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过那些风花雪月的岁月,我想对你说:我爱你!
上 部
2000年9月11日
我是最最虚伪的人,我在最最秘密的日记中都不敢写自己的罪恶。
怕上天有眼吗?上天的眼睛早就盯上我了,终有一天会惩罚我。
怕自己看了羞涩吗?我会吗?羞涩!我懂吗?
手yin!
好恶毒的词!
有着美丽的外表和富有学识的头脑再加温柔贤淑的气质,我,雨水雨,当代女大学生,手yin惯犯,同学信吗?
美丽
聪慧
温柔
为什么要把这些美好的词语给我,而不是给蒙娜,给兰兰?我不配!我不配!我最不配了!
我恨死我自己了!
让我去死吧!
去死吧!
回忆里珍藏了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通常是最难忘的。
许多的第一次,也都是美好的。
可是,第一次手yin呢?
那应该是罪恶的开始,是走向地狱之路。
几年了?
五年?
是的,五年,漫长的五年,短短的五年。短短的是人生的道路,漫长的是一颗罪恶的心。这颗心一直在犯罪和忏悔。
那年,读初二,十四岁。
那时的生物课,还没有开设生理卫生。
不过,那并不影响我的发育。十三岁那年,我就初潮来临。
十三岁的发育应该不算早吧。后来我就知道,那些上课时匆匆地和老师招呼也不打就上厕所,那些体育课站在一边闲看着,那些羞羞地换下内裤放到桶子里藏在床底下,那些女生不就是初潮已至?
我只感觉到底裤里湿湿的。
掩上门,褪下裤子一看,内裤上湿了一团很大的,红的是血。
为什么会流血?是从肠子里流出来的吗?
有病了?
我尖叫一声。
“雨,怎么啦?”妈妈闻声从厨房跑过来,推门进来。
妈妈看到我提着褪到膝上的裤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噢,来月经了。”
妈妈的话,一下子点燃了一段青春。
我羞涩地看着妈妈,看着她给我换掉内裤,给我塞进卫生巾。
妈妈给我的也许是不坏的青春启萌,虽然她以后再也没有和我谈过更多的青春期的生理卫生,她毕竟是农村女子,我们一家毕竟长期居住在封闭的小城镇。
虽然,妈妈的行为会被许多的研究家认为是保守的,认为没有教育好孩子。我还是很感激妈妈,真的。
而我青春启萌的老师却只能归于色情小说,这很羞耻,这很无奈。无奈,就是你不想那样,却不得不那样。
表哥每次从广东打工回来,先坐车到我家,寄宿一晚,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回家去。
表哥每次给我带来的除了鲜艳的零食还有有趣的故事,那都是他的经历,很新鲜,外加些刺激,我很爱听。表哥只比我大几岁,那年才十九岁,两颗都是青春的心,贴的很近。
这次,表哥同样给我带来了很爽的故事和香脆的糖果。只不过,表哥走时拉下了一本书,虽然他并不想拉下,却在无意中忽视了。他的忽视,却造成……也许是我一生的伤害吧。
那是一本色情小说,可能是表哥在火车上坐着无聊,在哪个书贩子手里买的,用来打发时间的。
表哥把它拉在枕头底下,大概是他昨夜在看,看后就塞在枕头下,今天早上却忘了拿。爸爸妈妈去送表哥了,随便帮他在镇上买些东西,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家。我去叠被,就发现了那本书。
我拿起那本书,首先为它所吸引的,就是那对赤luo的女人和赤luo的男人交缠在一起的封面。五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交缠着的女人张开嘴的口形和男人隆起的背上的肌肉;也记得自己当时张开嘴的口形、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如火烧般的脸庞。
我把书拿到自己的卧室里。
快快地翻了几页。
就赶紧起身去关门。
那是写已婚女子偷情的故事,其实,根本没有故事可言,因为我看完全书也无法说清楚究竟是怎样的情节。
那本书很薄,只有一百多页,可是,在那一百页里充斥的都是性交的过程和性爱的感受。有时候,一个“啊”字可以占满一页。
致命的是,在那之前我连阴茎、阴d**这些名词都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在日记中写这两个词吧?),我就一下子被**、阴*、gu*头、男上、女上、口交、肛交、一男两女、一女两男、一女一女、一男一男包围了。那本书在性方面的丰富,我以后都叹为观止,后来看过的所有的色情的东西都无不在其内容之中。
我藏下了那本书。
那本书在那段时间成为我在语文数学英语之外的又一本基本功课,甚至超过了那三门。每天晚上,睡觉前,就看一会。每个段落,我都能背诵,可是在我心里却永远是那么新鲜,吸引着我一个劲地看下去,一遍遍地回味其余味。
初二、初三,我能接触到的色情的东西就是那本书了。只是那本书,我就对性之事彻底了悟。我常想,我很聪明,就由此可以看出。
那本书结成的硕果就是我探索着做成了第一次手yin。
那是最舒服的感受。
最不能忍受的感受。
最不能抛弃的感受。
同样的一个动作我动作了五年,同样的一种感受我感受了五年。
这就是我。
最最虚伪的人。
最最可耻的人。
2000年9月15日
中饭后,和蒙娜一起去洗衣服。
蒙娜,好美的名字,也许是她的父母希望她像蒙娜丽莎那样永远保持着神秘、美丽的微笑,她的父亲是一县之长,母亲是高中老师,都很有学问的。于是,蒙娜虽然不漂亮,却始终脸上挂着笑,不管是对男生还是女生,都是甜甜的笑、浓浓的笑、真诚的笑,男生背后说蒙娜是微笑天使,都愿意跟她亲近,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呵护着她。
我喜欢跟蒙娜在一起,喜欢她的笑,喜欢她对我的好,喜欢她把我当作依靠。我比蒙娜高了许多,比蒙娜大半岁,她像我的跟屁虫一样,整天跟着我,我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麻烦的事就找我,有心事就向我倾诉。她搂着我的脖子叫我“雨姐”,我牵住她的手叫她“娜娜”。
要洗运动鞋的时候,我才发现忘了带刷子。蒙娜也没带,她不用洗鞋子。
好在,我看到他也在洗衣服,他的刷子用过后就放在洗衣台上。他在另一张洗衣台洗,很近的。
“娜娜,你去帮我向他借刷子好吗?”我低声地央求着。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管你的事!”蒙娜奋力地搓着衣服,没有答应。有时候,她还是不听我的话,也可能她是故意为难我。
“我……”
我不敢!
大概他看到了我的尴尬(难道他早就在注意我?我太自作多情了),他走了过来,把刷子放在我的面前,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一句话,又回去洗衣服。
有些凉的刷子我却感觉到烫手,犹如握着一块烙铁,颤抖地在鞋子内里鼓捣着。
我一直不敢再看他。等我抬起头来偷偷地向他瞟一眼时,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我顿时无精打采,放下刷子,拿鞋子到水龙头下去冲。
水唰唰地流,把我的思绪全带走。
“忧忧!”
我的脸朝向床里,紧紧地贴在枕巾上。
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手在两腿内侧来回的磨擦。
“忧忧!忧忧!”
我急促地叫着他的名字。
高[chao]即至。
在极度的兴奋中,我看到他向我款款而来,带着笑,带着爱。
室内的同学都已熟睡。
我黯然神伤。
拿一张卫生纸抹去那些沾液,塞在床底下,等明早偷偷地扔到厕所里。
“该死!该死!”
狠狠地骂着自己。
刚上了一回天堂。我想把自己发配去地狱。
“睡吧。”我很疲倦。
2000年9月19日
今天,文学社通知我下午下课后到社里去,社长找我有事。
我有些不情愿去。
反正,文学社不是我的文学社,我只是别人的帮衬,出风头的是社长,出名的是那些经常发表文章的同学。而我,入社一年了,一进校我就入了社,除了在社刊上发表过几篇不起眼的短文外,一篇也没有在外面发表,社里根本没有帮我推荐过一篇文章。我怀疑他们当初劝说我入社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经费之急需,或者是为了壮大文学社的声威,我却傻里傻气的,还真以为自己有很大的本事可以入社团,入社后就能沾很大的光。
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社长,甚至很讨厌他,他有点流里流气,专爱讨好漂亮的女社员,每次聚会像蜜蜂一样缠住人家不放。因为我漂亮(同学说我是校花,我想我没有那么漂亮),在文学社里最漂亮,被他缠的可能性最大,我最怕万一被他缠上了,不知道应付。所以,每次聚会我去的最晚,退的最早,不给他接近的机会。到现在为止,除了入会那天回答过他几个问题,就没再跟他说过话。
文学社的办公室在实验楼,其实就是一间教室,里面摆放了几张办公桌和一台油印机,一些旧社刊和一大堆白纸,所以还是很宽敞的。我去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
我用手指节连叩了二下门。“如果没有人回答,我马上就离开。”我做好了准备,在三秒钟之内就可以完全离去。
“请进!”三秒钟内,我听到了里面有人大声地说话。我很失望。
推开门,门是虚掩的,因为我叩的太轻,没有发现。
“社长,你找我有事吗?”我脚和话一起进门。
也没顾得及看一眼屋里。
有人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带着笑,不急不缓地说:“是的!你请坐!”
“不用啦!什么事?”
“别这么急嘛,坐下来慢慢谈。”
“我还没有吃饭呢!”
“是吗?太好了!我也没有吃,我们一起去吃,边吃边谈好吗?”
“别开玩笑了!请说吧!”我没好气地说。
“真是美女!美女都是嘴不留情,”他的语气是油油的,和他以前戏弄那些女社员一样的,“是这样的,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吗?”
“不知道!”还要吊人胃口,我很反感。
“猜不到吧!告诉你,你上期在社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经过我的推荐,发表在省报上,今天收到了省报寄来的样刊和稿费。”
“真的吗?”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
“我还会骗你吗?给!这是样刊和稿费单。”他把一封厚厚的开了口的信和一张看起来真是汇款单据递给我。
我迅速地从他手里接过,立即就从信封里掏,真掏出了两张报纸,急急地寻找我的名字,在副刊,看到了印有我名字的一篇散文。
“没骗你吧?”他瞪着我,大大的眼睛好像在说:“太不相信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对他笑笑。
“能够博得美人一笑,我知足了。祝贺你!雨水雨同学。这是你的骄傲,也是我们文学社的骄傲!”
“社长,谢谢你的帮助和祝贺!不过,你过奖了。”
“我是真的认为你的散文写的很好,既娇柔,又坚韧,意境营造的很好,很有气质,我非常的欣赏。所以,我就特意帮你推荐了。”他很有表功的心态。
“社长大人,‘谢谢’说两遍和说一遍感觉是不是不同呀?”我的心情变的非常好了,竟然开起了玩笑。
“那倒不是。另外还有一件事,对你来说也是一大进步。经过我们社委研究,决定增补你为文学社的编辑,负责散文的选稿。雨水雨同学,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开玩笑吧?”我不信,疑惑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这是经过我们社委开会研究,集体通过的。”他强调了社委和集体,告诉我并不是某个人的意见。
“我不想做!”我干脆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你太出我意外了。”
“你以为我会跳起来拍着巴掌喊‘好’是不是?”我说这话并不是用讥刺他的语气,不至于让他生气。
“至少不会这么快就拒绝,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他有些失望。
“我不适合!”
“哪些方面不适合?”
“我写文章不怎么样,我也不会欣赏别人的文章,组稿、选稿还有排版之类的事我都不会,反正,我以前没干过,不可能干的好。”
“没关系,我们相信你很有才华,一定可以当好散文编辑的,至少在我们学校找不出比你更能做好散文编辑的了。至于其它的社务事,只要你不想做,你就可以不做,一句话,你想做多少就做多少,我们给你最大的自由。”
“可是,我还是不想做。我现在有很多的事。”
“什么事?”
“我在自考。”
“真的?很有上进心嘛!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太难得了!不过,那也没关系,你只要把稿子初略地看一遍,选出几篇较好的交给我就行了,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我……”
“你不想发表更多的文章吗?不想提高自己的水平吗?别拒绝,好不好?”他的口气,竟然是哀求的。好像,不是他在给我机会,而是他祈求我给他一个机会。
我答应了他。不知道是被他给我许诺的那些前景击中了,还是被他的语气打败了。反正,我答应了一件我本不该答应的事。我那天的心情太好,对自己的前途太乐观。
离开文学社,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我的心情好好。脸上充满阳光。我第一次,像蒙娜那样,把微笑给了每一位相遇的同学,想跟每一位同学打招呼,想把我的好消息告诉每一个人,让他们分享我的成功。
“忧忧!我发表文章啦!我发表文章啦!”在心底,我一遍又一遍地对他呼喊。
2000年9月20日
昨天晚上,我把发表文章的事告诉了寝室的姐妹,她们都很兴奋,把报纸抢去,争着看,大声地念着。谈论着我的文章,谈论文学,她们好羡慕我。一直到十二点后才睡。
今天上午,第一节课一上完,几个人就陪着我到学校邮局把钱取了出来。文章不到一千五百字,领到了一百二十块钱,每一千字有八十块,好高耶!
“发大财了!”蒙娜比我还高兴,把那把两张大币抓在手里,恨不能抛到空中再接住。
“雨,怎么庆祝呀?”兰兰从后背搂着我,把头搁在我肩上。
“你们说呢?”我笑的都拢不住嘴了。
然后,她们几个就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最后,争执不下,由我决定。我说,还是你们决定吧。于是,她们又争了起来。
“买些零食,再加啤酒,晚上好好地吃喝一通。八月十五才过去几天,真怀念那个晚上我们把酒问青天的热闹。”
这主意不错。我挺赞成。大家通过了这个主意。虽然,兰兰反对,她说:“我在减肥耶。”“去你的减肥!你都成竹杆了,还减,就成稻草。”大家都不理她,她也没有办法。
我要她们保守秘密,不在班上宣布这事,可是,她们没听我的,表面答应我,却不知是谁封不住嘴,立即就传播出去了。
那些男生,都对我说“恭喜恭喜!”、“祝贺祝贺”。我说“谢谢”都说腻了。我还是很喜欢。
他虽然没对我说“谢谢”,只是远远地坐在教室的另一侧,看着我,有欣赏,有祝贺,有鼓励,有期待,有……好多好多的感情,我都溶化了、醉了,醉在他此时最温柔的眼神里。
晚上,八个人坐在窗前,把酒言欢。
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到了初恋上,她们都讲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或者暗恋自己的人,或者自己暗恋的人。
我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就要说出他的名字。
“忧忧!我爱你!”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温柔地倾诉。
“从此,我要戒了手yin,集中精力,好好地写些文章。”我对自己说,我发誓。
可是,床上却如火焰山,痴热难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还是脱了衣服。脱个精光,什么都没有穿,只搭了一条毯子在身上。
手就无法控制地伸了过去。
“给个奖励吧,庆祝庆祝。”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了。”
我说。
感觉到岩浆喷涌而出。
2000年9月21日
忧忧,一个很帅气的男孩,绝对值得你一见钟情。真的,学校对他一见钟情的女生好多。好多人追过他,只是被他拒绝了。
我,认为自己只是比别的女生长的稍微好看些,被那些男生追捧着,大一时也有许多追求者。我也全部拒绝了他们。
连忧忧都拒绝了别人,我还能接受谁?
我不是对忧忧一见钟情,虽然,见第一面,就有些喜欢他的帅气,后来,也很欣赏他的帅气,经常偷偷地欣赏他的帅气。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喜欢上了他。如果没有那个偶然的机会,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上他。喜欢?爱吧,就是爱!我爱他,深深地爱着他。
那天晚上,开班会。
他是主持人。我们的班会一直是由他担纲,男主角永远是他。他不但普通话说的好,声音像磁一样吸引人,很有主持天份,而且,他唱的歌很好听。每次,他主持晚会,都少不了自己唱一首歌,博得满堂喝彩,把晚会推向高[chao]。
而我,只是晚会的看客,最安静的观众。我坐在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看人表演,几乎不说一句话,只是拼命地为人鼓掌。晚会后段是舞会,就有男生邀请我跳,可是,我从不答应。我想我还没学会跳舞呢,舞姿应该是全班女生中最差的。不知道,有没有男生背地里说我“浪费了那么漂亮的脸蛋”的话。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脸蛋,谁叫我这么内向呢,又没有文艺天赋。
晚会,不管是谁,都不会再记起我。我永远是被人遗忘的,而我也愿意被人遗忘。
那天,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我,提到了我,还使我有些难堪。
他陡然就在节目中说:“雨水雨同学从来没有在班上表演过节目,我们是不是该请她来为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呀?”然后,就看着我。
全班同学就是赞同的欢呼,都注视着我。
我躲在角落里,茫然地看着大家。
立即,很羞涩,脸红了。
“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有点恨他!
“快点上去呀!”
大家都催促我上台表演。
看来,我根本下不了台。
我只好上台唱了一首歌,叶倩文的《曾经心痛》,早已过时了。
可能是我唱的比较投入,歌中的感情还抓住了一些,我第一次公开唱歌,效果竟然特别好,我听到喝彩不断,唱完后掌声如潮。还被要求再来一首,却再也不敢了。
我羞红着脸,退回到我的座位,再生气地看他。
趁着另一位同学唱歌的机会,没想到,他竟然穿过人群,来到了我的身边,低声对我说:“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
“我希望你能更好地走到大家中来。为了表示我的诚恳和歉意,我想唱首歌给你听好吗?”
我没表示什么。他不待我的表示,就离开了。
“下面,我为大家演唱一首歌,是张信哲的〈信仰〉。真心地祝福你,每天都开心、快乐。”
我知道,他虽然说是“大家”,其实他对我说了是为我演唱的,何况他不小心地说了“你”。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明知不该去想 不能去想 偏又想到迷惘
是谁让我心酸
谁让我牵挂 是你啊
我知道那些不该说的话 让你负气流浪
想知道多年漂浮的时光
是否你也想家 如果当时吻你
当时抱你 也许结局难讲
我那么多遗憾 那么多期盼 你知道吗
我爱你 是多么清楚 多么坚固的信仰
我爱你 是多么温暖
多么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伤
不管爱多慌 不管别人怎样想
爱是一种信仰
把我 带到你的身旁
我爱你 是忠于自己
忠于爱情的信仰 我爱你
是来自灵魂 来自生命的力量
在遥远的地方 你是否一样
听见我的呼喊
爱是一种信仰
把你 带回我的身旁
不知怎地,我对他的这首歌相当感动。也许是歌词太好,也许是他唱的太投入、太有感情。
反正,最后,我是几乎要落泪。
他也是,深深地为自己的歌感动。唱毕后,沉默不语地站在台上好一会。
我泪眼朦朦地看他,他也正专注地看着我。我赶紧掉转视线。
我可以肯定,我那时就一点不恨不怪他了,就喜欢上他了。
2000年9月22日
借他的刷子有一个星期了,却还没有还给他。
如果我立即还了他,我就会省下所有的牵挂,可是我不!
每天早上起来,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今天要把刷子还给他,一定要还给他。
每一节课,坐在教室里,我都要无数次地朝他看,他专注地听课,我默默地看他,“下课后,就对他说,我想把刷子还给你。”我对自己说。
有时候,我下课故意拉下,走在最后。他也是,大家都走了,他还在看书,一会后才抬起头来整理书本。“走过去,走过去跟他说。”我对自己说。我无法过去,只能看着他慢慢地走出教室,渐渐地消失。
我喜欢看他,默默地看他。看他专心地听课,看他认真地做题,看他跟同学说话,看他脸上的微笑,看他皱着眉头,看他咬着嘴唇,看他理着乱发,看他托着腮,看他揉着脸,看他一切的一切。
有时候,就从玻璃的反光里看他。那是晚自习的时候。所以,我喜欢掂靠窗户的地方坐,从窗玻璃里看他。还是那眉,还是那眼,还是那额,还是那唇,还是那般深思,还是那般专注。
在我的印像里,他上课很认真,总是一副专注的样子。
他上课从来不看我,是不是?可能是,可能不是。
有时候,我的眼光跟他的眼光相接,我赶紧闪避。
“他在看我吗?”
“他会看我吗?”
我再盯着他看的时候,就再看不见他抬头。
我喜欢深深地爱着你,
深深地被你爱着;
我渴望默默地注视你,
默默地被你注视。
我喜欢这段话,最爱。
我深深地爱着他,默默地注视他。
可是,他爱我吗?注视我吗?
2000年9月24日
今天好高兴,在街上跟他巧遇三次耶!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了,兰兰几个说一起上街去玩,吃早饭。
兰兰她们要洗衣服,我昨天晚上就洗好了,所以,我到教室去等她们。
教室有一些同学,有的在看电视,有的在打扑克,也有的在看书(看消遣书吧?)
使我吃惊的是他在打扑克。他打扑克并不让我觉得很意外,以前我也看到他打过,只不过,我在路上就念着“希望看到他,希望看到他”,念了好多遍,没想到真的看到他了。
我就看电视。不过,却一点点也没有看进去,看了半个小时,我都不知道看了些什么。我的心思全放在他那头,听着他的讲话。看几眼电视,就看一会他。我好羡慕那个跟他对门的男生,如果让我变成男生,就可以做他最亲密的伙伴,我很乐意。
兰兰来了,说她们很快要上来了,我们不如下去等她们。
“等一会吧,让她们上来。”我想再留下一会,目的是再多看他一会。如果离开,不知道这个星期六、星期天还能不能再看到他。能够多看一眼就赚一眼,不看白不看嘛。
没想到,他们打牌先散了伙。收拾好牌,他就和那帮男生闹哄哄地走了。
我黯然地站起来,对看着电视入迷的兰兰说:“走吧。”
兰兰、蒙娜几个在小摊上吃了点稀饭,我喝了杯牛奶。然后,各人买了杯豆奶边走边喝,还买了包米饼,由蒙娜拿在手里。
我们学校离镇上有一里多路吧,那里很繁华。
一路上,我们打打闹闹,热闹的很,由于我们又是女大学生,美眉,所以很引人注目,过往的人都看着我们(其中不乏好色之徒,哈哈!)
“给我一块饼干!”兰兰命令着蒙娜。
“张开口!”蒙娜对兰兰说。待兰兰张开口,拿起一块饼干就塞进她的嘴里,然后就捏着她的两叶嘴闭合。
“你想害死我呀!”兰兰给了蒙娜一拳。
“哈哈哈哈!”蒙娜非常地开心。
我很喜欢她们的闹,不过,更多地是欣赏她们闹。
兰兰说要买件一件外套,天气转冷,正是换衣的时候。
大家帮兰兰参考,一家店一家店瞧去。
有我们一帮人,店家就够忙的,被我们呼来呼去,问来问去,最后,往往又没有买下。店家为了日后的生意还不敢生气,真有意思。
在一家店里,我们意外地就看到了他,他和另一个同学在一起,也在挑衣服。
“忧忧,你们也在买衣服呀!”
“是的,你们也是吗?”
“当然!”
他们说着话。
而我还不相信地看他,兴奋地看他,傻傻地看他。
“吃块饼干!”蒙娜从袋中拿出两块饼干,给了忧忧。
“谢谢!”
另一个男生就发话了:“蒙娜对忧忧就是不同,怎么不先给我呢?”
“全都给你!”蒙娜故意生气地把袋子都给了那男生。
“小生万分感谢!”那男生幽默地抱拳作谢。
一会后,他们两个走了。
我们继续买衣,在各家店里穿梭。
“上天,让我再遇上他一次好吗?”在心里,我祈求,还用最细小的声音说了出来。
于是,上天怜悯我,真的让我们再相遇在另一家店。
“这么巧呀?忧忧!”兰兰夸张地大喊大叫。
上天甚至让我的愿意第三次实现了,我和他第三次在一家衣店相遇了。
“哇!太夸张了吧!又是你们!”
我们几个女生都不信这种相遇了。
是上天,还是人为?
然后,他俩就留下来,跟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回校。
我都笑脸如花。
一直跟在他的后头。
眼神傻呼呼地缠着他不放开。
这天,好充实,好快乐,好满足,好幸福,跟他走的好近。
2000年9月25日
今天,文学社开会。
我也参加了会议,只是几个社务人员,社长,副社长,主编,还有几个编辑。
在会上,真的宣布我做散文编辑了,还挂了个编委(相当政治局常委吧?),让我又好气又好笑。可是,那些男生都鼓掌呢,说是众望所归。
现在才发现,这一堆人里原来就没一个女生,现在只我一个,我不想干。
可是,我没办法提出不干,社长一直用大眼睛瞪着我,像吓唬我说:“如果你不干,我就跟你拼!”
“雨水雨,以后要常来社里玩哟!”
“多多交流!”
“向雨水雨同学学习!”
还有个男生喊出了:“社长大人英明!”
我就觉得,我进入了豺狼虎口。
散会后,社长要我留下来,我没理他,气鼓鼓地走了。
第二章
2000年9月28日
下午下课后,在文学社办公室看稿,一直到吃晚饭才离开。
没办法,那家伙弄了一大堆稿件让我看,说是国庆假后就要出刊。如果我不看完这些稿子,国庆只能加班。他是这么威胁我的,我才不吃他那套。
好在不只我和他在那里,还有其他的编辑。
他的嘴真多,一直在说话,说个没停。别人还没说两句,他就说了八句。我怀疑他有多动症和多嘴症,像个八婆。一篇稿子,他没看几行,就一句“这段写的好”、“这段水平还欠缺”、“他娘的够深刻”,又有脏话。看了一页,就要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讨厌的是站在我的身后,看着我。“走开好不好?”我在心底骂他。“雨水雨,你看几篇了?”“雨水雨,有没有发现佳作?”
“问这么多,是怀疑我的能力吗?你自己看得了!”我赌气地把稿子推开。
他尴尬地笑了笑,“那会呢。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看。”
可是,要不了十分钟,他就又走到我身后来了。
弄得我好烦。
不过,他讲话还挺逗人的。
他说:“有一次,我到女生寝室去串门……”
有男生就打断了他,“社长,你是不是经常到女生寝室去串门呀?”
“去!去!你别打叉好不好?我什么经常到女生寝室串门?我是隔那么一段时间去探访一下女社员,因为她很久没有交稿子到社里来了。”
“噢,是关心呀!社长大人还真有爱民之心!”
“是爱才!我是爱才胜爱美女,”他瞟了我一眼,“那天,天气很冷,如何冷呢?十月飞雪!”
“十月飞雪也不是不可能。”又有男生插嘴。
“那是北方!我们这里可能吗?”
“不可能!除非有冤情。”
“你小子有冤吗?”他瞪着人家,不许人家乱说,“那是关汉卿胡扯的,天下冤事何其多,我二十多岁了还从未见过六月飞雪,六月飞雨还差不多。”
“社长,别理他,还是讲你在女生寝室的艳遇吧。”
“什么艳遇?你以为我是谁?像你小子那样整天想着艳遇像狗屎一样在路上就碰上了,你不懂,你想艳遇,艳遇不会来,你不去想,艳遇就会缠住你不放。”
“是说女人吧?”
“也差不多。我在那寝室里,和那些小妹妹聊着……”
“跟小mm聊很爽吧?”
“爽你个头!”他很喜欢骂人,“是的,确实爽!”他好像在回味,“都是纯洁的[ch*]女,不像我们班上那些,骚的要死。”
“社长,你们班还有[ch*]女吗?”
“不知道,本来就只有几个女生,大概也没有了。”
“社长,你知道[ch*]女是怎么辨认的吗?”
“你知道?”
“就是不知道,想请教你老人家。”装作很谦虚的样子。
他很高兴,站起来,整整喉咙,抬高了嗓音,“[ch*]女嘛,很容易识别。一看眉毛,[ch*]女的眉毛是聚的,非[ch*]女的眉毛是散的;二看臀部、ru*房,臀大乳大的非[ch*]女……”
“社长,有的天生是巨乳呢?”
“你小子有没有眼感?先天的和后天被男人摸大的就是不一样!”
他们都没把我当女人了,什么话都讲了出来。
在他说女人什么的时候,男生就偷偷地瞟我,像是证实我是否[ch*]女。我想发火,把他们臭骂一顿,可是,如果我那么做,我就会成为焦点,更引得他们来对我细细研摩了。我只当充耳不闻他们的屁话。
“社长一定是久经[ch*]女场总结出来的经验。”
“后来呢?”
“后来?我就坐在了床上。”
“坐在床上?社长,你也太那个了,大白天,还是女生寝室,你们也敢那个?”
“我们怎么了?坐一下女生的床有什么了不起吗?你小子的心理太阴暗了。”
“她们巴不得社长坐呢,好沾沾社长的灵气。那些小mm,崇拜作家,尤其是社长这种重量级的青春偶像。”
“那倒未必,”可他那样子就好像女生都想他去坐自己的床,臭美、自恋,“那天冷,我带了手套进门,坐下来后就把手套取了下来,扔在床上。走的时候,我看也没看,拿起手套就走,走到门口,那个小妹妹就急急地喊:‘别走,别走’。”
“舍不得吗?社长泡妞还真有一手,勾女第一高手!”
“我停下来,看着她。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你别走,留下来,再陪我一会好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社长大人当然要讲良心,只好勉为其难地留下来,继续跟她交流、沟通啦。”
“错!你小子设计的倒挺美,可惜我那天没有请你当狗头军师参谋参谋!她说:‘你拿错啦!’”
“拿错啦?怎么会是这句?太没情调!”
“是的,没情调。后面的就更煞风情。我低头一看,天啦,手上拿的不是我的手套,是……你们猜是什么呢?”
“手帕!”
“错!”
“枕巾!”
“错!”
“内衣!”
“不远了!”
“该不会是内裤吧?”
“对!”
“我操!”
都做向后倒的姿势。
我都被逗笑了,抿着嘴笑。
2000年10月2日
国庆节回到了家里。七天长假,猜想在学校会很无聊,干脆回家,虽然才到学校一个月,也有些想家,想妈妈了。
可是,家里却没有一点家的气氛。
爸爸还是那样子,白天见不到人,晚上吃饭时才回来,匆匆地吃完饭,要么是出去,要么是洗澡就睡了。
妈妈呢,整天对我唠唠叨叨的,反正她每天都很闲,一点事没有。
只有我,心里好难受。
少年时——就在前三年,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妈妈还是恩爱的。那时,我们家还保持着十年前从农村搬来的习俗,很重的乡村气息,生活很舒畅。
可是,随着爸爸的那个小厂办起来,并且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钱越来越多,爸爸妈妈的恩爱就不见了。这好像是个比例,钱越多恩爱就越少,钱越少恩爱就越多,反比例。
然后,妈妈整天说爸爸花心,在外养了情妇。每次,爸爸换下的衣服,妈妈都要细细地搜查,爸爸的公文包妈妈也不放过,一有机会就要检查。
爸爸对妈妈烦透了,讨厌听妈妈絮叨,懒得理妈妈,开始整天地不回家。
有时候,他们还要吵架,吵着吵着,也可能会打起来。
打过后,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各睡各的房间。
我真的不知道是妈妈的错还是爸爸的错。
不知道是爸爸的钱让人不放心还是人让人不放心。爸爸的钱让某些人眼热,同时,爸爸人也长的很帅,很有气质,再加之成年男人的魅力,妈妈暗地里说爸爸就是没有钱也能够迷住那些狐狸精。
“漂亮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妈妈说。像是给自己总结,又像是给我警告。
“老实的男人还好些。”妈妈说。可是,爸爸以前也很老实呀!老实的男人也会变的,是这样吧?
是妈妈这些年少了打扮,爸爸看不上眼了吗?不是的,妈妈还是挺注意模样的,常化妆,还是化浓妆。嗯,如果妈妈不化浓妆还好看些,我说了她好多次,她就是不信。不过,妈妈也还是漂亮的,年轻时是村里的大美人,十里八村再也挑不出第二个。中年了,也很动人。只不过,脸上有了皱纹,不如我们这些年纪的脸庞看起来生动。
是妈妈没有进取心吗?爸爸讲究的是这个吗?妈妈支持爸爸的事业,甘愿做个家庭主妇有错吗?
是妈妈太爱唠叨了?妈妈更年期中,话多些可以理解。而且,爸爸和妈妈的关系闹僵前,妈妈的话并没有现在这么多。
还是妈妈看管爸爸太紧,物极必反?
我不知道。
即使我知道了,我又能怎样?
每次,妈妈向我倾诉的时候,我都是默默地听她说,或者陪她流眼泪。
妈妈总是对我说,你劝劝你爸爸,让他看在我们母女俩的份上收心吧。我也从来没有对爸爸说过。这些年来,我跟爸爸很少谈心,说的话都不多,就更别说提起勇气跟他说这种事了。
我只能希望,他们在某一天,会因为某件事,突然和好如初。
2000年10月8日
在家里六天,爸爸回家三次,就和妈妈吵了三次。
而且,他们提到了离婚的事。我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提出这件事都不是一次了。
妈妈问我,如果他们离婚,我跟谁?我说我不知道。
爸爸也问我愿意跟谁。我说:“可不可以不离婚?”爸爸叹了口气,说:“我跟你妈实在没法再过下去了。”
他们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无尽的泪水。
每天晚上,我都泡在泪水里,整夜整夜地流泪,整夜整夜地失眠。
压下去几天的手yin又翻了出来,更厉害,每天都要进行。
在极度快乐与极度痛苦中,内心狂呼:“让我堕落吧!”
2000年10月11日
下午去文学社,一进门,那家伙就喊:“小雨,好久不见!”小雨!他还以为他有多大。只比我高一届。口气太亲近了些,我讨厌。
“不是国庆说要加班吗?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回家去了?是回家吗?”
“是的。”
“该不会是看男朋友吧?”
“什么男朋友!我没有!”
“没有?嗯,嗯。”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盯着我。
“找我有事吗?”
“无事不请小姐到。国庆我们在一起看了三天稿,还组织到韶山去旅游了,哎,可惜你不在,你在多好,那一定又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真的什么事呀?没事我要走了。”
“这么急?”
“要自考。”
“自考就这么重要?从来就没给我一个宽松的时间。”
给你?去!
“什么时候出刊?”这个才是我关心的。我在交给他的稿子里,夹了我的一篇散文,不知被通过了没有。他不会说我以公济私吧?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他坐下来,慷慨激昂,“我们经过研究,决定给你开设一个‘心灵独白’专栏。”
“专栏?”我不敢相信!在报上看过专栏文章,那都是一些知名作家才能做的事。我才发表一篇文章,够格吗?
“是的。这期准备发你三篇文章,如果影响好,下期还可以接着开。不过,我们在15号就要送到印刷厂去排版印刷了,所以,你的文章在这几天必须写好。你手头有这类文章吗?”
“没有!”
“那就快点写。”
“我……”
“没有难处吧?”
“时间太紧了。”
“没关系。大家相信你的实力。小雨,你喜欢跳舞吗?星期天我约你到舞厅去跳舞。”
“对不起,我不不会跳!”
“开玩笑?”
“是真的。”
“那太遗憾了。或者,一起喝早茶怎样?”
“算了吧,我还是说要自考。”
“那就等你自考后再说好不好?”
“到时再说。”我敷衍着。
“你答应的,可别到时我约你却不理我哟。”
我说过答应的话吗?他还真会赖的。
能够在学校的刊物上出个专栏还真不错的。发表在省报的那篇文章,我们学校看到的人少。学校的刊物不同,几乎每个人都会看。那时,他们就会看我的文章,就会关注我,就会指着说:“瞧,那个最美的女孩就是写〈最美的时候〉的雨水雨。”还有他,一定也会用很特别的眼光看我。他会看懂我文章的深意吗?他会的!
是的,我要快快写稿,快快写,一定要写好!
2000年10月12日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蒙娜告诉我,说她爱上了他。
我的嘴张开半天合不上,“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这种事说都不好意思说,我怎么会拿来开玩笑呢?”
“你没对其他说过?”
“没!”
“有没有对他说?”
“还没有。”
“那你打算跟他说吗?”
“当然!你这不是废话吗?”
是的,我说了废话,一大堆废话。从听到蒙娜说她喜欢他后我就被击倒了,说不出一句头脑清醒的话了。
“那你就对他说吧?为什么还要跟我说呢?”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跟你说。而且,我想问你,我写给他的情书都有半个月了,他怎么还没有给我回信呢?”
“你写了情书给他?”我的嘴可能张成了一个大圆圈。
“是的!”
“你是女生,怎么能反过来写情书给他?”
“雨姐,你也太保守了吧?谁先爱,谁就写情书呗,有错吗?”
“写了半个月?你是说……”
“上次在街上和他们相遇三次,回来的晚上我就写了。”
“为什么选择那天呢?”
“你不觉得我和他缘份很深吗?相遇三次耶!我不相信再有谁会有这么深的缘份了,上天待我这么好,所以,我一定要把握机会,不浪费我们的缘份。”
“可是,也不是你们两个在场,还有另外一个男生,还有好几个女生哩。”
“我想那都是陪衬,是为我和他陪衬的。”
“你以为你是公主了!”我生气的样子。
“当然!我觉得我现在就是白雪公主,他是我的白马王子。雨,你不知道我喜欢他已经很久了,一直不敢表白,经过这次巧遇后,我才猛然醒悟,两个人相爱,要有缘份,更要把握住缘份。你说是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他,”我很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忧忧,就一直没有给你回信?”
“是的,也没有其它的回复,太怪了。”
“怪吗?这不是明摆着不喜欢你吗?”
“不喜欢也可以说一下嘛。”
“他会说?他以前拒绝的那些女孩子他跟哪个说了?你没看到?”
“我跟她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
“反正就是不同!我会证明的!不管他现在对我怎么样,我一定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你……”
我很惊讶柔柔弱弱的蒙娜会说出这么坚决的话。
“雨姐,我的作文水平不高,我想我那封信没有写好,你可以帮我写一封好的吗?”
“你叫我帮你写情书给他?”我瞪着她。
“是的。你的文章写得好,写的又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他也喜欢你的散文,你写的情书他一定会喜欢。”
他喜欢我的东西,我自然高兴;可是,要我代你写情书给他,我做不到!
“不行!”
“还说是姐妹,这个忙都不帮!”娜娜的嘴嘟的老高。
“就是这个忙我不能帮!是你恋爱,怎么能叫我写情书呢?”
“他又不知道是你写的。”
“那也不行!这种丑事我做不出来。”
“除非你喜欢他!”蒙娜跟我较了劲,“你也喜欢他,我以前就看出来了,所以你不欢喜我爱他,你就不帮我。”
“我……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喜欢他,怎么会让娜娜看出来?难道我的爱已经藏不住、很露骨了?
“那你就帮我写,证明你不喜欢他呀!”
我竟然帮娜娜写了。
写着写着,觉得畅快,忘了是帮娜娜写的,就像是自己在给他写,把自己对他的爱全部写上了。
“好真实!好感人!雨姐,我真要怀疑你是暗恋他了。不过,傻瓜才会做这种蠢事,所以,我放心你!”
我默然。心口在滴血。
手yin,手yin。
我放纵,我堕落。
在这世上,没有爱我的人,我爱的人也被别人爱去了。
2000年10月16日
自考真辛苦。
每天是没日没夜地看书,星期天也不能休息。每天,眼睛都是怅怅的,头脑昏昏沉沉。
我们班刚开始有许多人报考,中途退下很多,因为自考太难考了。学校没有办辅导班,如果有辅导班就好考的多。
可是,不考自考不行。谁叫我们读的是这么差劲的学校,还是大专,而且,是化工专业。许多毕业生说读了三年,最后不知道学了些什么东西。虽然我不觉得化工很难读,可是,每次考试完也把课程丢在了脑后,就忘了曾经学过。我们这专业,到外面打工很难找单位吧?可是,又不包分配,只有出去打工,大专,谁要呢?
我报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不需要考专科的,只加几门就可以了。他们都说汉语言文学专业不好,正规军还是名牌大学的拿这种本本去求职都被看不起,更别说自考生了。不过,我的爱好就在这里,如果考其它的,我想我通不过。我觉得我考这个学的挺容易,而且,上期考了三门,我都通过了。我想,只要我努力,应该还是可以在毕业前考完吧?希望,以后找工作时,可以找个相关专业的,做秘书可以吗?只要能坐办公室,我就喜欢。
混了三年,有个本科毕业证,也是个安慰,对妈妈也好交差。
2000年10月18日
兰兰最近特别迷恋上网,每个周末都上通宵,白天有时也去。学校附近的网吧生意在今年特别好,每次我到网吧去,难得看到有空位子。
我也去上过几次,觉得意思不大。可能是我对电脑不太懂,对网络了解不多。
他们都喜欢用qq聊天,兰兰帮我申请了一个qq,取名“狂欢女子”,这个名字够放荡的了。
兰兰说:“网上取的名字都是很特别的,越是那些怪怪的名字越能吸引人的眼球,你用真名,那些人不会多看你一眼。不过,你的名字,雨水雨,也挺怪的,保证也能吸引到很多色狼。”
“什么吸引色狼!说话也太难听了,好像我是招花引蝶的。”
“我是说那些变态的人,他们就是出于一种猎艳的心理。”
“那还理他们?”
“逗着好玩嘛!他们还以为是纯情小女生被他们骗到了,又是一顿美味,其实呀,我们把他们当蠢宝一样耍。”
也不知兰兰耍过多少蠢宝,反正,我是没有耍到一个。我的qq上没有什么好友,只有班上几个女生,那用不着上网聊,每天都在一起。所以,我只能进聊天室。每次,进了聊天室,看到百来个人同时在一间房间里聊的热火朝天,我就傻了,不知从何下手。左点一个人的名字,发过去一句“你好”,右点一个人也发一句“你好,可以聊聊吗”,可是,那些人都目中无我,根本不踩我。我只看到一句一句的“爱死你”、“妹妹我吻你”、“我做故我爱”、“美女?恐龙?上床吗?谢谢!”,还有更多的脏话在屏幕刷上刷下。实在无趣,只能退出。偶尔有一两次碰上一个人愿意和我聊的,才聊了几句,就问“妹妹孤独么,要不要哥哥和你来一y*情”,一y*情是什么?我问兰兰。“见面睡一晚就分手呗。”兰兰头也没抬。“tmd!操!”我把脏话发过去,那人还不识好歹,继续纠缠,什么鲜花、笑脸的符号全都贴了过来。害的我把“fuck”贴了一屏发过去,就关了qq。
所以,上通宵网的话,我只是看看新闻,看看文章,还有就是听歌和看电影。通宵网最难熬,我一点也没有找到兰兰的那种乐趣。看到兰兰总是手忙脚乱,很快乐的样子,我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反感。
2000年10月19日
每次自考前的一段日子,我下午下课后都跑到阅览室,去那里看自考书,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才离开。
不过,我有时却忍不住要拿杂志看,如果我看了杂志,我就更加抵挡不住诱惑,直到把那本杂志看完,而那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我也就没看什么书了。
所以,我要克制住看杂志的欲望。是的,不能再看杂志,等到自考通过了,再奖励自己吧,好好地看几天几夜。
文学社那个社长,他知道我在阅览室看自考书后,问我怎么不到编辑室去看,在那里也很静,看书更好。我不想去,我想我去了后他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跟我说话,那样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以,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文学社了,上次是交稿子给他。
2000年10月22日
这两天心情太好了!
昨天,社长到我们寝室来,把社刊《荷叶》给了我(为此,那些姐妹故意酸溜溜地说社长对我太好,一定喜欢上我了)。那上面真的发表了我那三篇文章。寝室的姐妹看到后都大叫一声“哇”,说太厉害了。我以前没同她们说过要发表三篇文章,所以她们很吃惊。“再这样下去,你要成作家了。”她们都这样说。
这两天,我感觉学校那些同学看我的眼光就是不对劲。就像我以前预测的那样会说:“瞧,那就是雨水雨。”差不多吧,他们看我、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就是这意思。
真想寄一本给妈妈看,虽然妈妈并不懂文学,不过,妈妈知道我现在这么能写,她一定会很高兴。这也可以使妈妈的心情好一点。还应该给爸爸寄一本。不管怎样,我还是爱爸爸的。不知道寄书方便不方便,如果不行的话,寒假带回去也一样。不过,我好想有人现在就和我分享我的好心情,最好是他——忧忧!
忧忧,你知道我现在的成功吗?我好想跟你说话。
第三章
2000年10月23日
这几天看自考书看的好顺利,以前没记住的,好像都记住了。
所有的书,我都已看完,还是两遍呢。那几本书,我都能背下来了,每翻开一页,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我已经作考试的准备,相信我一定会考好。
嗯,心情好,做什么事都好。
希望我一直能保持好的心情。
开心每一天!
2000年10月30日
自考今天终于考完了。
《政治经济学》的填空、多选题做的不好,满意的是后面的论述、简答题,名词解释基本上对了。有两道题我在早上有预感地看了一遍,每个字都记在心里,没想到,真考到了。天助我也!不过,《中国古代文学史》却考的可能有些糟,没想到考那么细,看书时认真还不够,答题时就东拉西扯的。
不知道这两门能不能及格,《政治经济学》应该可以吧,把握性大些,《古代文学史》难说了,即使及格也在边缘上。如果两门都及格,我就过了五门,以后每次过三门,最后一期就可以到湖南师大去参加论文答辩。如果没及格,特别是一门都不及格,就惨了。
算了,反正考都考了,再后悔也没有用。
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这阵子累的够伧。
2000年11月1日
自考一结束,心情才放松,蒙娜就把麻烦给我拉来。我的心情又很坏了。
我问蒙娜,我帮她写的那封信送给他后,他回信了吗?蒙娜说没有。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有回信?难道真和他以前收到的每一封信一样的命运?连我写的都不能特殊?我写的?如果署我的名字不知道会怎样。我有些激动,很想看到这个结果,不过,我想我不敢。
“那你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
“就这样等下去,等他的消息吗?”
“你说他还会给我消息吗?”
“我想,”恕我直言,“应该不会了。”
“那我……你说我怎么办嘛!”蒙娜一下子就伏在我的肩头哭起来。
我被她哭慌了,一个劲地劝她,好不容易才劝住她。
“雨,我是真的很爱他!”
“我知道!”其实,我可不知道。只是看到她的眼泪时,才有些觉得。即使我知道她很爱,我也不愿承认的。
娜娜,我爱他也不逊于你呀!
“雨,我把我的日记给你看,你就会明白我有多爱他了。”
蒙娜站起来,打开皮箱锁,取出一本精装日记本。
我从她手里接过,感觉滚烫滚烫的。
同时,也很兴奋,有偷窥的兴奋。
我看着她的日记。
只是拣她和他的感情的日记看,那些生活琐事就翻过不理。
她对他的感情还真是从朦朦胧胧到明朗清晰的,有很多他们接触的纪录,虽然那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她有时候也只是轻轻一提,根本没有感情的,但是,那些小事逐渐地占据住了她的心,直到全部占据,她的心就被那些小事给塞满了。
我看到了伤感,看到了困惑,看到了眼泪,看到了欢笑。越到后头,就越是忧伤多,到最近的日记,只有忧伤和眼泪。有些页上,我还看到了泪的痕迹。难道是她边写就边在流泪?
“你真的很痴情!”我被她日记中那些赤luo裸的坦白和呼唤感动的热泪盈眶。
我真想为她祝福。可是,那无异是割去我心头肉。娜娜没看过我的日记,娜娜没有深入我的心灵,如果她对我有一点点了解的话,她会为我而放弃他吗?
“再等些时间吧。”娜娜,就让我和你一起等待他的宣判吧。
2000年11月4日
第三节课去上《化工原理》,课还没上,同学都在教室里玩,我看到娜娜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木木的,不知在想什么。
我问她。
她说:“他给我回信了。”
回信了?我一惊。“什么内容?”
娜娜把信给我。
回信通过娜娜冷冷的语气我就应该猜出来,整封信很冷淡,给我感受最深的一句是“我对你可能有感觉但是没有感情”,那也是最绝情的一句。
我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庆幸。如果我也给他写了信,他会不会也给我这么一封回信?那么,我会是和娜娜一样的心情吗?很伤心?很绝望?难过的要死?
“可能有感觉”,娜娜,他对我可能连感觉都没有呀!
信皱皱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娜娜的,怎么弄成这样?我想从上面看到眼泪,不过,还好,没有找到。
“娜娜,你还要坚持吗?”我也是对自己说,问自己。
“当然!”娜娜是非常坚决的语气,“我永远不会再找到这么深的爱的感受了,怎么会放弃呢?不管他怎么待我,我都爱他。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为我感动的!”
娜娜的决心把我击倒了。使我最后的一点点幻想都破灭了。在这一刻,我才发现,我根本不配与娜娜争,而我一直以来还以为我可以跟她争的。
“他毕竟说了对你可能有感觉,我想,那会转变成感情的。”我把这话给了娜娜,这使娜娜有了些安慰,却是我放弃了我的所有。
2000年11月6日
蒙娜对他的感情,竟然弄的全班都知道了,不知道是谁宣传出去的,其实,看蒙娜现在的表现,再笨的人也看的出来了。
蒙娜现在根本不避同学的眼光,一心一意地去追求他了。
于是,蒙娜和他的感情,成为班上的最热点,课余饭后,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谈的最多的是蒙娜。
我觉得蒙娜像疯了样,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朝我笑,有时又热烈地与我争执,争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不理她,她就抓住我的说不放我,说:“再来!再来!”
有时候,她在教室里故意喧哗,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并没有看她。这使她坐在桌子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有回到寝室里,她才和我说:“我是在欺骗我自己,掩藏我自己。”她任由泪水长流。
一首曾经很流行的歌,现在很少有人再想起,却被娜娜一遍一遍地吟唱。
对你的思念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 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 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一阵阵吹过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 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这个结果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
唱歌还是需要深情,这些伤感的歌好像就是为她准备的,她唱的是那么悲伤,那么动人,让人心都听疼痛了。
“雨,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从来没有感动过!”
我真想对她说一句:“他会感动的!”可是,我说不出来。
他真的是铁石心肠,舍得娜娜难过,也舍得我难过。他根本不知道感动为何物。可是,从表面上看来,至少我曾经认为,他是那么柔情,像白马王子一样。
我看到她的歌本湿湿的,“娜娜,这是什么?”我把本子提起,一些水珠顺着纸面滑落到手心。
“我的泪水。”
“你哭了?又哭了? 娜娜,别这样好不好!”
娜娜从床上坐起,“雨,你有刀吗?小刀!”
“干什么?”该不会是自杀吧?别吓我,娜娜!
“我要写血书。”
“写血书干什么?”
“给他。”
写血书,他就会感动吗?
我再也控制不了,大哭着抱住了她。“娜娜,你为什么要这么痴情呢?为什么呢?”
2000年11月9日
这几天,我都被娜娜的事纠缠着。我想,如果我再不完全地放弃对他的爱,首先我就会被娜娜弄疯的。我必须彻底地不爱他,甚至讨厌他,我才能坦然地面对娜娜。
好多次,我对自己说:“你放手吧!放手吧!”放了吧,放了吧,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我真的做不到!我可以不看他,可以不接近他,甚至不想他,可是,要把他从我的心底完全地抹去根本不可能。我不能控制自己不爱他。
我把娜娜的故事写成了一篇文章,文题就是《暗恋》,有二千字。写成之后,我给娜娜看。
娜娜一声不吭地看完,沉默了半天,才问我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从玻璃的反光里看他?”
我没有回答她。
“大概你也曾这样地爱过人吧?”娜娜叹息了一声。不过,她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有想过我的感情。
我好想好想告诉娜娜:“我和你一样爱他!”
可是,我怕告诉她,那样,我和她的友谊还会存在吗?娜娜不会认为是我阻碍了她跟他的发展吧?
实在忍不住了,我就试探地问娜娜:“如果班上还有一个女生和你一样地爱他,而且那个女生和你关系很好,你怎么办?”
“有吗?”娜娜立即敏感地问。
“假设的,假设有。”
“放弃!”
“放弃?”我就迷惑不解了。我想听到的是另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没想到会这样。
那是我最最冲动想告诉娜娜我的故事。
2000年11月11日
那家伙总要我请客,会上一次就说一次,有时候在路上碰上他,他老远就喊:“小雨呀,怎么还不请我呢?”害的我的同学都用很怪的眼光看我,我要解释半天才清楚。
没办法,为了堵住他的嘴,只好今天请了他。
下午下课,碰上他,我对他说:“你说,到哪去吃?”
“吃什么呀?”他像是假装,还是反应迟钝?
“请你的客呀,你不是说过百多次了。”
“真的吗?”他一下子变的很高兴,“去罗曼酒家。”
“罗曼酒家?”那是学校附近十数个酒家中最贵的一个,我只去过两次,都是同学请,而且是同学的生日才去,印象里菜都好贵。我还以为请他吃些零食就可以了,最多也是喝杯奶茶什么的,没想到就要动刀动枪见血的。
没有办法,为了赶跑狼只有舍去孩子,大不了从每个月的生活费里抠出每个早餐费来,反正早上睡的也不想起床。
可能去早了些,也可能是真的太贵学生消费不起,罗曼酒家没有其他的客人,所以,我和他一进去,老板就迎上来,说着欢迎的话,赶紧把我们请进包厢,又很快地端上茶和瓜子。
他给我拉开一把椅子,我坐下来。
我突然后悔了,不该和他两个人来到这里,至少也得多请一个人,把兰兰或者蒙娜请来就好了,也不会这么尴尬。我只有使劲地嗑瓜子,眼睛盯着墙壁上的风景画,不看他。
“怎么想到今天请我呢?”他却不放过我,眼珠就使劲地盯我(我没有看他,但我能够感觉到)。
“有什么法呢,你像黑白无常,看到一次就要催收我的魂一次。”
“说话也太不含蓄,太伤我的自尊心了。”
是吗,你也有自尊心吗?
“小雨,你家是哪里的?”
“衡阳。”
“我知道是衡阳,衡阳什么地方?”
“反正是一个小镇,你不会知道。”
“说说也没有关系嘛。”
“算了,不说。”
“嗯。你那里好玩吗?有机会到你们家乡去玩,欢迎不欢迎?”
“欢迎。”我有气没力地答。你如果来了,我一定会躲起来让你找不着。
“谢谢!我们家乡怀化也很好玩的。小雨,你去过张家界吗?如果你去张家界,我一定陪你把每一座山翻遍,那里我好熟悉,去了好多次。有我做导游,保证你的旅程是快乐的。”
去你的!要去也不会找你!你会让我烦死的,让我累死的,还会让我呕心死的。
我希望菜快点上来,好结束谈话。
菜上来,一个是煮鱼头,一个是杂烩,一个是青菜。
“小雨,喝酒吗?”
“不喝!”
“老板,来两瓶啤酒。”
“我说过不喝的!”
“喝一点吧。”
“你想灌醉我呀?没安好心!”我生气地说。
“哪会呢。那就喝饮料好不好?”
“不想喝!”
“来!来!小雨,咱们碰一杯。”他举起酒杯向我伸来。
“怎么碰呀?”
“你就喝汤吧。我来给你添些汤。”
他拿起勺子伸进碗里,我赶紧自己就盛了一小杯汤。
“小雨,我祝你天天快乐,天天漂亮,也祝我们有个美好的开始!”他像打铁一样,碰杯“当”地一声,碰的两个杯子里的液体都溅了出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猜测着他胡说什么美好的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整个酒席的过程,都是他东一句西一句,南一句北一句,反正是胡说八道,杂七杂八,像那道杂烩菜一样,什么都有,什么都乏味,他还觉得好有意思,像表演一样,时笑,时喜,敲碗,敲桌子,蹬地板。
我就是沉默不语,他说的我也没去听,最多是他问我时“嗯”一句,讨厌的是他还要问一句:“你嗯是嗯了,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吗?”恼的我连“嗯”都懒的再说。
吃了些菜,我就吃饭,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他连酒都还没有喝完,两瓶啤酒,我真不想他喝完,如果他喝醉了我怎么办?不过,他的酒量却很好,看起来两瓶酒下喉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脸红都不红一下。
“快吃!我要走了。”我催着他。
他急急地往嘴里扒饭,同时还含糊不清地叽咕着什么。
我站起来结帐,“我来!我来!”他立即就入下碗,抢在我的前面,到柜台去结。
“不是说好我请的吗?”我有些不懂他了。
他付了钱,好家伙,那样的一顿饭菜就要六十块,好在不是我付,我全身都只有三十块。
“你请客,我付钱不可以吗?”他狡黠地笑了笑。
“你喜欢别人请客你付钱吗?每次都这样吗?”
“那要看是对谁了,比如说,对自己喜欢的人就这样。”
我深怪自己多嘴。
走出酒家,同学在身边穿来穿去,我就有些担心,怕班上同学看了去。
“我先回去了。”
“一起去找个地方玩玩好吗?”
“不想去。”我快步向前。
“晚上好吗?晚上去看电影可以吗?”他在我的身后大喊大叫。
我没理他。就回来了。
摆脱了他,感到一身的轻松。
2000年11月14日
明天是他的生日。
那是不经意的一次,他坐在我的前排,他跟旁边的同学说起自己的生日,我就记下了。
我一天天地在算,还有多少天他就生日。他的生日,是在我的期盼中迎来的,明天就要来了。
给他买什么纪念品呢?这几天,我每天都要想这个问题。一直想不到好的办法,好烦。
不过,我还是决定给他买两盒磁带。一盒是张宇的专辑,一盒是苏永康的专辑。我知道他爱听歌,尤其是爱听这两位歌星的歌。他唱他们的歌,唱的好好,就像歌星唱的一样。我好喜欢听他唱。
我为这个想法高兴不已,好像就看到他接过磁带后对我的非常感激,我决定立即去实施。
我是一个人到市里去买的,不想惊动别人,包括蒙娜也不。我怕蒙娜问我买给谁的,我不好回答。镇上的那些磁带都是盗版的,送给他就不太好。
一直到买回了歌带,我才发现,以前从来没有在他的生日时送礼物给他,而他也没有送过礼物给我,我有送生日礼物给他的必要吗?送了之后,同学会怎么想?他会怎么想?
第四章
2000年11月15日
昨夜没有睡着,一直在考虑送还是不送。
今天上课,我也是考虑这个超级难题。我拿个硬币,想:“如果是字的一面朝上,就送给他。”没想到,硬币却从桌子上滚了下去,咕咕地一直向讲台滚去,就被埋在讲桌下了。
“如果他这节课看我一眼,就送给他。”可是,那节课他的目光虽然掠过我,却不是特意看我而是偶然经过。我还是不能确定。
恨他!恨他!
上完最后一节课,看他匆匆地从门口挤走,我就不想再送给他了,还发誓不会后悔。
“娜娜,你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吗?”我大方地把这个信息提供给了娜娜。
“谁呀?”娜娜有些不明白。不对她说,她也不会想到。她还真粗心些了,还说爱他,怎么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
“还能有谁?”我对她翻了个白眼。
娜娜马上悟到,“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你一直感动不了他,连他的生日都不晓得。”
“那,我是不是应该给他祝贺生日?”
“还用说吗?”
“你说,我送什么东西给他好呢?”好紧张的样子。
“我帮你买好了,”我干脆好人做到底,“两盒歌带。”
娜娜眼珠子突出,盯着我。
“看我干嘛?不要吗?那你就自己去买。”
“要!要!”娜娜从我手中抢过磁带,“谁的呢?张宇专辑,苏永康专辑,雨姐,他会喜欢吗?”
“这都是他最爱的。我现在才发现,娜娜呀,你太不了解他了,叫他怎么爱你呢!”
“可能是的,雨姐,我保证以后要全面地了解他。”
“那是当然的,知己知彼,百战不贻。”
“雨姐,谢谢你!你真是我最最知心的朋友。可惜,他不能分享,如果能够分享,我真想追到他后也分一份给你。”
“算了吧,你稀罕的东西别人未必稀罕。”
“那雨姐稀罕谁呢?需要小妹之处,小妹一定尽犬马之劳。”
“用你时自然会招你。”
别听我说的那么轻松,说到这一句时,我后悔的话就在肚子里打转了。
那个晚上,很晚了,娜娜还没有回来。
我一直在寝室里走来走去,或者横躺在床上翻来翻去。
她去做什么了呢?
送礼物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不会有意外发生吧?
终于,娜娜回来了。
我几乎是冲上去拉住她的手,“娜娜,你一晚都在做什么呢?”
“你说呢?”
我仔细地看了看她,不对劲,怎么这么地笑,这深深的笑我好久没有看到她流露了。我有些心冷,有些心慌。
“你送礼物给他?应该很快回来的,也用不了这么久。”
“他们寝室给他开生日晚会,我参加啦。喏,你闻我的酒味。”
她把嘴凑近我,向我吹了一口气。
“难闻死了,你怎么喝酒呢?万一喝醉怎么办?”
“没喝好多,他抢去瓶子没让我多喝。喝酒后,我和他出去散步。”
“你和他……散步?”大大的意外。
“是的,”她展开手,在屋子里旋转起来,大声地嚷着,“现在我宣布,我已经追忧忧成功!我追到他了!”
满屋子的掌声。
满屋子的“我追到他了”。
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轰地崩裂。这颗撕碎的心,从此再也补不上了。
2000年11月18日
人逢喜事百事爽,人逢坏事只会一坏到底。我现在就是。
昨天晚上,晾在外面的衣服忘记收,今天早上一记起,马上就去收,却怎么也找不到我的衣服了。
那是一件外套,现在的天气有些寒,要穿外套,而我却没有第二件更适合在这个季节穿的,没有办法,只有在下午下了课,就拉上兰兰去街上买了一件。蒙娜上课没和我坐在一起,一下课就不见人影。
花了四十多元钱,讲了很久的价,砍下一半多,终于买下了这件淡黄色的外套,看起来还挺漂亮,试穿时的感觉很好,我的心情也好了些。
买了衣服,回校的路上,就由买衣服想到了妈妈,也想到了爸爸。
我很少自己买衣服,我的衣服一般都是由妈妈买的,妈妈常说,这么大的人连衣服都不会买,将来嫁人了怎么办。我才不管它呢。嫁人后当然得自己买衣服,可那是将来的事,我不想现在就拿来愁苦。我觉得,买衣服好麻烦,挑衣服难,讲价更难,那些衣贩子开口是狮子口,我又不好意思还更多的价,所以每次兴冲冲买回来的衣服总被妈妈数一顿,说吃亏大了。
其实,我并不是很热心经常变换着衣服,我不像那些女孩子,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包括社会上的和我们学校的一些女生,她们每天都要变换着衣服,有时候一天要换好几套,在她们的皮箱里就全都是衣服,有的一个箱子都装不下,还要用大旅行包装(不知道她们毕业时怎么带回去)。可能是我这人念旧,穿了一套衣服,就总是穿着,不到换季是不会塞进箱里。所以呢,那些漂亮的女生的家长总是说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血汗钱全部用来穿和化妆了,而我妈妈却总是说我自己不买衣服,不会打扮。我真的不会打扮吗?可能吧,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打扮。我喜欢清水芙蓉,清清爽爽。(清水芙蓉?不就是湘妹子的形像吗?)我好像也没有听谁说我这样不好,那些男生背地里就说我清纯、自然,像块玉,很有灵气的(这样,有没有自恋?哈哈!)。
以前,我是心疼家里的钱,那时候家里虽然在小镇上生活,经济状况还不如在乡下,因为开销大了,却一下子没有找到很好的经济来源。那时候,我很羡慕班上那些家境富裕的女生,每天都有新衣穿,那时的理想就觉得每天有新衣服穿就行了,真是小女子肚肠。后来呢,家里经济好转,买衣服的钱是不用愁了,不过,人的想法却改变了,大概是懂事了吧,反正呢,就是不喜欢把心思花在穿衣服上,想追求一种精神上的东西,藐视物质需求。高中吧,就想着考大学。(可惜,高考没考好,笨了点,发挥又不正常。)还真是感谢那段紧张、忙碌的岁月,使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升华,多少也像个高尚的人。
不管家里有没有钱,那都是父母的血汗钱,做农民也好,做老板也好,都是血汗钱。我还是不能乱花爸爸妈妈的钱。倒是妈妈对我不满意,总想要我打扮的漂漂亮亮。妈妈也真矛盾,一方面希望我打扮漂亮,一方面又盯紧我不准我恋爱不准变坏。
嗯,好想妈妈,国庆上来,又有一个多月了,虽然每周一个电话都没有少,可这几次说的话都不多,妈妈好像很忙的样子,不知道在做什么,是忙于跟爸爸离婚吗?我的心慌乱了。
于是,就在街上用卡打了个电话给妈妈。铃声响了二十下,妈妈才接电话,一问妈妈,她说才从外面回来。然后,妈妈就说,她正和爸爸从法庭上回来。真的离婚了?不会已经离了吧?我心一凉。妈妈说,过段时间就要判了。妈妈又问我,我愿意跟谁,不管跟谁都要打个电话给你爸爸告诉他你的决定。我说:“妈,我想好了,我跟你,如果真的离婚的话。”“孩子,你跟妈妈会很苦的,如果财产分割好的话妈妈还可以养活你,如果妈妈分不到什么财产的话你跟妈妈日子就苦了。”“妈,我愿意跟你受苦,更愿意跟着你和爸爸受苦。”“可是,你爸爸他不要我们母女俩了。”妈妈在那头哭,我在这头哭。一直到打完一张卡,我们就只是哭,没有说话。
2000年11月25日
今天收到阿丽的来信。
阿丽是我初中和高中共六年的同班同学,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们睡一铺床,坐同一张桌子,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什么事都在一起,我是她的影子,她是我的影子,永不分开。
可惜,阿丽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提高,有时候我就暗地里想阿丽还真没有学习的天赋。不过,阿丽的英语成绩特别好,英语老师相当看重她,让她当科代表,这让阿丽有了更多的信心和自尊,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英语上。高考时,她名落孙山,不过,英语成绩却是全校最好的一个。
高考一落榜,阿丽就到广东打工去了。我只知道她出去打工了,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就什么也不知道,没有一点她的消息了。
我常常想起阿丽,蒙娜总是跟着我,有时候看着蒙娜就想起阿丽,如果阿丽也进了这所学校,说不定我现在最好的朋友就是阿丽而不是蒙娜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在广东打工辛苦吗?是做什么的?她会不会想起我呢?
国庆回家,很巧的是在街上遇到了阿丽的妈妈。阿丽以前到我家来玩过很多次,我也去了几次阿丽家,所以,跟她妈妈很熟。
阿丽妈妈认真的打量了我半天,问我在哪里上大学,怎么不到她家去玩了。我就问她阿丽在哪里。她就告诉我阿丽在深圳,并且答应明天把地址带来给我。
拿到阿丽的地址后,我一回校就给阿丽写了信。不过,却始终不见阿丽给我回信。到今天有一个多月了。真担心她换了厂,或者没有收到信,如果收到信不会不给我回吧?再怎么说,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了,但我们的友谊还是可以长存的。
好高兴收到她的信。
阿丽说,她到广东后,先是在广州市区里一家手袋厂当操作工,然后到东莞市一家食品厂搞质检,在一年里换了六次厂,现在深圳市区一家电子厂,文秘人员。她说,收到我信的时候,她已经从一家厂子出来,正在找工作,住在旅店里,身上的钱都快用光了,还没找到门路,很着急,所以没心情给我回信。阿丽说,她现在做文秘虽然辛苦,但待遇很好,一进去就有一千多块钱,过三个月的试用期后能够加到两千多块。她说,以后就可以经常跟我联系了,写信也好,打电话也好,网上发email也行。
我好羡慕阿丽,一年换六次厂,经常保持着新鲜的感觉。不过,阿丽可能不会我这么想,她一定会很烦躁,很失意的。阿丽总算在外面站住了脚,而我呢?等我大学毕业后,不知道能不能像阿丽一样,有勇气连跳六次厂,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呆在外面。我有她那么幸运,也可以捞个文职人员,轻松、赚钱吗?希望阿丽好运,到时候可以帮我,至少,找个地方给我住不难吧。
2000年11月26日
没想到,只是跟他吃了一顿饭,他就厚颜无耻地说我跟他约会了。
我今天下午到文学社去,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去了,有些想去看看的愿望。一进去,那里的几个编辑都用怪怪的眼光看我。后来,听他们谈话,才知道他跟他们说,我已经跟他约会,我是他的女朋友了。我被气晕了,发疯地叫:“你去把社长叫来!我要问他!”这时,他就来了。我几乎是冲上去质问他:“是不是你说的我已经是你女朋友了?”他看到我这样子,胆怯了,嗫嚅着:“我……”“你太无耻了!”我真想给他一个耳光,控制住没这样,还是把桌上的书都推倒,然后冲出文学社。
以后再也不去那鬼文学社了,也不见那个魔鬼。
2000年12月3日
你想亲近的东西总亲近不了,你想摆脱的东西总摆脱不了。那个魔鬼不但对我的大发脾气不退却,反而向前迈出大步。
我们寝室我们班的同学都知道他在追我了。班上同学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他们一定以为我真跟他约会了。他呢,干脆把花送到我们寝室来,第一次是委托兰兰带来的,我把兰兰骂个半死。第二次他自己送来的。现在,每天都少不了他的一朵花,有时是中午送来的,有时是睡觉前送来的,有时是清早送来的,我们都还没有起床,就放在门外,上面写着“送给雨水雨小姐”。他不敢再见我,在路上看到我他就择路逃跑。我把他的花都扔进了门前的臭水沟。让那些鲜花和臭水一样臭。不过,那些花几个小时后都不见了。难道臭花也有人要?
不知忧忧知道不,他会怎么想呢?我可以被一千个人误会,但不想他误会我。
2000年12月8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蒙娜恋爱以后,就彻底地抛弃了我,我的身边再也没有她,她可能时时刻刻都跟在忧忧的身边。每次,我叫住她,她都要我有事快说,没事她要走了,很多同学在的时候也这么说,一点不给我面子。我很生气。
蒙娜也不像以前那么爱在寝室里宣讲她的“恋爱史”了,以前都是所谓的“恋爱史”,现在是真的了,她却不再讲。即使大家问她,她也是笑而不答。害的大家背地里相互打探,却谁也不知。
“早知道她这样,就不该把他让给她!”我狠狠地诅咒她。
是我把他让给她的吗?我连让的资格也没有呀!我何曾拥有过他?我只是一名懦夫,一个根本不敢追求幸福的弱女子、蠢女子、笨女子而已。
娜娜开恩,总算对我透露了一些他们的事情。
她说:“雨姐,你知道被电击中的感觉吗?”
“不知道。”
“想像一下。”
“不敢想,太恐怖。”
“那种感觉好深刻。初吻呢?雨姐,你有过初吻吗?”
好羞人的问题,更不敢想了,“没有过。”
“那我说的感觉你就不会懂了。初吻的感觉就是触电的感觉。”
“你是说……”我瞪着她,“你已经初吻了?”
她娇羞地说:“是的。”
他们接吻了?
接吻了?
吻了?
“怎么这么快?才半个月呀。”我想他不是轻薄的人,她也不是。
“现在这年代半个月才接吻是老土了呢。”
“轻薄!”
“雨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接吻是很坏的事情吗?两个人相爱,牵手,拥抱,接吻,抚摸,还有……都是很正常的呀。”
不会还有更吓人的在后头吧?
“你是说你们抚摸过了,还有……那个了!”我目瞪口呆。
“那个……没有。”
那就有过抚摸了,就只剩下最后一关了。
我感到头昏目眩。
整个晚上,我的脑海里只有他们亲吻、抚摸的影子,睁眼闭眼都看到他们在忘情地接吻、抚摸。他深情地吻着她,她配合着他,他们的舌头绞在一起。他用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通过衣服探到她的乳罩下面,她虽然挣扎了一下,很快很接受地放开,他的手就按在她的ru*头上,把玩着,揉弄着。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在他的怀里扭转,在他的怀里呻吟。她是幸福的,从那种贱相就看得出来;他是幸福的。
可是,我是痛苦的。我目睹了他们亲热的过程。
我把手伸进乳罩里,伸进内裤里,抚摸着,搓揉着。那是他的手。我是娜娜。呼吸厚重了,一声声呻吟吐出。
“忧忧!”我站在云端,达到了高[chao]。
有雨从天空泄下,落在地面,地面都湿了。我伸手接过一捧,闻到了腥味,就把它涂在ru*房上。
2000年12月10日
自考成绩已经出来,我两门都及格了。
2000年12月11日
他和蒙娜恋爱以后,更不再看我。连看我一眼都成了他的多余,也不再愿意。有时候,他的目光扫过我的身影,却快快地闪过。我只看到他侧过的脸庞,看到他或者忧郁或者快乐的侧影。他应该是快乐的,可我总觉得他是忧郁的。
路遇时,他都不拿正眼看我,故意把眼光放到别处。我也不看他,故意把目光拿走。可是,他一走去,我就会停下来看他的背影。多希望他回头一望,回头一笑,哪怕是回头一哭。希望他能看到我的缠绵,看到我的不舍,看到我的爱恋,但是,不要看到我的眼泪。我已泪眼朦胧,我会抑制住,不让你看到。我立在那里,立成一株等待的树。你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是我花开又瞬间花谢的声音。
第五章
2000年12月13日
窗外下雨了。
懒懒地,不想起床。
没有起床的力气。不仅仅是还没有完全清醒。
昨夜像这段时间以来的每个晚上一样,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好像想了很多,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双眼盯着墙,透过黑夜的眼,穿过黎明。
雨淅淅沥沥。
雨凄凄惨惨。
像一首歌。泪不曾干过。
想起了做过很久的一个梦。一直不敢忘记。一直不能忘怀。一直在咀嚼。像是在预示什么,却什么也未预示到。那是一个梦,在梦中,我靠在他的肩头。就那么一个梦,没有任何铺垫的情节,除了那个简单的动作,也没有了动作。可是,那种幸福至极的感受,却从梦里带到了梦外。以至,疑心梦非梦。
应该是在鸟语花香的丛林吧。应该还有一些甜言蜜语吧。应该是用秋水秋波的眼光。应该是深情相拥。应该是还有更火热的动作。可是,都没有。只剩一个简单。
依靠。就剩了那个词,像刻在宇宙中。响彻大地和心灵。
我让你依靠 让你靠 没什么大不了
别再想 想他的好 都忘掉
有些事我们活到现在仍不明了
明明认认真真的去爱 就是得不到
我知道也不是自己找
爱走了谁也阻止不了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不是你的就放掉
至少你还有我 还有我
一个真正不变的朋友
只要你需要我 告诉我
我愿意永远陪你度过
我让你依靠 让你靠 来我的怀抱
你想哭 就哭吧 没有人会知道
我让你依靠 让你靠 没什么大不了
别再想 想他的好 都忘掉
中 部
2001年1月23日
今天是大年三十,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全家坐在一起,一起吃菜,一起喝酒,一起谈论天地。可是,我的家却冷冷清清,不像过年,甚至不像过日子。
妈妈和爸爸已经在一个月前判决离婚,我判跟妈妈生活,留给妈妈的还有这栋我们住的房子,以及二十万块钱。
放寒假回来,我去看过爸爸一次。爸爸住在他的工厂,是小镇的另一头。爸爸问我,为什么不跟他而跟妈妈。我说,妈妈比你更需要我。我看到一个女子走进屋来。爸爸说,王阿姨。我跟她打个招呼,她向我点点头。爸爸的眼神使我知道她不仅仅是王阿姨。爸爸说,从此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我说,爸爸,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就急急地走出他的家。把眼泪摔在他的门坎上。
往年摆三双筷子的,今年少用一双。往年的三个酒杯,也可以省一个。菜却不敢疏忽,毕竟一年只有一个除夕。我和妈妈忙了一天,又是买菜,又是煮菜。
坐在桌子上,总觉得空了一个位子,就空在自己旁边。
“妈!我敬你!”我举起杯子,对妈妈说。酒杯里是红红的葡萄酒,红的像血。
“嗯。雨,妈妈也敬你!”妈妈端起酒杯,脸色凝重。不知此时,她的心里想些什么。
“妈,祝你一年比一年好,年年漂亮!”
年轻时的妈妈是漂亮的,十里八村都很出名,八村十里的小伙子找一个借口就跑来看妈妈。可是,妈妈最终看上了爸爸,只是因为爸爸长的帅气,虽然爸爸家里是当时全村最穷的,还有三个哥哥没有娶妻,爸爸比妈妈大了五岁。那也许是爱情。爱情虽然号称是最永恒的,爱情也可以变,就不再永恒。不过,不知道爱情因何而变。
“雨,妈妈祝你年年进步,学习好,身体好!”
妈妈最关心的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学习,是我的喜怒哀乐,是我的一切。不管我长多大,十八岁也好,二十岁也好,四十、五十岁,都和那个戴着肚兜的小女孩一样,永远不能离开她的怀抱,永远不想离开她的怀抱。妈,我长大了,我有思想了,我会渐渐成熟的。不过,妈,我不想离开你,永远不想。无论海角天涯,我的心永远守候在你的身边。依偎着你,伴随着你。
喝下了整杯的酒,就一口气。我一年只喝一次酒,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每次只喝葡萄酒。每次,都觉得葡萄酒不是酒而是蜜是糖。可是,今年我才觉得它是酒,有冲头的酒,有余劲的酒,呛鼻的酒,辣喉的酒,心都被它弄疼了。
妈妈夹个鸡腿放在我的碗里。从小到大,鸡腿被我包了下来。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吃鸡时第一件事就是夹一个鸡腿给我。另一个鸡腿,留着给我下顿吃。我说爸爸妈妈,你们总让我吃鸡腿,我同学说我都长成了鸡腿。鸡腿不好吗?很修长的。爸爸妈妈,有个成语是鹤立鸡群,鸡腿很不好听的。那你就是鹤了,鹤腿也修长,爸爸妈妈齐声说。
我夹了鱼头给妈妈。妈妈说,她喜欢吃鱼头。小的时候,吃鱼比较稀罕,每次吃鱼时,我都是吃鱼肉,爸爸吃鱼尾,妈妈吃鱼头。鱼身子中间的那段肥肉才是最好吃的,爸爸妈妈把最好的给了我,还说他们喜欢吃鱼头鱼尾。现在,人家吃鱼吃腻了,觉得鱼头或者鱼尾最好吃,可是,我不喜欢吃。我就把鱼头给妈妈吃。十年后的鱼头还跟十年前的鱼头一样,不知道妈妈吃的感觉是不是相同。
放肆着吃了一阵子,桌上的那八个菜还是山富水肥,还没有吃去一小部分。心情也一下子变坏了。我放下筷子,说妈我不吃了。那就吃点饭吧。也不用了,吃饱了,妈,你多吃。妈妈把筷子伸到碗里,夹了夹,又放回桌上。我也吃饱了,妈说。
妈妈把剩菜放到冰箱里,把空碗拿到厨房去洗。“妈,我帮你洗。”“不用了,你看电视吧。”除夕的晚上,妈妈从来不用我洗碗的,也不用爸爸洗。爸爸陪我看电视,陪我说话。等妈妈洗了碗来,三个人坐在一张大沙发上,爸爸妈妈各坐一头,我坐中间,一只手放一人的肩上,看中央台联欢晚会。
满屋子的笑,满屋子的喜,满屋子的乐。
如今,只剩下满屋子忧伤的记忆。
爸爸此时在做什么呢?也是在看晚会吗?
“雨,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呢?”妈妈站了起来。
“妈,明天再拿吧,你再看会。”
“我还是帮你准备衣服吧,我累了,想睡。”
“那你就去睡。衣服我自己拿。”
妈妈去了卧室,灯亮了好一会儿,就熄了。
我一个人看电视。后来,一个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妈妈把我抱到床上去的。
从旧年走到新年里,不知我在做什么梦。
2001年1月24日
被清早的第一个电话吵醒。
我揉揉眼,电话响了半天,才接。也许,迟一秒,这第一个电话就接不到了。
“是谁呀?”我还没有清醒,打着哈欠。
“是我!”
我立即听出他的声音来了。志成。这么早就打电话来给我。没想到,新年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他打的。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家的电话呢?
“社长!”
“别叫我社长好不好?太生份了。小雨,新年快乐!”
“谢谢!”我懒懒地答他,“你也新年快乐!”
然后,他就在那头说个不停,一会是你昨天过的好吗?一会是看了春节联欢晚会了吗?一会是现在做什么呢?
“我在床上,还没起床。”
“那,我等下再打给你,不打扰你睡觉了。”
“好吧。”还算识相。等下再打,我等下出去了。才不管你打不打得通。
看窗外,微微有些亮光。妈妈在客厅和厨房里走来走去。
给他打个电话!
我突然想到了他。我的睡意立即就全被赶跑。
不容犹豫,一个个数字很快拨完。
如果打不通,我就不会再打了。一、二、三……九下,数到十下我就会放下。
那头,拿起了电话。
“放下!”我闪过这个念头,想做个不受伤的逃兵。
“谁呀?”熟悉到了骨子里的声音。和我一样懒洋洋地。
“是我,雨水雨。”我轻声地说。像不想惊醒他。
“哦!是你呀。你好吗?”那头的声音一下子变的轻快起来。
轻快?真的吗?会为我的电话而轻快?我好高兴。
“我很好。你现在做什么呢?”
“听你的电话。”
好幽默的回答。他一定是笑着说的吧。
“还有呢?”我像他的恋人一样娇声地,“起床了吗?”
“没有。”
“好懒!”
“那你呢?”
“也没有起床。”
“还说我。懒婆娘。”
懒婆娘?这是对自己婆娘说的话吧?我好舒服,好喜欢。
“去!你才是懒汉呢。新年了,我想对你说新年快乐!”
“谢谢!我也祝你新年快乐!还有漂亮、开心、顺心!”
他一下子说了好多。好甜的嘴巴。这么自然地跟我说话,这么轻松地跟我说话,还是第一次吧。
后来,跟他聊了一会。直到他说,我要起床了。我说,我也要起床了。我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我才不会马上起床。
我躺要被窝,细细地回忆刚才的一幕,每一句话,和他温柔的声音。
我笑了。我好开心。
我竟然和他躺在被窝里聊天(羞!他躺他的被窝,我躺我的被窝)。而我还没有穿衣服,一丝不挂地。跟他说话的时候,我一只手就搁在ru*房上。就像他的手搁在那里一样。忘了把听筒放到ru*房上,他的气息就可以传过来。摸摸下身,呀,湿的好厉害,像做了一场春梦。
我想像着他的吻,从唇上、乳上一路吻下去。我沉醉在他的吻和他紧紧贴着的裸着的身子里。
第六章
2001年1月29日
这几天都在走亲戚,就住在亲戚家。外婆家、阿姨家、姑妈家。虽然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毕竟还是他的女儿,爸爸的那些亲戚我还是要去拜年的。
我一点也不喜欢拜年,觉得没意思。不就是说几句祝福的话嘛,就要去住上一天,大吃几顿。特别是我小时候,很害羞,怕见人,怕跟人说话,最想过年,也最怯于过年,因为在新年第一天的那个早上,我必须给全院子的每一个大人拜年,好难为情的。
到今天,亲戚也走的差不多了。还有几户,我就不去了。
这几天,好想再打个电话给他。在亲戚家,不好意思打。回来可以打了,还是不好意思,给他打了电话才几天,怕他会想到我对他有意思。而且,不知道他在没在家里。如果他不在家,他妈妈接到的,我怎么应付呢?
不过,到今天,我没法不给他打电话,否则,我的日子太难过了。一秒一秒地算计着,这哪里在过日子,像绑在刑场上。嗯,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别忘了是新年。
我钻进被窝里,坐在床头给他打电话。
打通后,接电话的还真是他妈妈,问我找谁。
我怯怯地说:“我找忧忧。”
“你是谁呀?”
不知道他妈妈是不是对每个打给他电话的女孩子都这样问,还是因为她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她问的这句话,更使我胆怯了。丑媳妇不敢见公婆,我好像在见婆婆一样。羞!什么婆婆!
“我是他同学。”
“好的,你等一下。”
我就听到那头高声在喊忧忧。
“喂,谁呀?”他的声音。
“是我。”
“噢,雨水雨呀。你好!”
“你好!”
“有事吗?”
“没事,想跟你聊聊。刚才在做什么呢?”
“洗澡。准备睡觉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以后再聊。”我很失望,想放下电话。
“没关系,才洗了澡,头发没干,聊一会再睡吧。你呢?要睡了吧?”
“也要再等一会。你是在客厅里接电话吗?”
“不是。我卧室里有分机。”
“那……”
“放心,我妈妈那头挂了电话,不会偷听的。”他太聪明,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我脸红了。
“这几天玩的开心吗?”我边说边脱掉衣服。
“还可以。每天都是到亲戚家去,过两天,亲戚们都到我家来。”
“你喜欢走亲戚吗?”
“喜欢。平时难得去走动,只有这几天才能见面。你不喜欢吗?”
“不太喜欢,在一起好像没什么话说,他们总爱问我相同的话,问的我都烦了。”我脱下乳罩,放在床头。
“你是很特殊的女孩子,跟别人不同。”
“不好是不是?”我转一下身,把内裤也脱了,放在床头。
“不是!漂亮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与众不同,好显示自己独特的魅力。”
“我不是那样想的,并不想故意装出与众不同。我是真的不喜欢而已,就像我喜欢悲伤的歌,并不是为了装作悲伤使人同情。”
“我懂。”
“你懂就好。”
我把话筒贴在ru*房上。十秒钟后拿开,听到他在说:“雨水雨,怎么不说话了?”
糟糕,漏过了他什么话呢?
“是的。”
“你怎么说是的而不说喜欢呢?那你最喜欢听谁的歌?”
噢,原来他是问我喜欢不喜欢听歌,一定是的,好在我很聪明。
“张宇的歌,苏永康的歌。”话筒贴过的地方,还麻酥酥的。
“你也喜欢张宇和苏永康的歌?”
“嗯。”
“我也是。”
“那太巧了!”
一点不巧,巧由人为。
“是巧。我还喜欢林忆莲的歌,那首〈至少还有你〉听过吗?”
“听过。”
“我喜欢那歌词。”
“歌词写的很好,很感人。你想听这首歌吗?我现在就放给你听好吗?你等一下,很快的。”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 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 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 形影不离
如果
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 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只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
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哪里
我们好不容易
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雨水雨,好听吗?”
“……”
“雨水雨……”
一直到那头呼唤三次,我才轻嗯了一声。
“你在听吗?我以为你没听呢。”
“我一直在听。很好听。”
“你的声音有些哽咽,刚才哭了吗?”
“有一点点。”
“这首歌是很感人,我有时候也听哭。”
“是吗?那你哭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你呢?你现在哭的样子好看吗?我倒真想看看漂亮的女生哭的时候是不是还是那么漂亮,梨花带雨,还有那么美吗?”
“那你就来看呀。”我大胆地说了这句。充满挑逗。
我给他打了这么长的电话。不敢相信。还这么亲密。听了一首让我感动地哭过的歌。还挑逗了他。真有意思。真,幸福!
2001年1月30日
阿丽今天来看我。
放假回来后,我就好想见到阿丽,不过,给她打电话,她说要大年三十才能到家。这几天又在走亲戚,没办法去看她,没想到她就来了。
好高兴见到她。一年多不见,她变漂亮了许多,人也长高了。
阿丽也是。我一打开门,她就一把搂住我,说:“雨,想死我了!”
赶紧拉着她进屋,坐下来,还拉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
“雨,你现在好漂亮,比以前更漂亮了,在高中时你是校花,现在读大学了也是校花吧?”
“阿丽,你又说笑了,大学美女如云。”
“是吗?你是工科学院,不是说工科学院女生很少,物以稀为贵吗?”
其实也是的,我们学院男女生比例严重失调。女生在学校还是挺抢手的,哈哈!
“恋爱了吗?”没想到,阿丽没说两句话就问我这个。好在我妈不在,不然怎么好意思回答阿丽。
“没有。”我有些羞涩。脑海里,就有了他的影子。嗯,他现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和他的同学谈起我呢?想到我呢?不会的,他要说也是说蒙娜,蒙娜才是他的女友。我有些难过。
“怎么会呢?你这么漂亮,追你的男生可以从操场排到教室。我记得高中时,就有好多男生写情书给你。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都看不上眼。”
“不是的。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有了。”阿丽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倒觉得意外,我想她应该有些忸怩才是。
“和你在一个厂子吗?”
“不是,我以前厂里的。现在不想和他谈了。”很不在乎的样子。
“为什么?他不好吗?”
“他人倒很好,不过,太老实了,没有激情。特别是我换了厂后,相见很不方便。”
“老实不好吗?你以前说嫁人就要嫁老实的。”
“以前懂得什么?你不知道,在那样的大城市里如果人没有激情,生活就没有一点情趣。”
“你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那里,那不是你的家。”
“我希望有所改变,雨,你不知道,还是有些打工的人能够在那里长期留下来,”阿丽的眼睛放着光,“即使我不能留下,我的青春年华都将在那里度过,是不是?”
是的。阿丽只要还能够打工,她就不会在她的家乡呆下去的。在我们家乡,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在家里做事,就是那些四十来岁的男人女人也有很多丢下孩子在沿海一带混。
“你现在那工作轻松吗?”
“不轻松,相对来说还比较累,不过,比较有前途。雨,你知道吗,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外面很容易混的,很容易就变的很富有。”
“找工作很容易?”
“找工作当然容易,但在工作之外还有更好的机会。”
我沉默不语了。我知道她的意思。那是出卖色相。做妓、傍大款、做二奶。不过,那不是我的想法,我讨厌那种生活。
“外面太有诱惑力了,太难抵挡了,我有几次就差点抵挡不住。”
“是吗?我相信你可以的。”在我的印像里,阿丽是个很纯洁的女孩子。不过,今天却觉得她有些变化,虽然是很细小的变化,我还是不乐意她的变化。
“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好想在外面混出名堂来,却感到太难混了。雨,你还记得何新吗?”
“何新?”我当然记得。
“不记得了吗?追求你的人很多,你当然不会记下他们啦,不过,何新应该有点不同。”
“他怎么了?”
“他现在是一个厂子的车间主任,月薪有四千块呢,很不错了。”
“真的吗?”还真不敢相信,就他可以做车间主任?
“我还会骗你吗?我还在他手下做过事,他神气地不得了。”
“对老同学也神气吗?”
“对我还可以吧。你想跟他联系吗?我把地址给你。”
我犹豫了一下,拿笔给她。她写下了。
“什么时候到深圳来玩,我包吃包住,一定让你玩得开心。”
“来玩不现实。毕业后,来给你打工,你可得收留我哟。”
“你也太谦虚了,堂堂的大学生,怎么会到我的手下来打工?学校包分配的吧?”
“不包分配。”
“那你也可以在内地找到接收单位。”
“我可一点没信心。打工是必然的。你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
“怎么这么快?好久不见,我还想留你住下来,今天晚上谈个通宵呢。”
“以后吧。不过,以后也很难得了,雨,你说是不是?毕竟我们现在处在不同的地方。”
“但我们会走到一起来。不管怎样,我们的友谊是不会变,是不是?”
“当然!”
但愿我们的友谊像我们的信心一样能够坚持到底。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所有的只有友谊了。
阿丽走后,我就静下心来,翻起了陈年旧事。
何新是我初中的同学,在初一、初二时我根本没有注意过他,他是那么瘦小,成绩又不突出,与我没有交往。
初三时,有次排座位,他坐在我的前排。有时候,他就跟我借作业抄,因为他不会做。为了表示感谢,他经常拿一些参考资料书给我看,还有一些我爱看却弄不到的小说,有时候还拿零食来,不过,我只接受他的书而不要他的零食,怕被其他女生笑话。
这样,经过一个月后,班上重新排座位了,老师把他从我的前排抽走,他竟然哭了,趴在座位上不走。
其实,在此之前班上就风言风语传说我和他在那个。现在,老师更加确认我们那个了。老师当即就把我叫去训了一顿,我委屈地直掉泪,赌咒说和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老师把我调到另一个地方去。为了表示清白,不管在什么地方碰到他,我都不再跟他说话。他以前在班上就话少,现在就更沉默了。他又不参加班上的活动,所以,班上同学就觉得没有他这个人似的。我呢,也根本不再想到过他。就这样,一直到初中毕业。
初中毕业后,听说他上了县里一所高中,不过,只读一年多就退了学。反正,初中毕业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也只听同学说过一次他的事情,简单的几句话。
没想到,他竟然到广东打工去了,还混出了名堂。在学校时,还真看不出他像做事的人,瘦瘦弱弱的,没有男子汉气慨。也许,他是很有内才,他是外表柔弱而内在坚强。
现在想到他,不由地想到了他对我的好。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我有他那么好。忧忧,我那么爱他,他没有和我接近。
他可能真的是喜欢上我了,虽然,现在我还是不会喜欢他的,不过,我那时不应该伤害他。那时不懂事,现在,我好想能弥补我的过错,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我有些激动了。好想马上就跟他联系。写信给他,到学校后一定要写信给他!他看到我的信后,会有何感想呢?
第七章
2001年2月4日
今天到了学校。是坐客车去的。这时候坐火车的人特别多,大部分是上学的。没有座位,要一直站到学校,很难受。坐客车就方便、舒服多了。只不过,这次坐客车出了点麻烦,坐到半路上,客车竟然起了火,是车头起火,大家都以为油厢着火要爆炸了,就都从车门挤下去,有的还跳了窗,甚至把窗玻璃都砸了。只听见到处是人在喊叫,有小孩被踩在车门口,车厢里到处滚动着苹果。我呢,也是急急忙忙地从窗户口跳了下去。后来,只是一场虚惊,并没有爆炸,火很快扑灭,不过,我们却要换车。
坐在另一辆车上,我在想,如果真的要死了,我最想见的人是谁呢?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呢?想了很久,我肯定,我最想见的人是忧忧。我有些可耻我的这个想法,我最想见的人应该是妈妈,可是却变成了他。怪不得说孩子大了就忘了娘。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对忧忧说我爱他,然后就抱住他。如果还来得及,我想亲他一下。我想,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会不会为我伤心呢?
我的想法使我很激动,我发誓到学校后见到他,就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爱他。什么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什么蒙娜都去他妈的!去他妈的蒙娜!
可是,等我见到他的面,我就萎缩了,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我只是望着他,有点傻,等着他跟我说话。
“你好吗?”他问候着我。
我看到他西装下那件青色的毛衣。那是上学期,蒙娜一针一线地给他织的,就是毛线也是蒙娜拉我去买的。我想代蒙娜织,既然不能送他一件就为他织一针两针也甘心了,蒙娜却一针也不准我动手,一定要自己全部完成,还说要把所有的爱织进去。
蒙娜手套着他的手,半偎在他的身上,脸上是层层叠叠的笑。
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公开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密。
“雨姐,寒假玩的好吗?”蒙娜的脸上有了痘痘,笑起来好难看。
“还可以。”我随意地回答。好象不在乎他的话,也不在乎她的话。
我想,即使我要死了,他也不会为我伤心的,一滴泪也不会掉的。即使他愿意,蒙娜也会阻止他的。我有些恨蒙娜了。
经过一个寒假的玩乐,大家看来都很开心;一个寒假不见,大家都很亲热。彼此拉着手,抱成一团,说着悄悄话。只有我看起来有些落寞。有一句答一句她们的问话。
“雨,怎么不开心?是不是为爸爸妈妈的事?”兰兰问我。
“是的。”我不想说出我为谁伤心,而爸爸妈妈的事是最好的挡箭牌。
“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已经离了,无法再挽回的事实。开心一些。”
我有好多不顺心的事,叫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从家里带来的那些零食,还有辣鱼、酸菜,不想再送给他吃了。一大方,拉开包全拿出来。
“哇!这么多好吃的!”她们惊叫着,欢呼着,争抢着。
“雨,你真好!”
看她们的高兴,我只有脸上的微笑。
2001年2月5日
看了昨天的日记,又看了寒假的日记,再想寒假两次打给他的电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电话里是那么亲密,到了学校却完全变了样。难道他也是两面人物?还是他那段时间有些失意,需要安慰,正好我就自动送上门去了。失意?他寒假和娜娜有不愉快的事吗?不会的,看他们现在这么亲密,寒假怎么会吵的呢。自动送上门?我还真有些,电话是我主动打的,话题也是我出的,扯住他不放,说个不停。他是应付我的,还有些不耐烦。而我还自作多情,以为他对我好,以为他对我也是有意思的,以为到学校后会改观我们的关系。
今天又碰上他两次,每次都和娜娜手拉着手。他没跟我说话,只是点头。
娜娜这两天根本没回寝室来睡。
2001年2月6日
今天才知道,娜娜竟然和他同居了!
我听兰兰一说,大吃了一惊。把娜娜拉到一边,问她,娜娜羞涩地回答我说是的,他们已经同居了。
“你们不是……没有那个吗?”
“上期没有。前几天到学校后,就……那个了。”
“他这人有这么坏?”
“雨姐,不是他坏,都是我自愿的。我早就想成为他的女人了。”
“你……”我很生气。娜娜象个毫无羞耻的娼妓。可是,她看起来却那么痴情。
“你们也没有必要到外面租房子呀。”
“我想每天都和他在一起,看到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就看到他的笑脸,所以,我们就选择了租房。”
“被学样查到你们就惨了。”
“是吗?我们又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娜娜,我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过上了两人生活。”也许,我在心里是该谴责他们的。
“雨姐,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和他两个人一起生活,每天和他一起上课,一起下课回家,然后我做饭他洗衣,吃完饭后一起看电视。一起说情话,相拥而卧。早晨,看到第一缕温暖的阳光,在他的怀里醒来,他亲吻我一下,我就起床。我一直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终于来了,我觉得好开心,好幸福。我现在是最最幸福的女人了!”她的眼睛放光,脸庞发光,全身被幸福的光芒笼罩着。我嫉妒,嫉恨。
我躺到床上,钻进被窝里。
我一丝不挂。
抚摸着两片嘴唇。娜娜的嘴唇就在我的面前,红红的,性感逼人,挑逗着他。他的吻就印上去,她张开口承受。我张开口。他的舌头就滑进来,我们的舌头绞在一起,轻咬着,吸吮。他将她的一叶下唇含住,轻轻地咬着。使我感到微微的疼痛。
他褪下了她的衣服,裸露出她如雪的肌肤,和两座山峰,峰上的两座小土丘。那是两粒葡萄,那是两个青果,那是两粒珠宝,两粒眼珠。他吻上去,含进去,吞下去,吐出来,在舌尖旋转,在齿间被虐待。我感到了它的尖硬与勃起,似春笋破土,象有乳汁要流出。
他的吻滑下去,停在她的河流里。他象个饥渴的孩子,忘情地吸水,忘情地汲着。水越流越大,一波高过一波。有一叶小舟驶在河央,一橹打翻了小舟,舟中人被淹没在水流里,发出呼救声。我轻呻一声。水流的方向是黑色的森林。
他一下子压在她的那些山那些水那些珠子上,两片荷叶蔽住了露珠,一根竹杆插进了河央。水是柔弱的,水是有人性的,在竹杆下扭转,围着竹杆转,转出旋涡。惊涛拍岸,卷起阵阵鸟鸣。
“我要你,我要你……”我的脸贴在枕头上,对着枕头呻吟。双手被湿漉漉的双腿缠住了,抽也抽不出。快感传遍全身,麻木了空虚。
第八章
2001年2月7日
每次看到他,我只看到他流液的嘴唇。看到他勃起的肌肉。看到他坚硬竖立的阴茎。只有他充血的阴茎,一下一下地跳动,像兔子,像蛇,像箭,像枪。枪口冒着烟。
你把我击中吧,你把我击中,我愿笼罩在枪烟中。
2001年2月9日
在同学中,有趣地流传布着化工原理老师的故事。
化工原理老师是留校的,今年大概二十五、六岁。老师讲课讲不好,人胆小,同学们都不喜欢听他的课。大家都说,几个和他一起留校的老师中就他最没出息,连个老婆都找不到。在我进校一年中,没有看到他和哪个女孩子交往。
没想到,一到学校,就听说他结婚了,真让人吃惊的,更吃惊的他的妻子还是微机课机房老师。机房老师人长的其实不是很漂亮,只不过我们学校只有几个未婚女老师,她还算抢手,所以,有几个青年老师都在追她,而且,她上学期初就已经和一位物理化学老师恋上了。现在,就听说了这个惊人的消息。难道在他们三人中间发生了惊天动地的情变?物理化学老师移情别恋?微机老师为情所伤,负气他嫁?化工原理老师第三者插足成功?反正,大家说,让化工原理老师捡了便宜,不过,也是死鱼一条。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难解其情,难明其理。这世上的事,都是污七八糟的。你越想保持清白保存正理,就越乱七八糟。
2001年2月13日
我一点也不喜欢上体育课。所有的体育项目我都不喜欢。上体育课时,我觉得时间最难过了,老师逼着我做这做那,我怎么也学不会,怎么也做不好,怎么也没有耐力去做。排球我不会打,篮球我不会打,跑步1500米我跑一半就会呕吐,惟一能做的仰卧起坐也做不了几个。从初中起,我就讨厌上体育课,好在初中的体育课一点都不重要,不算课,有一半多的时间不用上,用来自习了,另一半的时间就是自由活动。大学不同,考试也是那么认真,不及格还说不能毕业,所以,我才感到大学的体育课是魔鬼训练课。好喜欢上体育课时下雨,而又不用上室内课。好想老师教了几个动作,就让我们自由活动,我就只站在旁边看他们打球。可是,我不知道,这个学期我的体育课还能像前两次一样都侥幸过关吗?这个学期的1500米跑,是我无法逾越的鸿沟呀!
2001年2月14日
像每个情人节一样,我又收到了许多男生送来的鲜花和巧克力,还有各种各样的礼物。有些是认得的人,也有些不认得的,只留下一张纸条。
我喜欢情人节,喜欢那些男生送来的鲜花,让我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最大的满足。只有这一天,我才会感到骄傲,可以傲视所有的女生。我也怕情人节。《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就这被首歌刺伤。我的情人节是被鲜花包围着,也被孤独包围着。看到那些牵着男友的手走过窗前的丑陋的女生,我感到最巨大的落差。鲜花般的女生,并没有如花笑脸。
找个人来爱吧,把自己随随便便送出去!
娜娜,那个去年情人节伴在我身边的孤独人,如今不再孤独。也许,她正在他的怀里撒娇,正用脉脉含情的眼光看他,正在甜蜜地亲吻他,正在他的身下一展身材,化作他身下的一片云,幸福地呻吟。
我的呻吟,留在了漆黑的夜里。
2001年2月15日
给何新的信,终于在昨天写了,在今天寄走。
没想到,我在情人节,只有靠给旧同学写信打发时光和打发无聊。向一个不爱的人倾诉自己的心声,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想爱一个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何新也行。如果何新在我的身边,我想我会扑到他的怀里。
我想做你的女人,不管你是谁。
2001年2月26日
屋漏偏遭连夜雨,心情不好又逢疾病事。
18号那天,第二节课,上化工原理的时候,我腹部一阵阵疼痛,实在按捺不住,只得发出一声声的呻吟,同桌问我怎么啦,我已经趴在桌子上了。
教室里一下子就乱了起来,都向我围过来。
有人大声地说去叫车,有人扶我出去。
被他们七手八脚扶下楼,看到一台老爷车开来,忧忧从车子上跳下,急声喊:“快扶她上去!”
于是,我被送进了医院。
我病了,急性阑尾炎,立即进了手术室。手术后,医院里就有了我的一张床铺。
班上派了女生轮流来服侍我。她们问我要不要告诉我妈妈,我说反正我没事不用我妈担心我了,就辛苦你们。
从第一天下午开始,就有班上的男生陆续来看望我,还带了水果。
第一天,蒙娜和忧忧一直守在我身边。第二天,他们又来看了我。可是,从第三天起,蒙娜和忧忧就没再来过,明天我要出院了,他们会来吗?
我不需要他来了,不需要了!我已经答应志成了!
我曾经那么反感志成给我送花,后来,他的花不送了,我感到生活的平静,对他的反感也慢慢地消失。以后,去了文学社几次,他对我也多了些尊重,在社里也很少再讲那些低级的笑话。
寒假里,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如果不是与忧忧刚通了电话,他的电话是在忧忧的电话前打来的或者后几天打来的,我一般还是能够听他的电话的,听他细细地像女孩子那样罗罗嗦嗦讲他在家里有趣的事儿。我对他多了些理解,有时想,如果他不追我,和他做个朋友也未尝不可,虽然他外表看起来有些油,但他的生活还是严谨的。
这个学期,到文学社去过一次,他给我看了他寒假在家写的一个长篇。我很惊讶他能写那东西。他说,他在家里很无聊,又很想念学校(可能是想念我,我听得出他的意思,只是他再也不敢那么放肆地跟我说了),所以就写长篇小说来排解。他把他的小说给我看,我带回了寝室。他的小说语言并不像他一贯写诗歌那样朦胧,也不像现在的某些新新人类写的那么肮脏,少有的朴实,少有的纯真。在他的小说中,我看到了真实、善良和美德,这是看那些老作家的作品才有的感受。他也写的是农村,农村孩子成长的故事,也许是有他自己的影子,虽然他想掩盖住自己的影子,我像看《平凡的世界》那样看完了他的小说。
他的小说使我对他的印像改变了许多,也许是多了些理解吧。所以,在路上碰上了他,我和他打个招呼,像个熟人,像个朋友那样。
我生病后,他来看了我几次。
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很吃惊,没想到他会来。
他关切地问了我一些生病的情况,然后安慰我好好养病。放下一些水果,就说有事先走了,以后再来。
在我住院的七天时间里,他每天都来看我。每次说的话都不太多,可能怕说多了我不耐烦。我感觉得到。
昨天来的时候,就他和我两个在病房里。
他还是没有说多少话,虽然我期待他多说些话来打破这沉默的尴尬。
他像是心事重重,有时看我,有时看窗外。
我问他,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不是,”他说,“小雨,我有句话克制不住要对你说,可是,我知道说出来了又不好,你会生气的。”
“你说吧,我不会的。”我想,现在他这么尊重我,也不会再说那些流里流气的话了。
“那……我就说了。小雨,我爱你!”
我没想到会是这一句。
他见我不作声,脸撇一边去了,有些着急,从椅子上站起来。“小雨,我想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
“小雨,你说过你不生气的,就当我话没说,我放屁好不好?你别生气好吗?”
“小雨,你怪我吧,骂我几句,打也行。”
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抽了几个耳光。“叭叭”声很是清脆。
他站在床边。
我转过头来,叹了口气,伸出手拿住了他的手,轻声地对他说:
“你后天来接我出院好吗?”
第九章
2001年2月28日
今天中午出了院,班上的女生基本上来接我回去。不过,她们一进来,看到志成在,都有些吃惊,特别是看到他帮我收拾东西,问我“还有什么吗”,而我没有讨厌的表情,她们好惊讶。
走在路上,一个女生就问我:“你和他好上了?”
我没有回答。这就是回答。她懂。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她一定这么想。
我又何尝不是?
我没有去上课,刚离开医院,回到校园,一下子习惯不了那种气氛。就一直呆在寝室里。很无聊的样子,在寝室里走来走去,脑海里想来想去。
一直熬到下午下课,她们回来。
漫不经心地问兰兰,蒙娜会不会回寝室?
“蒙娜?她不会的。”
“她又去她的小屋了。”我幽幽地说。那间小屋,爱的小屋,也是我恨的小屋,她将在那里度过每一个快乐的休憩时间。
“不是的。你还不知道吗?娜娜回家去了。”
“回家?回家去干什么?”
“病了,回家治病去了。”
“她也病了?什么病?”我没想到,蒙娜会是病了。
“伤寒,很严重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还以为别人告诉你了呢,所以就没跟你说,她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蒙娜在你住院的第三天就染上伤寒回家去了,忧忧送他回去的。”
我一直在猜测的,竟然会是这样。我错怪了娜娜,也错怪了他。
可是,忧忧怎么会送蒙娜回去呢?他敢见她的父母吗?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见她的父母?她的男朋友?而她的父母会接受他吗?如果他们接受了他,我……我的心里酸酸的。
好多天了,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下午,志成端了鱼汤来给我喝,说是补的,一定要看着我喝下。
我把那束花,早上他送我的祝我康复的花,插在花瓶里,淡淡的清香,我很喜欢闻。
2001年3月3日
晚上,和志成看了一场电影。
我不想和他去看电影,不过,好象什么事都不答应他却答应了做他的女朋友这是说不过去的,他事事迁就我,我总有那么一些事该顺着他吧?
而这是我和男孩子单独在一起看的第一场电影,在影院里好紧张,电影我没看好,基本上没入情节,虽然想强制自己入戏,却一直在想着心事,总是感觉他的眼神也一直在我身上游梭而不是屏幕。虽然是很宽的影院,还配很大声音的电影,我却听到了他重重的呼吸。
散戏后,我们被如潮的人流挤出影院,他的手竟然就趁机握住了我的肩膀。也许是想保护我不被人流挤坏。而我却没有拒绝,直到被人流冲开,隔开他,我才感到轻松。
后来,一起在烧烤摊点上吃烧烤,我只吃了两串火腿,他吃的比较多,还喝了一瓶啤酒。也许是酒的作用,一结帐离开,他就揽住我的肩头,用很重的力气,我试了试,离不开。
2001年3月7日
没想到,何新今天打电话来给我。
因为从来没有男孩子打电话给我,所以她们接到电话时是诡秘地笑,要不是她们都知道我答应做志成的女朋友了,她们一定会笑这是我男朋友打来的。反正,在她们眼里,晚上打电话来的男孩都是男朋友。
我也很好奇,喂过一声之后,听到他喊我的名字,却听不出他是谁,直到他说“我是何新,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好吃惊,半天没说一句话。
“我收到你的信了。”他说。
“是吗?今天收到的吗?怎么这么久。”
“信到了很久,因为我被厂里派去进修了,所以,今天才回来看到你的信。”
“噢。我还以为你收不到呢。”
“不会的。真没想到,你会写信给我。你现在潇湘化工学院?”
“是的。”
“好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呀?我羡慕你才是的,车间主任,厂子里的领导呢。”
“别笑我了,我只是机遇好点,才混了个芝麻官。你呀,毕业后如果出来打工,一定是经理、厂长什么的。”
“有那么容易吗?”
“你们有专业知识,是很容易发展的,我们就厂就很重视人才。你这电话是寝室的吗?”
“是的。”
“那我以后就打这个电话给你。你一般晚上都在吗?”
“在的。晚上要自修,一般九点半以后还是在寝室的。”
“那我就九点半后再打。我打电话给你可以吗?懒得动笔,写信也太慢了。”
“好的。”
“好久没看到你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样子。”
“我也一样。”
“好想看到你,暑假能看到吗?”
“你暑假能回来吗?”
“有可能。我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暑假想回家去看看。”
“回家了你就通知我一声。”
“好的。你现在还喜欢看小说吗?”
“喜欢。”他还记得我的爱好,这叫我有些感动。
“自己写吗?”
“有时候写。”
“发表了没有呢?”
“发了一些。”
“可以寄些给我看吗?是写大学生的吧?你自己的生活吗?很想看看你的生活。”
“也不完全是,有些是虚构的。我想办法寄些给你。”我也想寄给他看的,我的成功是需要我过去的一些朋友分享。朋友?可惜读初中的时候我一直没有把他当作朋友,即使曾经当作过,后来也伤害了他。好对不起他,好想能够弥补的。
好久没有联系了,没想到他真的改变了许多,不再是那个胆怯的小男生,他能够大胆地跟我说话了,还说的那么好,很顺合女孩子的心理。我对他也意想不到的很自然,没有觉得别扭。也许,我们的关系也会改善,可能会成为好朋友,至少不会象以前那样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他了。
2001年3月9日
可恶可恶!我的初吻竟然被他掠夺去了!
自从那晚看电影后被他搂了肩,每次和他在一起,他就搂住我的肩或者牵住我的手。我无法拒绝。我只能在那些黑黑的地方或者没有熟人的地方才由他做。我可不敢让他牵着手招摇过市。不过,他很快乐,也没有计较那么多。我感觉得到,每次他握我的手,他的手心都被汗湿了。虽然天气还冷,他的手却很热,滚烫的,体温就从手那端传过来,到达我的手心,一直扩展到全身。我这人体温可能比别人低,即使是大热天,她们都觉得我皮肤是冷冷的,透着凉气,所以,兰兰和娜娜喜欢搂着我跟我贴在一起,觉得舒服。即使这样,我还是感觉到我的手在他的手心里逐渐变暖,最后就热了,都能感觉到手心在冒汗。光是牵手就这样,再发展下去不知会怎样。可是,下面的事我就不敢再想象了。而我却不能不想,我感觉得到,他每次都想把情节继续发展下去。他牵着我的手,侧目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包含的焦渴我看得出来。我很怕他那眼光,不敢跟他走太多的黑路,不敢远离人潮。
可是,我竟然跟他去了没有人迹的地方,远离了光明。
难道,我也一直在期待那一刻,自我堕落、放纵的一刻么?
他把我引向了公园里最隐蔽的一角。我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影响,早就听人说许多男生女生喜欢晚上呆在那个地方,甚至整晚呆在那里。
我可以挣开他的手,跑了,逃走,哪怕他叫喊也不理他。甚至,永远不再理他。
可是,我没有做什么。我做的只是迈步跟他走。一声不吭地走,心乱跳地走,脸羞红地走。
“在这里歇一会吧。”他站住了。
我站住,感觉到脚下柔柔的草地,和远处柔柔的光线。
也许他跟我说过几句话。我没有记忆了,记忆是模糊的,我只记得我那时的心乱,很乱,很慌张。总觉得会有事发生,应该离开。总是没有离开。
“雨,我要送一件礼物给你。”
不知何时,他放开了我的手。
他跟我站的是如此的近。他吹气在我的脸上,烫烫的。
我掉转脸。
他倏地就抱住了我。第一次不是拥住肩头,而是抱在我的腰上。我就完全地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的脸就贴住了我的脸。在我的耳边呼气。
我周身颤抖。
他把我转了个身。我紧闭着双眼。他的唇试探地贴在我的额上,在那里静止了一会,就慢慢地移动了,变成了吻。吻遍整个脸庞,然后就落在我的唇上。
他的舌尖在我的齿间游走,试图更深地进入,却无法办到。
我感到酥麻。张开嘴,一条舌头就滑进他的嘴里。
我搂住他的头。
我近乎疯狂地吻着他,舌头在他的嘴里旋转,挑来挑去。
过了一会,他的舌头进入我的嘴里,才由他主动。
“你送我的礼物呢?”
紧贴着他的脸。拥着他。眼睛看着外面柔柔的光线。
“刚才不是吗?我的初吻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他含住了我的耳垂,轻咬着,舔着。
初吻?我又何尝不是!
“坐一会吧。”
我推开了他。坐在草地上。
他坐了下来,把我更紧地拥进他的怀里。我的整个上身就淹没在他的怀中。
他用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另一手在我的唇边玩弄。
“雨,我好高兴你让我吻了你,我还以为你会拒绝我的。雨,你生气了吗?”
我摇了摇头。
“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不高兴。”
“怎样才算高兴?”难道,真的要有很高兴的样子?
“至少,不是你这样子!脸上没有表情,又不说话。”
“你把我叫到这里来,这都是你设计的吧?”
“是的,”他很爽快,“我早就想吻你了,怎样吻到你又不使你生气,我就想了许多办法。我本来想说送你一件礼物,然后叫你转过身去,我就从你背后一下子抱住你,然后就吻你。没想到,你自己转过脸去了,越来越合我的设计,真是上天助我。雨,我很坏是不是?我向你坦白了,你不会怪我吧?”
我在他的手上掐了一把,“你很坏!”
“我是很坏!很坏!不过,我只对你一个人‘坏’,”他拿着我的手,让我继续掐他,“我很喜欢你这个动作,你就多掐我几把。都说‘打是亲,骂是爱’,雨,我刚才体会到了。”
可是,我却不想再掐他了。
初吻!最神圣的词,最美丽的词,我无数次在梦想的事,就这样,得到了,献出了。可是,我得到我梦中的感觉了吗?也许有,就在唇与唇相接的那一刻;也许没有,吻的越深就越感觉到平淡。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吻我,吻的唇舌都麻木了,口都干了,我越觉得乏味。
我的初吻,应该给我最爱的人,给我一生相伴的人,应该是一个不容后悔的吻,定情终生。是志成吗?他是我一生相许的人吗?
我想起了,最后一次被他吻我时我唇边的影子是另外一个人。
第十章
2001年3月10日
今天中午休息时,听到有人敲门,我懒洋洋地走去开门。打开门一看,没想到是他。
“忧忧!”我很意外,还有惊喜。
“雨水雨,你好!”
“什么时候回校的?”
“上午。”
“那怎么没见你来上课?”
“是的,有些事情要做。”
“娜娜回来了吗?她和你一起回来的吧?”
“嗯。”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再提蒙娜。
“你现在康复了吧?”他问我。
“是的。早已经好了。”
“不好意思,蒙娜也刚巧生病,而且很严重,连跟你打个招呼也不能。”
“我后来听同学说的。蒙娜呢?她也应该好了。”
“基本上好了。不过,身体很虚弱,还需调养几天,就可以上课了。”
“那她现在就在你们租住的房子里休养了?”我把脸撇开,看门外。
“是的。”他很简短地回答。
“我下午去看她。”
“好的,我告诉她。这是她要我送给你的花,祝贺你康复。”
他的手里拿了花,我竟然没有看到。我从他手里接过来。
“谢谢!是蒙娜送的吗?”仅仅是蒙娜?
“她要我买的,我们俩的心愿。”
能够强调一下其中也有你的一份心意,我是愉快的。
2001年3月11日
昨天,还是没去看蒙娜,虽然很想去,却不敢去。
今天傍晚时去了,再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门没关,一眼就看到蒙娜坐在床上,而他在忙着做饭。
这是我第一次到他们的房子来。是“家”,他们已经建立了一个家庭。
“雨姐!”蒙娜看到我,欢呼起来。
我走过去,盯着看了一会,就抱住了。
“你瘦了!娜娜!”
“雨姐,我好想你!”娜娜流泪了,她本来就是爱流泪的女孩子,泪水就滴在我的手上,我很感动。
“我也很想你!”我自己也流泪了。
“雨姐,没想到我们两姐妹会同时生病,上天太不公平了。”
“不是不公平,”他走了过来,手上湿湿的,大概是在洗菜,“上天对你俩真好,什么都一人一份,连生病都是的。”
“是的,我们姐妹同甘共苦,”娜娜用痴迷的眼光看着他,“雨姐没有吃饭吧,我们一起吃。忧忧,你煮了三个人的饭吗?”
我赶忙说:“噢,不了,我已经吃了。”
“就在这里吃吧。”他也说。
“已经吃了。”
“再吃一点吧。”蒙娜说。
“是吃饭,小姐!又不是吃零食,想再吃就可以吃吗?”
他笑了笑,到阳台上做饭去了。
“蒙娜,你这房子很小呀。”
“是的。只有一间卧室和一间洗手间,煮饭都要到阳台去煮。”
“为什么不租大点的呢?”
“他说这么大就够了。我也不想要很大的空间,太大了觉得空荡,这么小的空间我们可以更亲密地在一起,是不是?”蒙娜不压低声音,甚至故意抬高,好让他听到。
“你呀……”连租房子,他们都充满爱意,我好嫉妒他们。
“雨姐,你现在全康复了吧?”
“是的。你呢?”
“也没什么事了,只是好象没有什么力气。”
“身子虚,那就多买些补品补补。”
“知道的,我们从家里带了好多。”
我附在她的耳边问:“你带他去你家里了?”
“嗯。”
“那你爸爸妈妈同意了?”
“是的。”
这么肯定的回答,叫我愣了一下。
“你爸爸妈妈有这么开放?”
“那当然,他们是最英明的父母!这是有来头的,你不知道,我爸爸以前不想考中专,我爷爷压制他考了中专;后来,不想进行政单位,又被压制进了行政单位。他深深的感到如果父母一切都包办子女的事,那么会对子女的心灵造成很大的伤害,而且,还会物极必反,得不偿失。所以,他虽然疼爱我,关心我,问我的事,但很少反对我做的事。何况,我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他,虽然他们对我说不赞成我在校恋爱,但已经成了事实他们也没有办法。那段时间里,我爸爸妈妈又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我,全靠他了,所以,他们就更喜欢他了,说他是个好男孩子。”
“那么,你们的事就这么定了?”我有些心痛。
“雨姐,你说这么定了好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娜娜不满意,咬住我的耳垂,“雨姐,你应该祝福我们。”
“是的,祝福你们。”我茫茫然。
他们两个坐在桌上吃饭,互相夹菜,看起来象极了两口子,新婚蜜月的两口子,老夫老妻的两口子。
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感到孤独。
“雨姐,听说你也恋爱了。”蒙娜夹了一把菜,要他张开口,他不好意思,看了看我,却愣是被她塞进嘴。
蒙娜的话对我不亚于一声巨雷,我被击呆了。
我拒绝了蒙娜的挽留,不顾她疑惑的眼光,落荒而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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