一些话,除了‘谢谢’以外,我都无法听懂。
“我告诉它,我听不懂。它毫不客气地说,真蠢。我说,也许是吧。但不能怪我,我成日呆在一个愚蠢的地方,每日都要接触许多蠢货,做一些蠢得要死的事情,人不可能变得聪明,对吧?它点头赞同。学校那地方我也呆过。它说,他们只管教你捕鼠步骤,而不会让你实践,毕竟嘛,我们要做的只是备考。将捕鼠步骤背下,默写,便可满分。那些高分低能的蠢货养尊处优,而不会考试的,捕鼠能力再强也无人欣赏。当然,我并不是说会考试的就一定不会捉老鼠,但大多如此。总之,去他妈的。那个该死的蠢地方。我没料到猫也懂得讲粗话,不禁暗暗称奇。
“猫将肉片嚼完,再道声谢谢。起身告别。再见了,年轻人,保持住一颗清纯的心,再蠢的环境也污染不了你。说罢,它摆着黑白相间的长尾巴,稍时便消失在远方迷蒙的白雾中。”
“啊哈,一只神奇的猫。”枫子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还很有礼貌,很直率,且愤世嫉俗。”我补充道。
她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你找到知己咯。”
“是呃,可惜是只猫。好了,故事讲完。我要看书去了。你爱干嘛干嘛去,时间不多了。”我起身离席。
“我去买些吃的回来,大嚼一顿。”
“用你的百万金卡?”
“何至于,我有还有很多rmb呢。你要什么?”
“巴氏消毒牛奶,一大罐。”
“好的。”
现在房里只剩下我一人了。怡人的安静渐渐蔓延开来。
我翻开《漫长的告别》,第223页,逐字阅读起来。看到马洛被曼迪殴打时,脖子酸痛起来,于是走去阳台稍作休息。我所住处的阳台前是公园,此时公园里灌满了老人和带着小孩的大人们,阵阵清脆爽朗的笑声荡然在草丛树木之间。我想,假如他们知道下午便要离开这个鲜活的世界,会作何种反应?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
“是陆幻生吗?”
“对。”
“为什么不来上课?”是班主任。
“不想。”我说,语气平淡。
“马上过来,不然开除你。”他开始耍弄惯用的威胁手段。
“那就开除好了。”我啪地将电话挂上。回到厨房看书。
看完《漫长的告别》,看了三分之二的《了不起的盖茨比》的时候,枫子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我合上书本。看了看钟,一点四十分。
“怎么去了那么久?”
“随便逛逛了,买了好多吃的,还有衣服,鞋子和首饰。将所有现金花完了才回来。”她通红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欢乐。
“还剩三个多小时了。”我说。
“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吧。别管我。”她跑回我的卧室,锁上门。沙沙声不时从门缝钻出,估计是在不停地脱衣服,换衣服,对着镜子像个芭蕾舞演员那般不断旋转,或是摆出各样姿势,孤芳自赏。
我从袋子里拿出大罐的巴氏消毒牛奶,边喝边将最后的部分看完。如此花去了40多分钟。然后打开电脑,玩起极品飞车。
竞速赛,甩尾赛,地点检测赛……三点半的时候,我终于把所有的赛程进行完。我疲倦得将整个人陷入沙发。
我的人生无悔了。
三点五十分,我与枫子开始晚餐。枫子的手艺实在令人赞不绝口,我们将桌面上的食物风卷残云般洗劫一空,花去了半个小时。
“还剩下最后的半个多小时了,出去走走吧。我不愿死在屋内。”枫子建议道。
“好的。”
我们在楼下的公园里逛了一圈。然后坐在双人秋千上,静默地望着远处被余辉染成橘红色的房屋,树叶,天空。此时我思绪纷纭,完全坠入了自己的小宇宙中。我仿佛望见披着烈焰的陨石如烟火般骤然撕开天缝,灼热的死亡迅速吞噬了绝望的一切。末日后的天空飘满了雪花般的灰烬。我望见了我高升的灵魂,以及一滴轻得足以乘坐在灰烬上轻声吟唱的澄澈泪珠。
此时,我握起枫子的左手,将其掬在手中。轻轻地晃起秋千,仰起了泪流漫面的脸。
最后一丝风轻柔地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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