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爱上了文字,也不知道从那天起,开始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只是在偶尔的一天,我去楼下的车库打扫卫生,却在无意中翻开了那一个发黄的纸箱,才又看见了我那些红红绿绿的学生时代以及后来断断续续的心情日记本。
轻轻的拂去灰尘,一页页打开,就打开了多年尘封的那些逍遥的碎片,那里有我生活全部的印象,那里有我心灵音符最初的震颤、那些隐隐的淡淡的走过的人生之旅的痕迹,顷刻间便于我心间,描绘出了一幅形神毕肖的我的自画像,虽然只是那么几笔轻轻的勾勒,却也让我看到了那个最初的、情态逼真的我,往事也都仿佛在一刻间清晰了起来。
细细的翻开,才发现这些日记都是断断续续。最初保留的日记是从89年开始的,那时的我十四五岁,是一个漂亮的中学生,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与向往,同时对自己前途也怀揣了很多的困顿与迷茫。
高中时候的日记也有几本,都是我在宿舍的烛光灯影里记录上的。那里面珍藏了我青春的爱恋与学业上的失落,甜蜜与痛楚尽在其中。然而期间,我却是在逐渐的羽翼丰满,成熟了起来……
走向工作岗位后,我依然是那个原来的我,大方、大胆集于一身,并且,爱上就绝不放过,对爱情的那份执着与追求,“吓跑”了许多“混蛋小子”,爱的路上有喜有忧,那些复杂的甜蜜与心痛,都统统的留在了那跳跃闪烁的字里行间,让如今的我读来还有些许脸红,或者难堪、甚至是遗憾。这段爱的日记,仿佛是一把锋利的解剖刀,它无情的打开了我心中那些忧伤但却也甜蜜的往事,让我忆起了那些我曾经爱过和走过的岁月。
初为人母的日子里,我是在喜悦、繁忙、懊恼、困顿、苦涩、挣扎与泪水的浸泡中走过的,经济的拮据,生活的困顿,和丈夫的两地分居,孩子的娇小柔弱,还有最心痛和最不能原谅我自己的——便是我与我那含辛茹苦的婆婆之间那些无法沟通而导致的唇枪舌战,因为我们各自生活方式习性的不同,还因为带孩子过程中的各自的观念以及方式方法的不同……
直至现在,我也许还没搞明白,曾经那样伶牙俐齿的我,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很好去和婆婆沟通,反而常常是无端的大发脾气,大声的吵闹,至今想起,我简直都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也许是因为心累了吧,也许是因为工作,家庭、孩子……这些太多的事情,让刚刚步入婚姻的我还没来得及享受婚姻的甜蜜滋味,就迎来了那么多的无所适从?总之,那时的我,分明是一个刁蛮、无理、混账的小妇人,有时候好像是已失了心智,整个人颓废,低调、茫然、无助、甚至是忧郁。常常还会一个人默默的哭,狠狠的哭我自己,常常感觉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很大的黑洞里,那里尽是世俗的牵绊和冰山深渊……邻人的闲言碎语,亲戚的冷眼旁观,父母的责怪训斥,都仿佛要将我幽禁而且迅速的打入十八层地狱一样,我真有些退却了……
但骨子里倔强固执的我,却仍很是不服气,也很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就看不见我的心中那些暖暖的阳光和对生活深深的爱呢?他们为什么要将所有的错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呢?一味的来埋怨我呢?
那时的我,疲惫到了极点,曾经在炎热的夏天里,一个人滞留于门窗紧闭的办公室里,久久不肯回家,任泪水和汗水疯狂的流淌于我似乎已冰冷的躯体,那样我便得到了暂时的喘息,灵魂也随泪水得以轻松的释放……也曾经一个人漫步漆黑的夜里,找不到回家的路途,尽管我是何等的想念女儿,尽管我是何等的爱那个家,爱丈夫,也明白婆婆的不易,可那些生活的琐碎就是那样如魔鬼般的死死上的缠上了我,恋上了我……让我无法释怀!
多少个黑暗里,我都会想起,那个年少的我,单纯,幼稚,简单,活泼,有时候也固执任性,曾经的我,不也常常和自己的母亲生气吗,一样的顽固,执着,不可理喻!也许,我这固执的脾气会毁了我的,我想起了母亲曾告诫我的话……但我还是在苦苦的挣扎,苦苦的寻求,我不知道,我终究在寻求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变成了如此模样?只是在傻傻的想,想的麻木甚至混沌……偶尔,还会想起那个刚刚上班的我,热情、奔放,充满活力,坐在宿舍的床头,不是看鲁迅,就是品王朔,朱自清,还有高建群,陈忠实,霍达……还会想起我们的宿舍楼上,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单身女贵族……那时的我们,对爱情和家庭都充满了憧憬,那爽朗的笑声里都飘荡着自豪的言语:“看看,我们个个都会当好人家的媳妇的……”我当然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但那样的我,却在我穿上红红的嫁衣之后很短的时间里,真实而迅速的消失了,我从一个女孩转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人家门里的小媳妇,并且称得上是一个不怎么贤惠的媳妇吧!
真得不曾想,现实会是让人如此的悲凉,生活的细节真会在瞬间就摧残了那个原本性情活泼、开朗、细腻、善解人意的我……为人母时的我,因为对孩子充满了太多的爱与关怀,所以常常忽略了一切。这些角色的转变,也许因为没有给我喘息接纳的机会,让我常常感觉困顿,时常躲在无人的角落里,思量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
我一直都信奉,只要是人,就需要沟通,理解和交流,当然,这也就需要多少的念上一些书,明上一些理,懂得一些话。只要沟通,我想就能达到理解,曾经的我,其实是那样的渴望去和丈夫交流,和婆婆交流,然而他们一个是不善言语,一个是无法沟通,这些,曾经都让我极度的伤心和失望!而我便在这样的境地里,让自己变成了一个连我自己也不认识的人!那时,我真的不明白我们究竟都怎么了,原本女儿的到来,让我想象着是何等的欣喜,可日子却被泪水和沉重而萦绕了……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失意里……
但有一点却不容置疑,我也是很清楚的,那便是我对家,对女儿,对丈夫那份刻骨铭心的爱,从来就没有改变和减退过,我总想,这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我那一颗不死的执着的向往美好生活的心灵一定是——在这黯淡的时光里,暂时的贪玩去了,暂时的南墙底下晒太阳去了,它一定还会回来的……
无边的暗夜就那样吞噬着我,无边的辛苦就那样的笼罩着我,.丈夫的无语与沉默,尽显着爱的寂寥与孤单,婆媳之间的摩擦与矛盾,暴露出了人性的自私和狭隘,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我所承载的种种担忧和莫名的恐惧,这些统统都象钢针一样扎上了我,包围了我……然而,我总算是走过来了,而且看见了阳光,看见了希望……
回首往事,也让今天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总是喜欢在茶余饭后,看一些生动感人的生活剧,如王海鸰的作品《中国式离婚》以及最新的《新结婚时代》,还有一个电视剧叫什么《双面胶》,也许,他们和生活太过贴近了。他们,也许会让我最初的情感找到了理性的回归和恰当的交融……
还记得那时,我总是在空闲时,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将所有的心事投于笔端,用我作为一个女人、或者说一个母亲全部的特有的细心与爱,为我的女儿记录了她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唯有这个时候,唯有在看见女儿漂亮的脸庞和笑容时,我才是幸福和甜蜜的,而且会在心里偷偷的乐一次。然而,泪水也会时常的,莫名的,无端的在心里暗自而来……
如今,我的这些日记也常常被上学的女儿捧起,在空闲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的阅读,然后,我会发现女儿又懂事了许多,说出了许多让我感动的一塌糊涂的话语,诸如:“妈妈,我希望你不要总是给我和爸爸买衣服,你是女人,也需要给你买漂亮的服饰,你看看人家阿姨,个个都时髦;又如:妈妈,哎呀,我觉的做女人真不容易啊,不说生理上的,单就这做饭和带孩子,也够辛苦的……”。这个时候,我便会不由地鼻端酸涩,紧紧的将女儿拥入怀中,心中感叹,她,我亲爱的宝贝,总算是长大了,而且是那样的懂事可爱……但那些本子里的文字于我,却总是沉重的不等拿起,便会眼眶潮湿,那是一本怎样的日记啊!只有我能明白里面的字字句句,曾经用了我多少的泪水与心血!
那一本女儿的成长日记,于今天的我,是心酸,也是甜蜜,是泪水,也是笑容,因为,这个世界上我曾经那般用心疼爱的女儿,已经上五年级了,她健康活泼,聪明伶俐,她曾经是那样一个柔弱的娇小的生命之花,然而却还是已经在阳光里如期灿烂的盛开了,这也许将是我做为母亲最大的骄傲与自豪,此刻,坐在电脑前的我还是想要流泪了,但你一定明白,此刻,我的泪水是多么的清澈而又多么的甜蜜,多么的暖和而又多么的激动……
我的那些所有的流水账日记,如今就放在我家的电脑旁边,有时候看着它们,我竟有种将它们无处安放的感觉,有时候还会想,等到我年老归天,我要将他们一并携走,带进天国,让他们陪伴我,装饰我天国幻化的日子。我想将他们折成一张张白鸽或者一朵朵鲜花,放满我天国的家园,让他们或着绕我飞翔,或者为我开放,只许围着我,因为它们只属于我,只是我啊!
它们,是我一路走来,最最真切的自画写照,它们曾经伸向了我生活领域的各个角度,无论大的小的,它们,曾经是我最敏感的神经,流露出我的生活里,那些已拥有过的酸甜苦辣以及我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其中,它记录了我的所思、所想、所言、所为,包括我对自己年轻时活力的纵情的歌唱,还有荒废学业时无情的自责,以及对父母爱的亏欠的真诚的忏悔。它们是我年轻时美丽的梦幻,也是我觉醒后的沉痛的反思……
有时候,端详它们,我居然也如季羡林老先生看自己的日记时,那般的面生可疑,那般的不相信这些是出自自己之手,但那却是我的,属于那样年轻的我……
在日记里,我曾经是个有理想,有热情,思想前卫、新潮、活泼、开朗、顽固、甚至是无理、大胆的女孩,我曾经和父母大声吵闹过,因为青春。也曾经和老师面对面聊天过,因为大胆。还曾经和男孩子扭打在教室里,因为好胜。也曾经和女同学游街逛校,因为贪玩。也曾经和所谓的“情人”,花前月下,因为向往。
这些在我的文字里,无一例外的被我抒写,心中毫无顾忌、也真正是畅所欲言,让如今的我也感觉那时的我那样的丰满,生动,无一点忸怩作态之感,也无半点令人作呕的做作之闲,完全一个真实、洒脱、自然的我。我不禁突然间爱上了那个原来的我了……
随之,一个大胆的设想在我简单的不长毛的脑袋里萌发,呵呵,也许还会是一个很幼稚,很无聊的天方夜谭,我决定,将自己的这些日记整理归集,来一个“煮妇三部曲”,题目都想好了,呵呵!来大肆的宣扬一下吧!哈哈!
一:《那些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二:《爱人不在身边的那个春天》;三:《给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女孩》。
特此公告:有意阅读本集子者,一概上我家吃饭,我可是“国家一级名厨”,您在我家吃饱了,喝涨了,就跟“地主他爷”一样了!走时,您再带本我自己用我母亲纳鞋底的粗线绳,装订起来的免费简装版《煮妇三步曲》,出门包您,准会遇见两美女,四丫鬟,六夫人,八男丁,还有那晃晃悠悠的红顶大轿子,将您老反绑在轿子里扛到南山给卖啦!
哈哈哈哈哈……
散文大家朱自清有他闻名于世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本妇人有我梦里自诩的《烛光灯影里的日记集》,嘿嘿!
不可一齐并论吧,不可呀!哼,有什么不可呢?有谁能管住我夜里做梦呢?有谁?你倒是站出来呀??
2008年12月22日清晨11时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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