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辑三（1992—1995）　

一、依旧的水手

沉郁的思绪比这夜晚还沉郁　

妩媚的灵感比这月色还妩媚　

重伤的水手　

初愈的水手　

孤行独步　

于冻结日久冷漠的汤旺河面　

倾慕两岸的松榆桦杨　

幸福地相拥　或默契的对望　

而一度　独奏的柳笛或螺号　

合唱的蛙鼓或蝉琴　

都已纷纷　

触礁　搁浅　抛锚　

匆匆的时间　

向忆念深处远航　

和着音乐中升起的青春绿地　

在田垅和诗行边缘　

拣拾　一些易燃的枯枝和落叶　

烧旺　一炉　

清香的火焰　

幸存的水手　

热爱诗与生活依旧的水手　

断桅的残肢　

预示着明天　

一场鹅毛大雪又要降落如昨

二、需要的命题（组诗三首）

两只鞋,先行者未必先知　

----题记　

（一）、水滴　

这就是窗外潇潇洒洒的水滴　

这就是门里凄凄冷冷的

心意　

水滴以集团军的形式　

向我整个的身体猛烈的射击　

心意是未亡人的木然　

在我整个的心田

把悲伤种植　

想往很久　

很长的水滴我的水滴　

心空游移一种干涸龟裂的思绪　

其实若不过于坚持　

早已抵达望见望不见的区域　

沁馨不沁馨的

怀里　

不过我特别需要　水滴　

不求完满只求整体之一　

花开花落　想你水滴的诗意　

雁来雁去想你　

水滴的歌曲　

渗透本身　就包含着魔力　

让一种东西无孔不入无孔也入　

潜伏于无形　分别于无踪　

那不能割舍的　

水滴　

那能够完全渗透你我的水滴　

（二）、土粒　

没有看过汽体液体的你　

你以固体的形式和我相遇　

想你我都是　

一颗平凡的土粒　

其实你我都需要水滴　

让水滴热切而冷静的揉我揉你　

揉我成　

一轮银月的清辉　

揉你成一轮红日的亮丽　

这样经过土粒的　丸散膏丹　

就包容了　你我的精气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能治愈相居两地的幽思　

这样经过　时间的溶解　

和空间的搅起　

一种旷世通达的期望　

就会　

萌芽　吐绿　

而转瞬即逝的　今日　

而刻骨铭心的过去　

你我只能终生无悔的努力　

让心空多一些

快乐的云彩　

让田野少一些寂寞的徘徊　

亲爱的　如果生命能够轮回　

你能不能　

愿不愿意　

永远做我心爱器重的土粒　

（三）、空气　

像需要生长粮食的土粒　

像需要延续生命水滴　

我们离不开　也不能离开　

新鲜或者清白的　

空气　

污浊或者陈旧的空气　

无论是在牡丹江里的泳区　

还是在杜鹃谷中的履历　

我们能够　

用腮　

呼吸我们的梦想　

用肺呼吸我们的真实　

也许会变成一条无鳞的鱼　

在无风的港湾　甜甜的睡去　

在有氧的泥里凄凄的沉迷　

水上的船帆展展

渔火点点　

彼此注目行礼于静静向的夜里　

即使跳过龙门高高的龙门　

也只是一个叫做鱼跃的词语　

跃进我们灼热的　

思绪　

跃进我们清凉的气息　

灼热和清凉都是流行的东西　

其实我们所说的空气　

就是土粒和水滴的

邻居　

就是

一种叫做哲学和诗歌的物体　

洗炼而淋漓且必需

三、这是在寂静的平安夜

这是在寂静的平安夜　

这是在冷丽的鲜花店　

樱唇含苞玉指吐蕊　

香氛萦绕小小爱人　

柳眉如新月弯弯如船　

微波轻荡　

一屋水莲独处的清愁　

竖枕日记的圆缺阴晴　

横陈星座的离合悲欢　

信物红伞柔肠寸断　

铅华褪尽　

撑弹不出响亮的蓝天　

形色各异的情爱机器　

轮班运转不舍昼夜　

细织密布朵朵梦云　

亦静亦动的画钟沮雨　

穿梭或睡或醒的时间　

这是在遥远的平安夜　

这是在亲近的鲜花店　

1995年12月28日，于伊春河西

四、情窦初开　

年轻的你　也许情窦初开　

年轻的你也许清闲自在　

有一天　你真的情窦初开　

就不可能那样　清闲自在　

有风　吹过来　

有雨　洒下来　

没有风的时候雨也洒下来　

看着　同样的一座七色虹　

有时候欢乐　有时候悲哀　

要苦苦追寻要慢慢等待　

青春似流水要珍惜现在　

要苦苦追寻　要慢慢等待　

该去的　要去该来的会来

1993年9月13日，于伊春制药厂

五、列车上的偶遇

木纹流畅如山风的茶桌　

是凉秋的一条

素水　

青春列车上的偶遇　

你与我仅仅很近的一水之隔　

你在吸食着袖珍的音乐露珠

望着窗外路过的风景　

我在偷偷的

看你

咀嚼着飘渺的诗歌泡沫　

直到你的背影

于一个陌生的小站远去　

我才鼓足了勇气　

想与你诉说

我内心的诗歌或你爱的音乐

六、淅淅沥沥的秋雨　

轻摇曼舞的柳枝

淅淅沥沥的

秋雨

举着一项红伞走来的你

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远去

歌声于耳畔

幽然而怅然的响起

是谁在抒发内心压抑的情意

雁子已用熟练的剪

剪出一角阳光的裙子

那一声声亦温亦湿的汽笛

在车轮下把谁的裤脚溅上泥水

几个少男少女拿着扑捉工具

又在向蝴蝶和蜻蜓

跃跃欲试

1995年9月25日，于穆凌河畔

七、玫瑰的熏香

玫瑰的熏香和你

自对岸的树枝

乘着青春的渡船

一橹一桨划进我的水域

于船头迎风而立

飘逸又温馨

你乌黑的长发

你杏黄色的裙裾

河边卵石的陆地

是否适合你高高的鞋跟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走回从此相依为命的村里

1995年9月26日，于穆凌河畔

八、深夜的钢琴声

你是我一墙之隔的近邻　

未曾谋面的音响　

自灼热的铁管叮咚导入　

于暖气的叶片

扩散　

你按动一黑一白的琴键　

馈赠我一金一银的耳环　

醒来的我不能再眠　

你忧郁的指法　

排进我心空

一朵乌云　

让我想起那年那月那天

九、以季节的温暖命名　

以季节的温暖命名的城市　

冬天的太阳　

冉冉升起　

薄雾　

轻纱掩面　

好象未嫁的新娘羞涩的处子　

从对岸走来小心轻放的步履　

一个红衣飘逸的孕妇　

杏黄色的单车　

推过的局部地区　

和她一样丰满而幸福的　

隆起　

厚厚的积雪被服的冰河　

是否应该感激　

或者怨恨这松软的棉絮　

这板结的棉絮　

一条条小路横切而过　

有如　笨汉钝刀切面的痕迹　

1992年12月21日，于伊春制药厂

十、之后又起风了　

顺河而下逆风而行　

一辆橘红色的　

单车　

在汤旺河的堤路上　

走着平坦的风情　

只看河水微波轻荡　

未见心事激流　

狂涌　

浅水区还残留着落后的冰　

一块一块竖列的冰　

一片　

一片横行的冰　

白亮如水晶的冰　

黑灰　

如木碳的冰　

仿鹿皮的夹克衫　

是不是飘扬着黄色警钟　

水磨蓝的牛仔裤　

贯穿着亦柔亦刚的体统　

迎面而来的是谁　

并不重要　

随后而去的是谁也不重要　

我是谁　

我要去干什麽　

隔河相望的山峦　

连绵不知道　

对岸　

伴侣的纱巾诱人不知道　

破烂不堪的车声　

惊飞　

水边两只黑白装饰的　

小鸟　

双双向往幽幽河水拥抱的　

河心岛　

岛上有一老者　

在躬耕古意　

不象一个少年在悠闲的　

垂钓　

一垅一垅的期望　

也许有丰硕的　

回报　

不会象一行一行的诗稿　

总是归来失望的潮　

之后是云淡风轻了　

之后是坦然　

平静了　

一如山不动声色　

一如春　

信口开河　

现在天空瓦蓝没有　

云影波动暂时的情绪了　

太阳也很清丽　

没有渴望　

靠近炉火的感觉了　

之后又起风了

1994年4月4日，于伊春

十一、过河

一切　想过河的人　

都缘于　对岸的诱惑　

只要想过河　

就面临着　方式的选择　

有的人　乘爷爷的专机　

飞过　坐外婆的商船　

驶过　从姑姑架的索滑过　

从舅舅建的桥　走过　

无论飞机船桥或者钢索　

只是　几种凭借　

凭借　不能　永远凭借　

一旦失去　怎么过河　

况且过了这条河还有那条河　

还有更宽更险的　等待着　

所以不论是否有凭借　

学会游泳搏浪才是第一选择

十二、攻读水系

置身于天空和大地构建的教室里　

攻读水系　

亭亭玉立的树木款款云集的河流　

同窗共砚　

天天向上的学友天天向下的学友　

毕业答辩会上两个鲜亮的论点　

水系是一棵很高很大的树木　

水系是源于最初最远的河流　

季风导师一锤定音的评语是　

另外两个鲜亮论点　

河流是本末倒置躺着生长的树木　

树木是倒行逆施站着奔涌的河流

1995年5月25日

十三、与床有关（组诗3首）

（一）、轻眠　

在海边在尽可能　

暴露胴体的　

海边　

幽幽的涛声伴我轻轻入眠　

象轻抚的指尖　

像重力的　

充填　

如果前世的你　

能在百年之后和我交谈　

就是生命的　

轮回　

就是双重的真情体现　

让我感受爱的　

久远而亲近　

让我感受爱的短暂而绵甜　

象两只时间的　

轮子　

滚动着你我的昨日和今天　

浪花　

是洁白而潮动的坚贞　

礁岩是灰黑而　

凸起的浪漫　

船帆点点表达了我的情感　

汽笛声声　

掘开了我的泪泉　

其实我只渴望有那么一天　

甚至一个　

夜晚　

或者瞬间之后的　

我　

枕着你的涛声伴我轻轻入眠　

（二）、深睡　

在深山在不见天日的深山　

花心已承接了爱的　

雨点　

山洞已容纳了情的雪片　

让你我　

一起深睡千年　

你和我手牵手肩并肩　

从远去的地平线　

起跑线　

历经风雪冰寒　

崎岖平坦　

一直边跑边谈边咏边叹　

咏你我雌雄同株的花园　

叹你我　

双双入梦的枕畔　

以及花园的残败和勃起　

以及枕畔的云舒　

和云卷　

总是一种亮丽如日中天　

总是一种爽朗　

如月上船　

天船　

载着你我的神游和仙缘　

让你我　

深睡千年　

山洞已容纳了情的雪片　

花心已承接了爱的　

雨点　

在深山不见天日的深山　

（三）、梦醒

在平原一望无际的平原　

有清清河水自村中　

流过　

河里有几只鸭子　

在抒写唐朝的诗篇　

在河之洲　

是生长金子的麦地　

是生长银子的　

稻田　

还生长一种植物叫梦幻　

梦幻的边缘　

生长几百种草药　

开着各具特色的花朵　

把无病的青春与健美展现　

蝴蝶和蜻蜓　

在花与花之间传递情感　

在草与草之间表白　

留恋　

翅羽扇动愉悦而舒坦　

梦醒时分　

昨夜　

是谁伴我轻眠与沉睡　

梦醒时分　

清晨是谁离我困惑和孤单　

1995年9月27日，于穆凌河畔

十四、红柳

冬季的林地是一块漂白布　

油画一丛一丛

红柳　

老祖母曾经缓缓说起从前　

有个杀手　

于此　顿生佛念　

跪向黑土地　

深深　忏悔如斯　

自己的血　染红佩剑　

就在剑　和他倒下的地方　

第二年春天　

萌芽一丛一丛

红柳　

很像柄柄血剑　直刺蓝天

十五、花事

枝枝节节　

如那条小路　

思绪如柳絮杨絮一起　

已随那个　

泪飞之季飘远　

而这怦然心动的花事　

绝对与某个　

春天

有关　

某个夜晚有关　

无为抑或有为　

盛开抑或凋落　

深情的挽留　

以及吻别　

花事开在心灵的陶片

十六、苦旅偶遇（组诗三首）　

（一）、惊丽　

立于甲板冰清玉洁的你　

凝视　

远山近水　默默不语　

外省的女子　迎风而立　

一枝惊险的美丽　

青春的渡船里和我相遇　

黑黑的长发披肩　

白白的长裙曳地　

像一架　四翼的飞行器　

装备精良　飘飘欲起　

（二）、警艳　

坐于竹椅兰心慧质的你　

研习长诗短句　默默不语　

异域的女子　临水而居　

生命的驿站里和我相遇　

蓝蓝的凤目含苞　

红红的樱唇吐蕊　

像一盆　刺芒的玫瑰花　

色香俱全　亭亭玉立　

三、汇集　

一次次人生苦旅的偶遇　

一片片河畔残秋的叶语　

随风飘落　顺水流去　

只有　那一朵警艳　

只有　那一枝惊丽　

是颗鲜亮恒久的星辰　

在空荡的心际　

常常升起　或者汇集　

温暖或者冰镇　

多情的浪子　

1993年3月11日，于大庆

十七、心爱的水桶

孩子　是一只心爱的水桶　

于想象的剪锤下　成型　

于期望的田野上　

洒一路欢笑唱一曲歌声　

妈妈在水桶前面走　

爸爸在水桶后边行　

一根爱的扁担　

担负起　责任和真诚　

一旦失去其中之一　

就是不幸　不平衡　

不平衡即使是暂时的　

肩上也承担太重　

所以妈妈和爸爸　

肩负的期限　

至少到　她能够和一个人　

共同肩负一只心爱的水桶

1994年12月14日，于伊春

十八、想着归帆

太阳是孩子的红气球　

妈妈的爱装在里边　

可是山顶的树枝很尖　

刺破一地

晚霞的残片　

月亮

是一只白玉盘　

盛满爸爸纯洁的心愿　

半也思念　

圆也思念　

孩子说她喜欢红气球　

不喜欢白玉盘

于是　

我的眼泪流进了心　

孩子的泪流出了眼　

牵着孩子的手　

来到

那黑黑的老树下　

看着平静无波的河面　

想着　归帆

1994年10月10日

十九、厚积薄发（组诗三首）

看茶叶向杯子低部缓缓的撮聚　

----题记　

（一）、表达　

阳光　

巨大笼统的筛子无与伦比　

筛动着　

一千零一种方式　

寻找那富贵的　

金子　

于水域的沙里淘洗　

最后的　

山路已芳草飘逸　

林中鸟啄食喜欢的虫子　

之后鸣唱　

翠青的树枝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　

摆动　

韵律叠起　

也是　

一种平凡而惊异的表达程序　

（二）、抒情　

大地上生长出　

我一垅一垅抒情诗　

有的直白如稻子麦子玉米棒子　

有的含蓄　

如水滴土粒和　

空气　

不管直白或者含蓄　

都是火热和冰冷的学习　

都是灵动　

而出发的语句　

在山脚在水边的地域　

小小蜗居　

只有我和你　

周围是榆树墙的姐妹兄弟　

树根的土里埋着　

退稿的尸体　

（三）、歌颂　

看着你的背影渐渐远去　

想着你　

的胸部峰乳叠起　

句句私语流不出寂寞的心底　

只好在院里　

栽上一棵　

白桦的童趣　

随着思绪　

萌芽　

生叶　

长枝　

等到能够传递的桦皮信纸　

就用一柄　

时间的刀子　

刻上一些青涩的果子　

请初飞的乳燕　

做我忠诚的信使

1995年9月22日，于穆凌河畔

二十、花前月下（组诗三首）

看佳人才子把痴情演绎　

----题记　

（一）、忧郁　

这种能把九命之猫杀死的东西　

以汹涌的潮动把心情侵袭　

心情之舟已无力载装　

太多太多的沉迷　

沉迷于过去快乐的影子　

一种亮丽被乌云遮去　

并且时而洒下　

泪滴　

浇灌了花草葱葱郁郁　

花叶表达寂寞　

草叶颤栗　

黑夜的发际已向白日驱驶　

波纹的眼畔已有鱼尾　

摆着时间的羽翅　

（二）、徘徊　

无论怎样抉择都是现时之需　

三岔路口无法问寻　

就由一条向远方走去　

对错之间谁能给你证据　

把精选的行囊背起　

丢掉不必要的物体　

让内心由轻松和平静充实　

由坚韧和柔软充实　

路边的艳丽就让它艳丽　

水里　

的沉迷就让它沉迷　

前行的水路之途　

已有招展的旗语诉说坚持　

一旦拥有了最终的两极　

后悔的街车不会把你　

载回过去　

不悔才是你成功的丝路花雨　

（三）、等待　

不知道你会不会来　

诺言的水域以漂着长长的日子　

日子的小腿以肿着病意　

时间的草药能否治愈　

脚下已长出通灵的根须　

不知能否把你深埋的爱心汲取　

像汲取一滴滴水花　

一丝丝空气　

身边的枫叶已由绿向红聚集　

柳枝已由直向弯垂礼　

只有河水流动永恒的主题　

水上的船帆漂来漂去　

直到松挺的身躯向大地弯曲　

像一穗成熟的麦子　

才终于有了一生结出的果子　

果核被鸟儿啄落你家的院里　

1995年9月20日，于穆凌河畔

二十一、暗香明语（组诗三首）

丛林深处的我沉醉而迷失　

----题记

（一）、平静　

就在这空旷的山谷深切的山谷　

风起云涌之后的　

雨中　

鸟鸣草动之后的哀容　

双手合十渐渐　

步入绝境　

之后　

于绝境逢生　

闭目入定　

化碟或者变虫　

平静之后是清爽似月的不平静　

不平静之后　

是亮丽如日的　

平静　

（二）、幸福

在一个丁香　

花吐露温柔的夜里　

在一个金樱子表达心意的徐徐　

徐徐的夜里　

是谁在讲述　

千古相似的故事　

是谁在讲述万年不变的命题　

其实故事　

是相似的土粒　

其实命题是不变的水滴　

看月缺月园　

看雁来　雁去　

让你和你的爱合二为一　

飘柔在　

香波四溢的泡沫里　

（　三）、超脱

最高的东西能够及顶是超脱　

最低的物体　

能够深入叫脱离　

超脱　

就是走进忘我的境地　

只是忘我　

却不能忘你　

能够淋漓却不能抵御　

心插入羽翅扇动飞向你　

手长出叶子飘零　

流向你　

是非凡的努力是普通的空气　

有平常驶向　

别致而雅静的洞里　

1995年9月26日，于穆凌河畔

二十二、小小的红与黑

你小小的　一枚黑痣　

是炭精的一枚月亮　

静如处子　

动　如脱兔　

浮沉于樱口媚唇之上　

你小小的　一轮红痣　

是微雕的一轮太阳　

诉说　倾听　

缕缕温情　

玉立饱满的乳峰中央　

1993年7月17日

二十三、你面向我背对前方

端坐在夏日小小的船上　

你面向我背对前方　

于目光的顺流

逆流　

我荡起　

进进退退的双桨　

心情的河面是

一张白纸　

微波细浪摇出一串诗行　

内含　

柔情似水的关怀　

包容热恋如火的衷肠　

因而你

显得墨竹般淡雅　

因而我显得狂草般爽朗　

你面向我背对前方　

言谈轻松　

却遮不住紧张　

1992年8月28日，于伊春制药厂

二十四、定居

诗是我的情人　

你是我的妻子　

相聚的时候读你如詩　

别离的日子读詩如你　

别离　很短就想相聚　

相聚　太长就想别离　

一颗流浪的心　

在你和詩之间　定居　

1995年1月4日，结婚八年于伊春河西

二十五、搁浅的伤痛（组诗四首）

(一)、水手

踩着高低不平的叫卖音响　

途经　

开启良久的百叶蓝窗　

正午阳光　

大师气度的正午阳光　

哲理的思绪　智慧的影像　

走在书几和单人床榻　

和水手横陈的　

病躯上　

刺目的流派　

高贵　而辉煌　

像白帆和七色旗语的零落　

把水手的甲板和桅杆　

覆盖　

（二）、桔红

正午阳光下水手合上双眼　

是一大片　

红珊瑚般的桔红　

纯粹而单一开阔而浓烈　

桔红色的温暖温馨　

桔红色的　温柔温情　

如激昂奋进的　

船歌　

奔突涌动于宽宽的海域　

嘎然而止　

于血液的桔红　

绷带的桔红　

水手的铁锚沉下不在升起　

（三）、碳黑　

残掌掩住双眼苦涩的扉页　

一大片黑礁石般的　

碳黑　

纯粹而单一开阔而浓烈　

碳黑色的冷静冷清　

碳黑色的　冷意冷丽　

如流离的章节飘逝的记忆　

如耳畔涛声　

在多浪的心海　

一曲又一曲清唱　

而水手喉咙　喑哑　

操琴弄箫　纸上行船　

一枝生花硬笔　永不搁浅

（四）、阳光　

之后轻轻打开朦昧的双眼　

雪白的天棚　

玉洁冰清　

雪白的四壁　一脉晴明　

阳光而立之年的阳光　

像母亲的手指情人的低语　

温馨而冷静　

抚慰水手搁浅的伤痛　

阳光　正午的阳光　

又像诗歌的明镜　映照　

桔红或碳黑的　

忍情　

桔红或碳黑的至爱和亲朋

二十六、犯人3章

（一）、捕前　

打破同学家的茶色玻璃和百叶窗　

打破老师水晶眼镜片和金丝边的框框　

打破男人的头脑和女人的衣裳　

看一看男人的桨液和女人的悲伤　

打破了一个又一个过路的车辆和一个又一个路过的银行　

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恨恨的冷冷的目光　

而一旦增加逐渐增加一些些比如野性兽性等等之类的鬼东西　

以上所说的和没说的都不是空想　

（二）、狱中　

只能静静地看铁窗外的小鸟飞翔我自由的向往　

只能静静地看天空上的白山随意恋爱　

那一座山峰随意滋润那哪一片土壤　

只能默默地看大墙内的我们以及我们的思想　

一个规规矩矩地起床上床　

进口廉价的食粮　排泄禾苗的茁壮　

一个忐忐忑忑地交流可以述说的过去可以言谈的梦想　

水好方便能洗涤我们污垢的身体　

水不知方便不方便洗涤我们的脑桨　

吃第一顿饭和最后一顿的区间好长　

头发精光　与和尚士兵局部相象　

（三）、释后　

脱下囚衣让身体靠近新潮的衣裳　

戴上手表让脚步跟上改革的热浪　

不再有非分的行动　

虽然有时有非分之想　

让生命之星不再脱轨而出　

深刻而认真地学习榆树墙　

让青春去生长　让欲望去逃亡　

让肉体去生长　让精神去逃亡　

不　不能这样　没有精神的肉体如同行尸走肉　

多么悲惨而凄凉的景象　

还是学习　学习海鸥吧　

自由自在地飞翔　

无忧无虑地流浪

1992年6月6日

二十七、断　指（组诗三首）

一轮血红于截面上冉冉升起

---题记

（一）、缘起　

这要源流而上追溯久远的相知　

这要顺河而下寻觅漂离的爱意　

相识在无伞而行的雨季　

爱意在有情而动的对视　

那时山野的花朵还没有盛开　

只有青青的小草舞在风里　

只有弯弯的小河　

拥我入怀为你洗礼　

然后在平坦的沙上承受目光沐浴　

是你灼热的目力袭击　

使我的肤色变黑　

和你的嫩白乳脂格格不入　

形成一种木刻板画的鲜明对比　

（二）、治疗　

硬朗而平铺的手术台上　

我成了被缚的普罗米修斯　

似日又如月的无影灯下　

我是一具略有感觉的木乃伊　

流血的普罗米修斯　

不流泪的木乃伊　

之后的手续　

就是把一粒一粒的片剂纳入口中　

就是把一滴一滴的液体　

注入血里　

这些能够消炎止痛的东西　

让我有了一些粗浅　

或精深的认识　

说是需要营养的补给　

就看见用天燃气蒸煮乌鸡的你　

（三）、治愈　

摊开左侧手掌　

就显现　五叶深裂的树枝　

断去了　一枚　最小的叶子　

叶子的三分之一　

已在钝器之下瞬息消失　

指甲刀君临　却无法剪辑　

指甲花　

芳踪也不能演绎　

可是失去的本身就是　

不可多得的厚礼　

让我把　今天的花朵　

今天的平静珍惜　

剩下的残痕　已经痊愈　

不过心中　

有一丝裂缝　

似扩大镜　扩音机的音像　

比较清晰

二十八、一管断笛

一管断笛　追随音乐的沦陷　

城堡和村寨的沦陷　

渡船和美丽初衷的沦陷　

一管断笛　骨折少女的玉臂　

私欲弥漫的诊所　

隐隐作痛先知未来的几天　

一管断笛　阳春白雪的陨落　

歌手燥热的唇畔　

显像凄冷的森林和雕栏　

一管断笛　牧童失明的磨难　

黑暗的浅水区回游　

山花的圣地　风筝的飞天　

一管断笛　平沙落雁的溃散　

羽翅的方式疯长荒草集团　

侵占　弱者依赖的田园　

一管断笛　失聪的一代乐师　

钝刀剁下一截手指　

一轮血红升起于知音的竹尖　

二十九、囚徒（组诗三首）

我是你的囚徒你是我的监狱

----题记　

（一）、捕前

踏上曙色微启空荡的街车　

昨夜的票根似劫后的行旅　

无用的价值散落一地　

如飘零的纸钱纷飞　

挽歌不知何时已悄然响起　

环顾这周围陌生而熟悉　

一些文字和图画侵占玻璃　

有的一针见血的直白　

有的是琢磨不透的谜语　

超短和超长之间的裙裾　

裸露胸口和袖口的上下距离　

自临界点辐射进去的指纹　

是温软而诱人的隆起　

传递的手法古老而新奇　

让前人和后生赞叹和学习　

并且需要凝聚力猬集　

悲痛和喜悦分居两地　

这一切都是连续剧的序语　

街灯已在回首时分歇息　

等待着又一个时机　

让情节在暗然的视线里解析　

（二）、狱中

井底的青蛙轻捷的游泳区　

只能在干涸的河里淋浴　

不是水滴或者湿润的空气　

穿来穿去锁不住的是思绪　

在能够企及的高空和雾里　

把渴念的蝴蝶拥吻　

把热望的花朵袭击　

虽然不能喷泄得随心所欲　

让塑料盆子凹陷的凸起　

让桦木的筷子硬挺的弯曲　

把搜集来的小块彩纸　

贴出一天又一天醒目的日历　

这样就可以扳指而算　

过去的日子来临的日子　

等待的种芽已经萌绿　

即将盛开一朵又一朵的爱意　

白窗外传来的音讯　

已是老朽而苍白的报纸　

不过让人想起哲学和政治　

哲学和政治到底是什么东西

（三）、释后

等待着突破那封闭和洗涤　

那个时刻能预见或未知　

携着一身的学历和手艺　

参加盛大而又微薄的典礼　

把各式各样的液体　

倾进杯里倾进胃里　

把能够相愉相吸的物体　

拥进屋里拥进怀里　

让寂寞的花蕊如期而至　

让愁怅的伞棚抵抗暴雨　

被打击之后学会了打击　

被控制之后学会了控制　

走进别来无恙的林间小溪　

走进刻骨铭心的汉族语句　

退路已在身后如落叶的飘异　

再也无法返回亦悲亦喜的往昔　

只能进行沉重的选择　

在太阳月亮星星的圈子里　

在课本书籍法律的方格里　

向着灿烂而辉煌的明天走去　

三十、乌鸦　办学

小兴安岭空旷的腹地　

雪花们

赤诚的学子一堂聚集　

几只乌鸦　

几只面授指导老师　

正在

讲解诗学术语　

时而扯到哲学宗教　

易经或者厚黑的门里

兴之所至　

用身体语言　

演绎一个又一个的范例　

很像一笔又一笔的　

废墨　

泼洒于纯洁的稿纸

忽来一位春风监事　

指证　

揭穿了　

又一场文学界的骗局　

于是雪花们泪流　

泪流成溪　

流向沟谷　深入学习

后来　

据说此案　

由阳光进一步审理　

据说那几只乌鸦　

被免去了　

教职　

我是他们中间的一只

三十一、兴安杜娟　

兴安杜娟　

长在小兴安岭的峰巅　

乔木为　

邻　

山石作伴　

曾经文人雅士做媒　

嫁给了林城——

伊春　

山里姑娘当了市花　

城里小姐瞧不起　

出了一阵风头　

有个红过的校园诗人　

[我为你　

这紫紫香开放的季节而歌唱]　

那是杜娟的乳名　

而她真正的价值是　

消炎平喘　

叶入药　

根为雕　

不朽的艺术之蓓蕾　推陈出新

三十二、说多了就是故事　

说多了就是故事　

兄弟　

毛病都在嘴上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所以我们要讲究卫生　

话到嘴边　

留半句　

这样是否妥当了　

兄弟　

如果信奉沉默是金　

那么　

哑者一定富裕　

剔除私心傲慢与偏见　

说吧　

我亲爱的兄弟

说对了是一出喜剧　

说错了也不一定是悲剧　

三十三、雨季

吻别的日子　在你眼里　

我是一粒泛波漂流的沙子　

你的泪水是那冷冷的秋雨　

淋漓我　通体透湿　

你送我的孔雀蓝风雨衣　

我还来不及穿起　

就已径游进你酸楚的雨季　

归来的时侯　在你心里　

我是一粒猬集痛感的结石　

你温存而苦涩的中药汤剂　

治疗我创伤的累积　

在家庭诊所你春风的护理　

情爱点滴注入了病区　

百叶窗内是我舒畅的雨季

三十四、击碎一块完整的玻璃

击碎一块完整的玻璃

我的手指

被锋芒刺伤　

鲜血滴下　

在白底黑格的地革上

开出几朵形状各异的花　

像一种惨败的美

以凄清的背景　

呈现在混浊的眼帘　

其实我很想

有一块完整的玻璃　

那透明反射着

平静而祥和的玻璃　

然而玻璃毕竟是一层阻隔　

让我无法自由

自在的接触风霜雨雪　

那外面

或者温馨或者潇洒

或者寒冷或者无奈的世界　

让我感觉是一种

什麽的囚徒　

这空荡荡的屋子

这空荡荡的

心室　

我说不清什麽样的气体

充满屋子　

也说不

清

什麽样的气体充满心室　

亦空亦满无法适从　

我在蓝色方格的纸上写字　

我找不到恰当的词语

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我很烦乱又找不到根本的

理由　

我想我是病了　

谁又能给我诊治　

我只剩下

手中握着的钢笔这

惟一的物体　

我已一贫如洗　

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　

看来这两句词语是

恰当的表白　

点燃手中的劣质香烟　

我很重的吸一口

冲浪般涌进

我的心肺　

让我

呼出什麽才能舒服一些　

呼出内

部屯积已久闭塞

很久的郁结　

能呼出吗　

我真想一吐为快　

可是自口中流出的

也只是灰白飘渺

的烟

雾　

让我想起我年轻时的

想往　

可这是一种

多麽遥远又临近的现实　

仔细一想我还能做些什麽　

谁又能为我做些什麽　

谁又原意

让我做一些我

愿意干的事情　

我笨拙怯懦软弱吗　

我聪明勇敢

刚强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还

活着　

超凡脱俗我已不能　

心平气和我也

不能　

随行就市我又不能　

我也能超凡脱俗　

我也能心平

气和　

我也能随行就市　

可是我无法控制我

多变易动

的情绪　

我的清贫与生俱来吗　

我的富贵　

与死同去吗　

我生我死　

我自己能左右吗　

生不逢时死不留影　

我空空的来我空空的去　

在我　

能还是不能　

我有没有牵挂　

我觉得我能顺其自然

随遇而安　

可是路途坎坷　

可是命运

多桀　

砍坷的路途让我

深刻体会平坦　

多桀的命运

让我浅淡尝试生活　

其实一切抛开去　

我又算个什么　

多梦无眠　

多梦的岁月让我亦真亦幻　

无眠的日子让我

也悲

也喜　

真幻

难辩　

我走向何方　

悲喜交加我体会情感　

我要呕吐　

我腹内开始起波动澜　

我恶心　

我心里已经

翻江倒海　

我想

我

胃里心里的食物和血液

都要倾吐什么吧　

我挺住　

我必须挺住　

否则我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　

我的胃部要穿孔了　

我必须挺住　

我挺住　

1994年7月4日，于伊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