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记依旧笑春风。

——题记

星辰抱住花瓣，落地为歌。桃花，低声呼唤你的名字，我的双唇鼓满不绝的温热。像一朵花打开自己的身体，像绝妙的瘦词，把梦呓和相思揉碎……心灵奢侈的幻象，不绝如缕，又渺无踪影。

那个下午，远山如黛，近水如银。在阳光和炊烟笼罩的溪畔，在我任教的那所学校外的桃园深处，一个水声若至的小木屋里，我们不期而遇。一种莫名的情素，在四目对视的那一瞬，便悄悄在我们内心滋生。

桃花，你那天的眸子，就如煮沸的细水，漫溢在默契的芳香里。之后的日子，虚空被憧憬替代，我每一天的生活都长满了耳朵。在那个偏远封闭的山村中学，我白天伏案倾听露珠在草尖上的吟唱，夜晚卧床倾听叶簇敲打土地的声音。

桃花，我经常想象，当这种时刻来临，你艳若桃李的脸颊，会托在我柔情似水的手掌里吗？你袅袅娜娜的长发，能否缠绕一如当初的清丽？伫守辽阔的春天，我们遥看雨中的牧童，赶一群咩咩的童趣，走到白云里头；我们沿河疯跑，在田野里撒野，醉倒在一朵蓓蕾中，被风掠去……

我们已经形影不离。或荷锄躬耕，或闻鸡起舞，相互呵护，在喃喃而语的乡音里进进出出。我们静守着每一件往事，熨帖慢慢消融的愁绪。我们行走的每一条道路都无须设防。村庄和学校，打开为山，折拢为水。坚韧。和谐。把生命托付于这方山水。守卫本真灵域，我们并非一贫如洗；我们周围纤尘不染的光芒，充足并且没有遮拦。

桃花，你的皮肤薄而透明，你的步子轻捷如鹿，你的微笑璀璨夺目。我甚至不敢多看你一眼，我怕我的心颤抖，我怕我的眼中流出泪水。

月亮还在爬山。太阳还在吮水。世事如烟，变化不定，今日金钟，明日瓦釜。你指腹为婚的宿命，最终迫使我们松开双手。爱情的体温一点点退去。你熟稔的气息，把我的身体和心灵厚厚覆盖，最后彻底掩埋。

桃花纷飞，我的泪水如雨。喧嚣的唢呐声，弥漫了我们曾经走过的路。桃花，你出嫁的那一天，我躲在桃园深处那扇木门背后，最后一次偷窥你好看的年龄，一任泪水痴痴幽幽滴落在腐烂的心头……

不久，我拼命地逃离了那所山村中学。我不是为了放弃，而是为了珍摄：我坐在一个个背光的春天里，怀念桃园深处的一抹残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