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农民。

母亲是农民。

典型的农民：老实巴交、实惠真诚、不善言辞、满怀深情、沉默寡言。

一年四季，风霜雪雨，侍弄着两垧半黑土地，守候着年底微薄的收成，守望着儿子长大成人，出息在外，过上幸福实惠的日子。

儿子是农民的儿子，儿媳是城里人的闺女。

儿子很争气，在父母含辛茹苦的呵护教养下，小学、中学、大学的书一路念来，学习了不少知识，成熟了不少心智，沉淀了不少经历，往母亲面前一站，抖抖肩膀，也成了真正的男子汉。母亲看着，眼睛里有泪花闪烁，心里却乐开了花。对于儿媳几乎不了解，但是，儿子说行就行，因为和儿子一起过日子的毕竟是儿媳，而且要过一辈子！

儿子大学毕业，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工作，一份不错的工作，很是得心应手。三年来很少回家，只是偶尔给父母打个电话，问候父母的健康和生活，玩了就拼命的工作攒钱，一心想还上父母因为自己上大学而拉下的饥荒，以致荒废了自己的婚事。转眼快到30岁的人了，还没有对象。

父母每次接到电话，最想问的事情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然而儿子却每次都巧妙的专一话题。如此，几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突然，有一天儿子打电话给母亲说：爸妈，我年底结婚，房子已经买了，就差一些琐碎的事情了，您二老就别多担心了，到时候我接您二老来城里。撂下电话，父亲和母亲相视无言，相拥而泣。

眼看要到年底了，儿子的婚事如期举办。

父亲和母亲盘算着如何去城里，如何和城里的人打招呼，说话，交流，如何在城里的饭桌上吃饭，如何。。。。。。临行前的不知多少个不眠之夜，父亲和母亲坐在家里的热炕头上掐着手指头盘算啊！

成行之日，父亲母亲被儿子接到城里的新房，穿着简单，语言朴素，表情沉默，心里高兴！一心只想做点什么，却没有什么活要他们做。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因为没有了活做，也因为离开了黑土地。

儿子的婚礼按照城里的习俗顺利的办完了，很完美，很成功。儿媳高兴，儿子高兴，父亲母亲一起高兴，对儿媳也特别满意，嘴里一直念叨这是那辈子积的德啊，心里快乐的像开了个火红的花。

住在城里很长时间了，不习惯！于是，父亲母亲商量着回老家了。因为过不惯城里的生活，主要是没有活做，整天忙叨的泥腿把子，突然间闲下来，确实不习惯，再说了，看到儿子的小家很厚道，很温馨，二老也就放心了。

临行前，母亲把儿子叫到一旁，对儿子唠叨：以后要对人家闺女好点，不能重言重语的胡来。儿子点着头，泪水掉了下来。母亲又唠叨：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放心吧，我和你爸还会来城里的，只是现在咱家的地要运冬肥了，得忙着点，过几天下霜就不好侍弄了。

父亲把儿媳叫到另一边，颤巍巍的从内衣兜里拿出一个银行存折说：孩子，我那儿子从小就很粗心，不善于理财持家，这是我和你母亲攒的一些钱，存折的密码是你的生日，是我们来的时候在老家邮局办理的，现在给你，你们两个以后好好过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儿媳什么话也没有说，哭出了声。

父亲，母亲坐上火车回老家了。

火车开之前，儿子和儿媳向着火车里的父亲和母亲，也向着老家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三躬。

火车开动了，也带走了儿子和儿媳的心。

父亲、母亲的心也踏实了，回家可以放开手脚干活了。

父亲和母亲在火车的硬座上相互依靠着，手牵着手，眼里噙满了泪花，面向火车驶去的方向，深深的呼出口气，心里那个啥呀，真他娘的舒坦。

秦雨苍2008年12月31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