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支画笔，我一定要画下她：赤luo着身子跪在满是鹅卵石的河边。掬起的双手捧着闪亮的阳光或水，一些晶莹的事物正从她的指缝间滴落……　

多年来我一直在构思这幅画。不，实际上是这么多年来它在我的心里逐渐清晰、浮现出来，并且不容回避。我曾尝试着用诗歌的形式来表现她：“一个女子仰向阳光的面庞/被天空覆盖//被覆盖的还有/她的叫喊、梦想和暗藏的幸福//她细瓷的手掌掬起清水/她眼中的绝望一闪即逝”（《命运》）。我曾以为我成功了，但在短暂的兴奋之后我又回到了这样一个事实：我失败了！她，也许只能用绘画来表达！

这样的结果让我颓丧又让我欣慰。颓丧是因为我不会绘画，我永远也不可能画下她；欣慰的是：这样一个美丽而又神秘的女子，肯定还隐藏着更大的、我无法破解的秘密。

她的手掌掬起的是命运之水，隐含着生命（灵魂、肉体）的渴意，在蓝天下闪烁着悦目而又脆弱的光；微微开启的双唇象征着渴求与期待，又仿佛为守住一个秘密而欲合拢；略显松弛但依然挺拔的双乳让周围的空气荡漾着微甜而又苦涩的清香……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显现在我心底的？对，是显现。像一张照片在显影水中慢慢显现一样。其中不存在任何先入为主的概念和修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渐清晰、明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独自在一条路上默默地走着，走在一种边缘、一种危险和一种矛盾之中。心灵被自己禁锢着。就是在那时，我懂得了什么是想念：一种不由自主和无微不至的想象和牵挂，一种幸福与忧伤，绝望与希望的复合体；知道了她是有着金属一样的声音的……我害怕失去着一切，害怕因时光的久远和希望的渺微而最终失去她，于是我常常选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带上一两本自己喜欢的书，在郊外的草地上默默地读，孤独地想。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离我更近。而在现实中，有太多的事物横亘在我们之间……

当我再次审视这幅画的时候，我又感到迷惑不解：它，究竟是属于记忆还是梦幻？——太久远了！太美丽了！也许，记忆早已与梦幻纠缠、融合在一起，再也无法分辨了！我听见她梦呓般的低语：“你心底的爱究竟是怎样的？”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头顶上的蓝天变得特别的蓝，幽深的眸子里流溢出无法抑止的悲伤和迷茫。我无言以对。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爱就是爱！当我们爱着，就无须承诺；当爱已不再，承诺又有何用？我们的爱其实都是世俗之爱。这种爱已经包含了命运的多舛和记忆、梦幻的巨大秘密……

河水从她的身旁静静地流过。它们懂得她的渴求吗？流水无声，命运无言。它们带走的也许是思念和爱情的泪水；也许，是茫然，是咫尺天涯的朝夕相伴……

某日，我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息：“在熟悉的人群中，我看不见你；而在我的心里，你是我最大的秘密，不能与人分享的甜蜜和痛苦。”

这，是她说出的关于爱的秘密吗？

我只能在黑暗中看见她

披散的长发

又黑、又细，为风所惊

像秋雨静静地挥洒　

这是幻觉、回忆，是忏悔

是一封没有写下的情书

无法投寄，永远也无法抵达

——拙作《长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