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收工的电铃一响,工地上的民工们拍摸着裤袋里刚发的工资,三个一群,俩个一攀,打着唿哨寻欢作乐去了……
冯奇靠在门槛上,拼命地吸着“相思鸟”烟。想着明天该抽个什么时间将钱寄回去。老婆邹子婴早就盼着他的钱给三个月大的儿子去买奶粉呢。
施工队队见冯奇一个人愁愁闷闷,就将他一拉一推说,就你不会乐,跟队长跳舞去。冯奇将手一甩一甩,我没钱,我不去,我不会跳。队长将他往通往舞厅的马路上一撞一撞,我靠,我请你。冯奇急急忙忙返回工棚将解放鞋踢掉,趿上了一双泛旧的白波鞋,飞奔了出去。
是一家高档舞厅:灯光花朵一样次第而交错地开放着;大理石地板人影浮动;玻璃圆桌上的小方型器皿里,有一朵燃着的红蜡红金鱼一样慢悠悠地游来游去……
冯奇平静多年的心湖那那条“红金鱼”游得水纹一圈一圈地漫开了,扩大了……
队长一边推磨一样推着冯奇,一边用眼睛往四面扫,扫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后,便将冯奇一个人凉在了座位上。
冯奇一个人坐在那张圆桌旁,有一种被父亲遗弃在繁华的集市上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一般的心慌与迷茫。
但,一阵浓郁的“玉兰油”的花香突然间在他跟前密密麻麻而白白晃晃地开出一条路来.。
二
一尺之遥的地方,一个女人正面朝着他:白萝卜似的两条腿在交错着一退一进;红萝卜般的两只胳膊在一筛一筛;高耸入去的乳峰在一弹一荡;黑皮裙包着浑圆屁股在一扭一翘……
冯奇的目光强力胶粘一般粘住了女人的身子,女人的几根发尖突然然飘垂到他的脸上,是没伴还是不会跳?冯奇低着头,手在腿上搓着,不会跳也没伴。女人将他不由分地拉起,我做你的伴我带你跳。
冯奇象一只马戏团的猴子,被耍猴人带到了舞池里。冯奇搓着两只手,不知道往女人身上哪儿搁。女人笑弯了腰,将他的一只手挪在自己的腰上,另一手平抬了起来。冯奇的手掌“田七”膏药一贴住女人腰上的当儿,突然间就心惊起来,这女人的腰咋跟邹子婴的不一样呢?邹子婴的腰磕磕绊绊,象稻草搓的绳索,她的光光滑滑柔柔软软,象剥落的一截果冻。
冯奇的手在女人腰上移动了几下,就感觉那截果冻会断了,会融了,会成水了。他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冒出浸出细密的汗珠,下面的东西象关着筏的水泵硬邦起来……走花的人群往他背上一撞,他下面的“筏”就抵在了女人皮裙拉链处的中缝上。
来不及自控,“筏”顷刻间爆开了,一股水柱自冯奇的体内冲涌而出……冯奇在心里啊呀了一声。
女人的第六感觉到了他心里的动荡,手指在他的大腿处绸缎般地一扫,笑得有些潮湿,怎激动成这个样子了?冯奇有些无地自容而不知所措,红着脸说,我要回公司了。
女人追上了冯奇,明晚还来,我教你。随即又在吧台借过一支笔与一张烟里面的银泊纸,沙沙地写了自己的名字:林如烟。还有她的手机号码。
三
冯奇将林如花的名字与手机号码从工地上看到被窝里之后,发觉林如烟的一笔一画象初春里的一根根纵横交错的小草,穿过压在他身上的石灰水泥钢筋逢勃地生长起来……整个春天都在舒展、在欢腾。
冯奇没有将钱寄回家,而是买了一套名牌西装及一双老人头皮鞋。因为林如烟昨晚上笑他穿波鞋配西裤。他不想成为她的笑柄,只想知道她除了腰之外,其它地方是不是也跟邹子婴是不同的。
冯奇独自一个人早早地来到了舞厅,又坐在昨夜坐的那个座位上。只是,在他的望穿秋水以及无数次的电话拔打中,并没有见到林如烟的人影,也没有听到林如烟的一声笑或一句话。
舞厅终于散场,冯奇拖着步子走了出来,心里恶狠狠地骂自己,真傻逼!女人的一句戏言他居然比挑着沙子在架子上晃着走还要用心。
但,恍恍惚惚之间,冯奇觉得自己傻逼还是傻得值得的。因为,大门口停着的一辆白色轿车里,一个女人正探着头在喊他。他看清了女人眉心里那颗红豆一般大小的黑痣,确定了是林如烟!
林如烟打开了车门,淡淡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冯奇一看到如烟脸上的笑,心里的怨气就象放进沸水里的一勺白糖,一下子就化了,甜了。然后,象一位骑在白马上的王子,云里雾里地被如烟牵进了一座别墅里。
冯奇在沙发上坐定之后,林如烟便挨着他坐下了,目光温情脉脉地望着他,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象极了我的初恋男友,从舞厅里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你了!
如烟的一个个字象一粒粒摇头丸,搅乱了冯奇的思维,加速了冯奇的心跳。因为二十七年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白,这种表白其实他渴望了很久很久,只是,以前经历的女子,包括邹子婴在内,都傻得令人伤心,不知道说这种令他欢悦的话。
“我的话你可以不信。”如烟腾地抓过他生满茧的手指,横放进自己的身体里“你可以信这里。”
冯奇感到自己的手指被一条“湿漉漉的鱿鱼”吸附住了。他确信如烟爱着他。当他粗壮的手指从如烟的头捏倒如烟的脚指,从如烟的ru*房摸到如烟的屁股。他惊觉到,如烟除了腰,其它部位也跟邹子婴也是不同的,都是没骨头的,就象他在工地搅拌的石灰浆,稀稀软软,粘粘糊糊的……
冯奇第一次发觉,干女人,原来有一种拌石灰浆的快感,你越使劲拌,她越稀越软越有粘合力。震荡里的如烟脱光了自己与他的衣服,吊着他的脖子紧紧地粘在他的身上。喘着叫着,哦!你真会干!啊!你真行!
冯奇得到了赞美,拌的力度大了,速度快了。他扳着沙发背,将如烟挤压成了一张薄薄的白纸,而自己的下体则挺成了高梁秆。如烟如一架纸风车,在他高梁秆上旋转着,成花,成絮,不见……
冯奇走的时候,如烟突然想确认他的身份,你是民工吧?手上好多茧。以后不要那么累了,去我的首饰公司上班好了。
冯奇来不及撒谎,欢快面脱口地应道,是的,好。
四
如烟给冯奇安排了一个重要职位——厂务经理。
可想而知,一个拌石灰浆拌了多年的男高中毕业生,一下子当了厂务经理,就好比麻雀一下子变成了凤皇。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无所适从与无能为力。
但,在林如烟的调教之下以及自己的刻苦钻研与自学管理书籍中,只三个月时间,冯奇已经熟愁公司里各个部门的工作流程,也掌握了港台地区先进的管理方法。厂务里的各个部门都被他管理得有条不乱,蒸蒸日上。
林如烟看冯奇的眼光除了喜欢,如今又多了一份钦佩。在公司里,在床上,总是用冯奇爱听的话不断地赞美着冯奇。
找到了自我价值的冯奇,为了得到林如烟更多的认可与赞美,开始学管理书一样学习外国a片的各种造爱方式。比如往林如烟的乳峰上画彩绘,比如珍藏彼此的阴毛……林如烟对他的各种发明与创造表现也狂热的喜爱,她叫床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咬冯奇的胳膊咬出血来……
冯奇则越来越沉缅于林如烟的残暴与疯狂里,只是,他发觉现在的林如烟不象石灰浆了,而是水豆腐了,虽稀稀软软,却并不粘粘糊糊了。以前是她总粘着他多做一会儿,现在是他在缠着她再做一次。林如烟有时会说泛味及累之类的话。
但,冯奇已感到自己的灵与肉都在迷恋林如烟,他已离不开林如烟,他要离掉邹子婴。
五
为了给林如烟一个惊喜,冯奇并没有将离婚的事告诉林如烟。他想等办完离婚手续以后,再告诉她。
离婚手续并没有冯奇想象的那么艰难,邹子婴没有死缠烂打,只问他有没有想清楚,只要求冯奇付儿子的抚养费。毕竟她与他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她爱他,她从乡亲的口中早已知道他在城里有了女人。而在她看来,女人爱一个男人,就应给爱放一条生路,让自己爱的男人过得更好。她没有能力让自己深爱的男人过得更好,就让他走吧!
可是,当冯奇与邹子婴各持一本蓝色离婚证时,俩个人居然忍不住抱头恸哭。冯奇是因为邹子婴就这样轻易地放了他而哭,邹子婴则是因为曾承诺爱她一辈子的冯奇短短三年时间就变了心而无法释怀。
冯奇回城是晚上十点多钟。因为急于给林如烟一个惊喜,也有林如烟别墅的锁匙。所以并没有给林如烟电话,而是先镊手镊脚开开了林如烟客厅里的门,然后悄无声息地又扭开了林如烟卧室里的门。
打开灯的刹那,冯奇只觉得天旋地转,山崩地裂。一丝不挂的林如烟正坐在一个赤luo裸的年轻男人身上,长发飘飘,屁股一高一低,啊哦啊哦地一起一伏……
林如烟没有任何羞耻,象跟他做爱时一样,随意地拿了条布毯漫不经心地裸在了身子上。倒是那个男孩子,吓得抓过衣报,没命地跑了出去。
冯奇瘫痪地坐在地上,用拳头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头。林如烟蹲下身子,在他的头上摸着,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冯奇见林如烟居然还有脸用刚刚摸过另一个男人身子的手来摸他的头,顷刻间象一只发怒的狮子。他愤然弹立起身,将林如烟梳妆台上插有玫瑰花的花瓶“啪”的一声掷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你怎么可以睡别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都与我老婆离婚了,这是离婚证——
从没有看过冯奇发火的林如烟,很是震惊冯奇居然胆敢在她的房子里摔她的东西。她接过离婚证,狠狠地乜了冯奇几眼,哈哈大笑起来,你离婚,管我什么事?我几时说过要嫁给你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只是一个民工!我幸好还没嫁给你,若是嫁给你,睡了别的男人,你岂不是会杀了我?你这个忘恩无义的东西,你给我滚,越快越好……
第二天,冯奇想给要林如烟道歉。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保安将他的所有东西都扔在门外,,用警棍赶着他走。
冯奇提着他的行李,伤心欲绝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头,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
-全文完-
▷ 进入残荷败柳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