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圆圈圈有感觉是在读鲁迅的《阿q正传》,看到走向刑场的阿q用毛笔认真的画圈,心里就觉得中国的历史里,用圆圈完成生命的图腾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不过理解圆圈的含义还是从读黑格尔的文字开始的。那种循环往复,以至无穷的事物发展规律让我终于明白,圆圈不光是生命的图景,同也是世界存在的一种必然。
只从知道了圆圈的意义,偶然我也就在脑海里多思考几回。看到如今走向断头台的人,名字总是被用一个×画住,心里就想,生命的交汇点开始向四周辐射的时候,魂魄也就散落到了世界的不知去向的角落。后来读过符号主义哲学,尽管没有完全的理解其中的奥妙,但是最后还是多少知道了一些符号的深刻。
世界是物质的,大概也应该是符号的。要不然今天我们为什么会把许多社会的故事用符号来进行表述呢。在社会里走了好些年了,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总是令人的心灵在一种无所事事中无法升华。过去我们曾经把精神说的一钱不值,因为我们需要捍卫物质是第一性的。只是在许多故事里,精神却在扮演着主角,宣扬的一种社会体制的图腾。
不是我非要遵循什么,我就是一百个也想不明白,崇尚物质的人们为什么还要在精神的世界里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去,总是要用那些明明是骗人的鬼话来不厌其烦的为自己的私欲进行装扮。市场经济社会,本来就是一种有着良好激励要能的社会制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现在总是有些人喜欢把大公无私挂在嘴上,总是希望世界就是一种想象里的天使世界。可到头来,留给生命的是无情的戏谑,留给社会的是贻笑大方。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我们有了一个展现自己权力的机会,就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格上画圈打叉。有时候我觉得,也不知道是因为社会把生命折磨的没有了理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到了今天,圆圈似乎已经再是走上断头台的专利,反倒体现出了一种完全和美满的意味。
辛苦了一年,最终要给社会有个交代。大概是觉得这个交代实在是没有办法物质化,于是便从一种精神的理念中寻觅出一种渴望完满的圆圈圈。好像用这样的符号就可以完成一种有悖于生命真实的涅槃。不过每次经历那个过程,我都有一种无法言明的苦闷,都觉得今天的世界真的是让人的五彩缤纷的精神给折腾的没有了理性。
当年黑格尔的陀螺规律不知道是怎么发明出来的,不过他老人家却是在一种对社会和自然的审视里渴望完善生命和自然规律的结合。和我们今天的圆圈圈有着本质的不同。过去喜欢哲学,觉得在思维的领域里,哲学是很神圣的一门思维科学。不过到了今天,我终于发现,社会和被异化得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性的生命,已经留给现实许多诡异和说不清的东西了。似乎当今的世界已经没有规律,更不要说什么哲学了。
记得刚开始读哲学的时候,就知道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物质决定精神,精神对物质有反作用。可是后来我听到了一个命题,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要硬,要同时抓。结果到了今天,口号没有变,可社会变了。贪污没有什么丢人的,卖淫似乎也成了展现生命风采的一个手段。后来我还是在梦里和黑格尔老人闲聊,才知道,如今的精神是挂在嘴上,物质却是存在心里的。
每次坐在会场里,听着台上那些精神的精髓,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发酸,甚或都有了咸臭鱼的味道。过去我总是觉得,政治和哲学是一回事情。直到有了圆圈圈的无聊,我才明白,政治是政治,哲学是哲学。只是在当今的社会里,政治把真正的哲学已经强j*的千疮百孔了。
政治可以信口雌黄,政治可以颠倒是非,政治可以指鹿为马,政治可以把妓女说成修女。可是哲学不行。哲学可以不对社会负责,但它必须得向世界的规律负责,得向真正的生命负责。不然哲学就不再是哲学了。
又到年终,又是一个很不平凡的一年。年初的冻雨让政治破产了一回,同时也灵验了哲学的那种真理。后来汶川地震了,政治虽说风光了一回,但是那些回归不了的生命却让世界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无聊和可耻。后来就是股票市场了的人鬼不是了。一边说牛气冲天,一边是熊市展现。我当时就有一种冲动,就想在经典的政治学里寻找到哲学的理性。可是太遗憾了,没有,一点都没有。只是后来看到那些英雄们走上讲台,展现一种时代政治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哲学也是可以被蹂躏,被玩弄的。
现在金融危机了,我们又说独善其身。不过这次我再也没有上当受骗,因为哲学告诉我,世界是普遍联系的,独善其身充其量也就是一种政治的说教。如果用符号来表示,似乎也就是圆圈圈的意念。如果单从语言学的角度说,政治永远是不会有悲哀的。可是要拿哲学的目光来审视,政治从一开始就是悲剧,是生命无法挽回的悲剧。
原先通知说县上要来我们单位画圆圈圈。大家忙乎了好大一阵子,就连我这个一年到头很少思考自我的人,也逼着自己把自我梳理了一遍。可是后来突然说推迟了,原因是市里要对县上画圆圈圈了。从政治的层面说,小的给大的让道那是自然的。不过画圆圈圈的活计却是要我们这些人来完成。
根据以往的经验,听到这个消息,我就赶紧把手机关掉。把座机的连线也拔掉了。尽管我知道自己什么作用也起不了,可是不做这些,这两天实在是难得清静。只是后来说画圆圈圈的地方不在我们平日开会的大礼堂,而是改在了一家饭店的餐厅里。开始我还觉得好奇,后来还是朋友指点迷津,说到年底了,和谐也该有个结果了,天天政府门口上访的人不断,要去大礼堂那还不进不去的出不来呀。
周一的早晨九点报到,没想到周一大降温,多年没有遇到过的寒流铺天盖地。我看时间不早了,想开车前往,谁料发动了十几分钟车子,发动机就是启而不发。尽管大地已经是寒冰一片,可我的脑门上已经急出汗来。车子不能动,我只好步行。周天寒彻不知道是预示着什么,也不知道如果现在给苍天画圆圈圈,到底应该是个怎么画法。
跑了十几分钟,总算到了饭店的西餐厅,门口有武警战士把门,看起来还挺森严的。不过县城很小,大家似乎都认识。所以进门也没有费事情。不过里边放的是小学生的小课桌,看起来这次是单人单桌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办会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只是这里是个临时地方,好久没有用过,所以里边和外边的温度差不多。
坐在座位上,开始大概是因为来时小跑,还没有觉得有多冷。可是坐了一会儿就有些觉得不是味道了。说好十点开会,可到了十点半还没有动静。大家都开始嚷嚷起来。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主[xi]台上开始有人了。先是主持人讲话,下来是考察组长讲话。其实也不算什么讲话,就是照着文件念了一遍。
文件里都说了些什么,我是没有记住。因为当时全身已经开始麻木了。好不容易等到发表格,我的双手也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还好,如今画圆圈圈待遇还不错,桌子上放着碳素笔。我一看表格,好家伙,厚厚一摞子,别说有些领导咱不知道情况,甚至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表格印刷的很认真,我拿起笔也没有怎么去思索,赶紧去画圆圈圈。开始画了几个还感觉不错。可是到后来还真的就和啊q一样,怎么用心也把圆圈圈画不圆。最后索性就用手掌心把笔攥住去画。就是这样,也还是没有把一个圆圈圈画成圆的。
工作人员站在我身边等着,不停的说,我的动作也太慢了,人家早就画完了。我抬头张望,大家都已经开始等装待发了。最后还是工作人员提醒我,说话不完是可以弃权的。于是后边的圆圈圈我就没有再去画。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后一个交表格的。不过旁边的同僚都在笑话我,说如今都啥时代了,我还如此的认真。真是新鲜。
总算把会议熬完,走出餐厅,两条腿已经有些不受大脑的指挥。在院子里活动了老半天,开始有些知觉。就在我正要准备离去的时候,结果被后边的一位和我一样的可怜人给叫住了。
“我说伙计,你也算是咱们县的哲学家了,你说就今天的这些作为能起作用吗?”同僚一边用卫生纸搽着被冻出来的鼻涕,一边还想和我幽默。
“先搽干净了鼻涕再说话。不要对画圆圈圈不恭,要知道,这可是政治的杰作,是政治留给我们最后的希望。”我和同僚开着玩笑。
“我问的是哲学,谁让你说政治了。”同僚说:“说政治你还不够格呢。”
“哲学?”我有意瞪大眼睛:“还是别说哲学了,在这个地方说哲学,那就不光是奸污的问题了,简直就是蹂躏。”我一挥手:“好了,不和你扯淡了。我们连阿q都不如,还有什么资格说哲学呢。回去好好练练怎么能把圆圈画圆吧。”
“那你干什么去?”同僚知道我不会就此打住,有意拉住我问。
“我去让西北风再吹吹,吹僵了免得想什么政治和哲学。”我说完没等同僚再回答,便小跑着离开了画圆圈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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