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

是什么把一片片冬天的叶子

撕成无数的碎片

是什么让一张张脸在夜色寒风中

像传递廉价的名片一样相互交换

我们伸直双臂

习惯沉默寡言

站在天平的两端

用目光抚摸对方试图握住

那叫永远的平衡点

可是亲爱

我们彼此身处不同的空间

我们不折弯手中的直线

就永远没有交叉那一天

如果这样那我们就只有

年复一年地在彼此深邃的眸子里

咀嚼着那苦涩

却又欲罢不能的精神鸦片

■原点

经常手拉着手来公园的那对青年

好久不见了

也许他们已经换了相约的地点

或者他们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

就已经消失在彼此的视线

不过还好这里至少还有

其他的一对对来了

又去去了又来的新青年

他们怀里都各自怀揣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就像缺席的那对青年男女那样

总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重复着昨天的誓言

■放生

今天中午

天空晴朗

我把房间收拾了下

把那些已经软踏的记忆

小心翼翼重新叠放

那些已经蒙尘的往事

我轻身蹲下

试图看看那些渐渐老去的模样

但我伸长手臂却始终无法触摸

那些渐渐模糊的脸庞

是什么在不断雕刻

我们脸上稚嫩的时光

是什么让我们走了很远的路

仍然无法抛弃或者遗忘

自由徜徉的鱼儿啊

今天我要把你放归池塘

希望你随着那清浅的溪流

经过激流险滩要坚定

自己不变的的方向

彼时你就可以带着我的未完成的心愿

到达我那永远也到达不了的远方

■天空

房间空空

杯子空空

肚腹空空

田野空空

鼻子里只有干冷的风

像个满腹心事的乘客

进进出出

这里只是一个山村

三九的一个黄昏

天空一整天

都被盖了一层厚重的帷幕

白天看不到太阳陨落

晚上看不到月亮出没

如果幸运偶尔会看到只只不合群的鸟儿

驮着潮湿的空气翩然而过

■将死

黄昏的商店门口

七嘴八舌

流行歌曲

把爱歌颂得如行云流水

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人

在泛着幽幽蓝光的理发店前

看妙龄少女双腿平行

在下手前他们最关心

谁与梅毒有染

谁与淋病为邻

他们早已经不在乎

昨天的旧人已经换成了今天的新人

他们也听不见

外面的锣鼓为谁而鸣

当然了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

也披麻戴孝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

为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青春悄悄送行

■麻木

暴风骤雨的夜晚

光影迷乱

赤脚赶路的人

光着脑袋

分不清脸上潮湿的是

是雨是泪

还是汗

阁楼中人

谈笑风生

无关冷暖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河中间

一艘艘负重飘摇的小船

正在艰难地靠岸

■一生

站着的人们

从来都不曾停留片刻

不为别的

只为寻求那活着的意义

房子、票子、妻子、儿女

还有那虚无的精神

等到他们死后

他才看到有人在死神那里

领到属于他们自己的盒子

他们有大有小

拥有不同的颜色和质地

但毫无区别的是它们

都能能够容纳所有

死者生前的东西

那就是一个人

一生的欢笑泪水

伤痛疾病

还有那一段段怎么讲

也讲不完的故事

■诅咒

冬天的黄昏

树枝被风带走了树叶

口渴的乌鸦反映迟钝

从他凌乱的羽毛

可以看出他有满腹寒冷的心事

却又无处启齿

被霜露打折的双翅

怎么也飞不出命运的掌心

只好让那扑面而来的夜色

一遍一遍地涂黑

晚归的瞎子

手里捏着一张白纸

手舞足蹈而又念念有词

仿佛希望人间

得一种绝症这样好使

那不断蔓延的忧愁与苦难

全都死于一场非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