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山仰止尧天外

□曾　新

好久没有去吴玉章故居了，不知它现在怎么样了？一定打造得更加亮丽更加令人留连忘返更加令人敬慕景仰了吧！

我第一次去荣县拜谒吴玉章故居至今，虽然已过去十多个春秋了，可其情其景却依然记忆忧新。

一年四季中，春天最靓最美最宜人——春风骀荡，阳光和煦，嫩黄染水，脂紫涂云，花草丰茂，正是郊游踏青，沐浴春光的好时节；正是拜谒先贤故里，感受伟人风范的好时节。我拜谒吴玉章故居，正是在这样的春光里。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春天，一个周末，我带着对我国著名的“四老”（郭老、吴老、徐老和董老）之一的吴老玉章的深切缅怀之情，带领我主事的团队，一行数十人驱车去在荣县金台乡蔡家堰村拜谒了吴老的故居。

吴老故居的大门门楣上悬挂国家主[xi]杨尚昆的题匾“吴玉章故居”。在故居堂屋前的鲜花簇拥的庭院里，安放着吴老的半身雕像。几间陈列室里，陈列着作为辛亥革命革命先驱者吴老的生平事迹史料、他的著作、他生前的一些用品、照片及伟人名流们的题书……当我一一观看展出的物品走出陈列室的时候，我的心对我自己说道：“作为革命家、教育家、历史学家、语言文字学家吴玉章的人生历程所追求的生命终极目标、所实现的人生终极价值，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睿智出自勤奋，成功出自追求，伟大出自平凡！”

我拜谒吴老故居，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故居庭院里盛开的数十株樱花。它们虽还不甚高大，但粉红、淡绿、大红诸般颜色，姹紫嫣红，竞相斗艳。花鲜、叶绿，串串缀缀，热热闹闹，开得高节开得纯朴开得生然有机！我心想，定然是故居管理人员因了吴老曾经东渡扶桑，寻求救国救民之策，而在庭院中种植日本国花樱花，用以勾起游人对吴老此举的缅怀之情的吧？是的，当我见着樱花时，即倏然想起了吴老与1903年年离蜀东渡时的绝唱：

不辞艰险出夔门，救国图强一片心；

莫谓东方皆落后，亚洲崛起有黄人。

我拜谒吴老故居，令我激动令我钦佩的是对妻子的一片真情。吴玉章自二十五岁奔赴日本，寻求救国济民之策始，几十年戎马倥偬，颠沛流离，长期奔波在外，很少回过荣县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　但是，不管是在日本留学，还是流亡法国，抑或在敌占区的大城市里，他总是持身高洁，坚守民族道德操守，丝毫不为花花世界的金钱美女所动，自始至终都深沉地敬爱着虽自幼缠过脚，不甚识字，年龄比他大两岁，但纯真贤惠的妻子游柄莲。吴玉章很感谢妻子对自己的理解和支持，他深切知道，在自己革命思想的影响下，妻子十分明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所以，妻子很支持他的事业，为他长期留在乡下操持家务，克勤克俭，养育儿女，真可谓是难得的贤妻良母啊！有这样的贤妻良母，吴老怎么不为之感到欣慰和庆幸呢？所以吴老在他撰写的《六十自述》中称道妻子说：“我既从事革命，不能顾及家庭。我有一儿一女，家里又穷，在日本留学时，家曾断炊数日，终赖她勤俭得以使儿女长成。古人说：‘贫贱之妻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何忍负之。”又说：“我很庆幸的是我的妻子比我年龄稍大一点现还健在。世人所羡慕的是‘富贵双双到白头’，而我们所宝贵的是‘贫贱双双到白头’”。　这“很庆幸”三个汉子该是表达了吴老多么丰富多么真切多么高尚的情怀啊！

我拜谒吴老故居，更令我心魄震颤令我感到可歌可泣的是那帧悬挂在吴老夫妇当年简陋居室里的吴老《哭游柄莲》的祭文。当我伫立祭文前，读到“……满以为革命功成，将和你家园团聚，乐想太平。料不到四十年来，中革命前途虽然走上光明，而迂回曲折，还有一段艰苦的历程。你既未能享受到旧时代的幸福，又未能享受到新时代的光荣。今别我而长逝，成了时代的牺牲品，能不令人伤心……”的时候，我不禁潸然泪下了——多么叫人失望、叫人悲恸的“满以为”啊！然而，对于一个优秀的革命者，高于一切的并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国家和人们的利益。我们的吴老抑制住自己的万分悲痛，在祭文的末尾，信心百倍地告慰亡妻：“……丙莲，安息吧！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广大的人民。”

祭文从头到尾，字字真情，句句忠心，情深意笃，深切地表达了吴老忠于爱情、热爱祖国、公而忘私的崇高品格，堪称吾侪风范，万世楷模！不经意间，我脑海里兀地冒出一联来：

情深意笃辉日月，

节亮风高映星辰。

在返回贡井的汽车上，那一帧字字珠玑、句句热泪的祭文尚历历在目，久久萦回。令我不禁想起了悬挂于故居墙上的一幅赞誉吴老高洁人格的对联。好！就用它来打住此文吧。联曰：

峨山仰止尧天外，

江水长流禹域中。

2008.12.23识于盐都天池山麓净觉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