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不屑大洋之水,波涛汹涌,恶浪滔天,其势摧枯拉朽,其力可载城池,其功无与伦比,其过海啸台风。此乃万水集会之地,千波交心之所。
你赞美江河之水,吸纳万川之溪流,养育大地之万物。看黄河之水天上来,壶口瀑布奔腾咆哮唱古今。看长江之水绕华夏,风吹稻花香两岸,高峡已经出平湖,轻舟已过万重山。
你感叹湖泊之水,娇媚俏丽,心静气顺,在千万年的等待中,默默孕育着无限生机。看天山天池、青海青海湖、西藏纳木错,身居高位,仍然宁静以致远。看西湖、太湖、鄱阳湖、洞庭湖,芦苇青青,莲花朵朵,晚上回来鱼满仓。
你钦佩小溪之水,点点滴滴,晶莹剔透,从大山深处渗出,涓涓细流,汇成大江、大河、大海。看九寨沟风光,溪流点缀,山水一色,沁人心脾。看哀牢山瀑布,高低有致,云遮雾绕,似山似花似雾似水,在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
你知道云南是植物王国、动物王国,你不一定知道云南是高原湖泊王国,在滇中、滇南、滇西北分别有九大高原湖泊,他们叫滇池、洱海、抚仙湖、程海、泸沽湖、杞麓湖、异龙湖、星云湖、阳宗海。
在云之南,在哀牢山之中,历经数万年的演化,诞生了一条九曲十八湾的大江,叫红河。衍生了一条不俗之水,红河水。
红河水为天地间有了自己而骄傲,大事张扬着自己的不同凡响:不分白昼,不论春秋,携妻带儿,呼朋唤友,开山劈石,浩浩荡荡,以大气磅礴、纵横恣肆的气势一路高歌,向东奔流。
红河水为哀牢山养育了自己而引以为荣,时刻彰显着自己的独特:集刚烈与温柔于一体,美丽与智慧于一身,刚柔并济,点缀江山,抚育万物;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跃然而展现水之精灵。
(二)
我们追根溯源,轻轻的问:红河呵,红河,你从哪里来?江水荡漾,涛声悦耳,娓娓向我们道来——
在玉带苍茫、峰峦叠嶂的哀牢山间,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盆地,当地人称为“坝子”。在其中一片翠绿的坝子上,镶嵌着一块绿色明镜,那是碧波荡漾的高原湖泊洱海。洱海之滨,依山傍水而居的繁华小城,是云南的滇南重镇,金庸笔下的大理国,而今的大理州。阳春三月,五朵金花在蝴蝶泉边浓妆艳抹,翩翩起舞。
大理州的巍山县永建乡米六么村,是哀牢山中一个平常的彝族小山村,多少代人的繁衍生息,随着哀牢山的花落花开,大都市的喧嚣,从没有吹散小村之上的袅袅炊烟。村前村后,群山高耸,与世隔绝,“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从山外来了一群戴眼镜的人,到村子后面的山里转悠,和年纪大的老人聊天,未几,山外传来消息说,村后山间那条叫“额骨阿宝”的小溪,是我的源头,“额骨阿宝”彝语的意思是“弯弯曲曲的一条水的父亲”,水之父,即是水的根源。
哦!这就是红河源头,红河的起源。
我们询其何往,轻轻的问,红河呵,红河,你到哪里去?江水涟涟,碧波荡漾,娓娓向我们讲述——
从“额骨阿宝”开始,我呼朋唤友,开山劈石,度激流,跨险滩,一路走来。在巍山县汇入大西河,在绿丰县盛情的邀上东河,两河汇成一条激流,走呀走,走到三江口。三江口是楚雄州的双柏县和玉溪市的新平县交界处,在这里,与新平县的绿汁江、礼社江交汇,有小三江并流之称,我们不并流,我们合力,形成红河上游的主流。
三江口以下,地势相对平缓,流经新平县境内的哀牢山脚下,有两个富饶美丽的坝子,叫戛洒、漠沙。当地人就把我们叫戛洒江、漠沙江。
我们马不停蹄,进入玉溪元江县境,名字也被当地人称为元江。元江以下进入中游,我们走过红河州,看望红河、石屏、元阳、建水、个旧、金平、蒙自、河口等县市,在河口县城旧街处与南溪河汇合后告别祖国,流入异国他乡的越南,经河内市注入南海北部湾,在下游形成了富饶的红河三角洲。
哦,南海北部湾,是红河从始至终的目标。
我们询名将安出,轻轻问,红河呵,红河,你为什么叫红河?江水涛涛,浪花朵朵,娓娓向我们倾诉——
红河,古人赋予我的名字,饱含红红火火的意境,在夕阳的余晖下,波光粼粼的江水载着人们打鱼的竹筏而泛起的浅红色……那不是让人们去畅想的意境么。
这红河呵,谐音“红火”,含义吉祥如意,兴旺发达。“红”字点出了云南红土高原流域地貌的典型特征,就像黄河之所以叫做“黄河”,乃为黄土高原孕育之故,红河则是红土高原孕育而出的一条不寻常的河流。
虽然叫红河,但我的水并不红,而是如甘泉玉露,清澈见底。
哦,红河,原来就是“红火”,红红火火。昭示着过去的辉煌,现在的成就,未来的辉煌。
我们知道你位高权重——
红河,是亚洲的一条国际性河流,连接着中国和东南亚人民的一衣带水的传统友谊,是文化交流、经贸往来的一条黄金纽带。
河水流到越南,便称之为“红河”,越南首都称为“河内”,中越边境红河出口处则称为“河口”。
(三)
红河之水一路高歌,滚滚东流,从哀牢山孕育,经过九曲十八弯,笑看两岸田园风光、风土人情,抚今追昔,不禁感慨万千——
看巍巍青山不老,春来百花灿烂,夏至蝉儿高鸣,秋到万山红遍,冬临银装素裹。
看青山碧水、绿树环绕中的村庄,各具特色,错落有致,像雨后出土的鲜蘑菇,点缀在青翠碧绿的坝子上,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今夕何夕。
看木棉树阴翳蔽日,花团锦簇,如牡丹般的花朵大肆绽放;高高的槟榔树,纤腰轻摆,硕果高挂,勾引着南来北往的候鸟;荔枝树红遍坝子,杨玉环欣喜万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月光下的凤尾竹哟,婆娑摇曳,演绎多少荡人情怀的爱情故事。
看沿江两岸,气候天成,片片双季稻,稻浪层层,稻花飘香;茂密的香蕉林,嬉闹调笑,硕果压弯了腰;千万倾水果甘蔗,红皮绿叶,和蔗农的心一起,从根甜到尖。
看我养育的水中奇珍:面瓜鱼(当地人把南瓜叫面瓜,面瓜鱼肉像南瓜一样金黄色)独出此水,憨头楞脑,漫步游弋;老甲鱼身披甲胄,随我闯激流度险滩安然无恙;小花鳅刁钻古怪,在清澈的激流中紧贴青石,守株待食;大江拐(鳅)头如高速列车,威武雄壮,胡须冉冉,自命江中霸主,指挥着虾兵蟹将,载歌载舞。
看世代生存在两岸的民族:彝族粗犷彪悍,性情如火,穿行于哀牢山中,打猎伐薪,如履平地;傣族柔情似水,心平气和,漂浮于红河之上,捕鱼捉虾,慢条斯理;哈尼族勤劳智慧,层层梯田,别样风情,直插蓝天。
红河之水呵,紧紧和大自然相融,充满了深邃的诗情画意。奔流,奔流,不息地奔流,这是它千古不变的信念。涓滴源水,汩汩细流,竟然汇合壮大,形成巨大的江河,一路高歌,行程千万里,投向大海的怀抱,抒写着无休无止的激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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