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火车司机的歌
牲血,鲜红粘稠,
伴着汗水使劲搅和,
血沫溢出盆外,
衅上一块麻布。
全无标新立异的心态,
做件汗衫护住肌肤。
是谁发明的這种方法?
师傅的师傅传下来,
我也无法考究。先人曾用人血祭旗,
曾用牛血衅鼓。
旗,是前进的标示,
鼓,摧战士拼搏!
大慨,是从衅魚网上学来的吧,
为了利水、为了牢固。
这汗衫黑中透着红、透着黄,
黑红黑黄的色彩让人发怵。
是谁穿用它呢?
我们--火车司机,
时代列车的驭手!
不为好看、不为潇洒,
不为飘逸、不为风流,
穿上它管事呵,
对着熊熊的烈火,
皮肉不被烤熟!
妻子把它給我披上,
默默无语站立门口,
没有拥抱和亲吻,
只有难耐的叮嘱:
“多喝盐水,多喝盐开水呀,
注意身体,小心中暑!”
我大步走去,
皮靴踐起泥水,
没再回头……
你,不爱你的妻子?
不留恋温暖的家么?
“這是谁问的混账话?
不!一点也不!
我要出勤去,
爱,也得走!留恋也得走!”
炉火熊熊灸烤着胸膛,
驾驶楼气温四十多度!
虽然汗如雨下,
血衅过的汗衫不沾皮肤。
因为它已浸透了血,
牲血是那么样的红那样稠。
鉄龙喘息,气已烧足,
猛的拉响风笛--呜--!
妻子呵,
你听到了么?
這就是我的呼喊--我-爱-你--!
你听到了么?
大地都在颤抖!
性冲动?弗洛尹德?
滚吧!
爱,得走,
留恋也得走!
驰过田野,驰过山丘,
牛羊在树阴下小憩,
我们给炉火烤的冒油!
恋人们在碧波中嬉戏,
我们的汗水把皮靴浸透……
柳树下的少女回眸一笑,
我的徒弟给钉住了头,
我真想把列车停下来,
让徒弟能看个夠。
不行呵!
咱们在值乘,
走!
得走!
我黙默的思忖……
徒弟,师傅能理解你,
谁没有年青的时候?
我象你这个年纪,
也经历过那个当口……
咱们火车司机体魄強健,
七情六慾一样不少,
谁都不是请教徒!
树木划辻,小村抛后,
往事硬浮上来,
驱也驱不散,赶也赶不走……
想起当年那个时候……
扶了扶大沿帽,
整了整铁路服,
擦了擦新皮鞋,
润了润干咽喉:
“嗯…嗯…我又来晚了,
你别生气呵,
干铁路半军事化,
身子不自由……”
她笑了,
笑中帯着嗔怪,
笑中带着幸福,
笑中帶着期待,
笑中溢满温柔……
“咱铁路是大动脉,
咱开着火车头!
等咱结婚时,
开一张免票,
我带你全国的周游!”
怀中,她轻轻地喘息,
怀中,她悚悚颤抖。
许诺亦旧是许诺,
她还在炉前锅后……
对不起她呀,
那是一串鬼话,
咱哪有资格弄免票?
哪有錢上全国漫游……!
电闪雷鸣、车轮飞转,
金蛇狂舞,风急雨骤。
“正点通过!”
“注意了望、确保安全!”
卡死事故的咽喉!
呜-----,
安全正点到达夲次列车的终点,
血和汗没有白流。
安全行车两百万、三百万,
今天整整三十个春秋。
抖一抖血衅的汗衫,
拍一拍钢铁的火车头,
我退勤了,赶快休息休息,
下趟再会吧--朋友……
此诗写于1976.7.2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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