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睡在地板上的马达终于做出了离开深圳的决定。窗外的寒光透过窗格子模糊了马达的脸。侧身而卧的马达翻了个身，一拉被单，转眼便缩进被子里去。凌晨三点，睡在地板上的马达被冻醒，盖在身上的被子有一大半滑到了凉席外面。被冻醒的马达索性不睡，紧抱着被子，靠在墙壁上，望着窗外混昏沉沉的夜色。　

《二》　

两个月前，马达一脸兴奋地从东莞来到深圳。到深圳的那天晚上，好友凯子接待了他。凯子和马达是大学同学，拜把子的兄弟。凯子一个月前就来到了深圳，找了几份工作，因不太合适便晃荡了现在。　

马达看见凯子出现在罗湖火车站的那一刻，便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经典红双喜，熟练取出一只递给走过来的凯子。凯子见了马达便紧紧地抱住了他。马达笑嘻嘻地说，抱那么紧干啥，别人还以为咋搞同性恋呢。凯子听了不由一笑，然后拉着马达转身就走，说那边搞了一桌子菜正等着呢。那么急干什么，把这烟抽完再说。马达不急不慢地说。于是，在深圳人来人往的罗湖火车站，马达和凯子蹲在广场中央各自抽着那根别有意味的烟。马达抽完对凯子说，n年之后，你会发现咋俩抽烟的情景是一个很经典的画面。　

凯子住在高中同学那，一室一厅共住着六个人，现在加上马达就成了七个。七个人，五张床，马达和黑妞便只能睡地板。马达刚到深圳那天晚上，凯子和他那几个高中兄弟搞了一桌子菜好好招待了他一番。饭桌上，凯子一一介绍，说他们几个都是未来it界的精英，刚毕业就进了深圳最牛b的华为。凯子介绍完，然后转向马达，对他几个哥们说，未来的作家，经常发表文章，我们学校有名的才子。　

几瓶酒下来，马达感觉到了些微醉意，身边那一张张陌生的脸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马达在此起彼伏的笑声里望着窗外闪烁的霓红灯，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三》　

马达来深圳，是为了爱情。凯子说马达是痴情王子，历来都是女人跟着男人跑，哪有男人跟着女人屁股跑的道理？更何况马达这么有文学才华。凯子说马达有才时，马达鼻子哼了一声，说屁，这也叫有才？满大街都是。一个月后，马达的这句话果然得到了应验。这一个月，马达和凯子天天跑人才市场，好不容易搞到几个面试机会，却都以不够优秀而落选。要不就是工资低的可怜，试用期1500，包吃不包住。而且干啥都得有经验，招个清洁工也得有经验，谁不会扫地？凯子说这不等于是打发乞丐为难人吗？最惨的一次面试，还不到三分钟时间，那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就把马达给打发走了。英语过了几级？女人问。六级。马达望了女人一眼，有点自信的说。用英语自我介绍一下。马达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还没说完就被女人给打断了。不好意思，我们公司不招没经验的。马达听了不由一怔，斜望了女人一眼，拿起简历甩门而出。马达一肚子郁闷地走出来，回望了身后这栋高楼大厦一眼，忽然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　

那一个月，白天除了找工作面试就是混昏沉沉地睡觉。晚上，凯子和马达就出去透气。天开始凉起来，晚风里夹杂着一丝寒意。马达站在上沙村那段的天桥上，望着夜色里高楼林立的深圳，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心底不由翻起一丝波澜。深圳的夜色是如此美丽，为何如此美丽的夜色缺偏偏留不下马达漂泊的心呢？　

《四》　

次日马达起来抹了把脸，然后对凯子说，我下午过东莞。凯子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真的还是假的？东莞还不是一样？再找找吧。马达没吭声，起身开始收拾行李了。凯子面对马达这个突然的决定，忽然感到有些伤感。是不是没钱了？我这里还有，可以再撑一段时间。马达摇了摇头，把衣服塞进背包里。凯子不知道，马达身上只剩下200。你过东莞，跟小米说了没有？她会让你走？凯子说到了点子上，这恰好是马达在乎的。马达摇了摇头，然后就掏出手机拨通了莫小米的电话。正在上班的莫小米没挽留马达，只说要不要我送你？马达听了，适才忐忑的心忽然感到一丝疼痛。没什么送的，我以后会经常过来看你的。马达笑着对莫小米说。　

马达打完电话就不语了，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抽烟。凯子知道马达现在心底在想什么。凯子见马达坐着抽闷烟，索性也坐了下来。想那么多干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马达看了凯子一眼，说，我下午三点走。马达说完，抬头望着窗外，有一片落叶从窗前飘过。　

凯子经常提醒马达早点把莫小米搞定。所谓搞定，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可莫小米这粒米，马达烧了四年火，依然没把他煮成熟饭。莫小米年初就过深圳了，在福田华强北的一个小外贸公司做外贸业务。马达始终不明白莫小米的英文专业水平比他差得多，居然在深圳混了下来，还做上了外贸业务。当初，马达把莫小米的状况告诉凯子，凯子说出了句我要是女人多好的经典话语。是啊，我要是个女人多好，更何况莫小米是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当初马达问莫小米，这么多人追她，为什么偏偏看上他。莫小米嫣然一笑，抿着嘴说，几年之后，你就知道我的选择肯定没错。马达想，莫小米看上他应该是因为自己的文学才华。当马达意识到这点时，忽然发现莫小米是个很有打算的女人。即使现在他还没把她变成女人。可是现在，马达的这点文学才华放到竞争如此激烈的深圳，便减色了许多。马达不知道当莫小米知道自己要回东莞的那一刻，心底想的是什么。马达一个月前放弃东莞那份2000块还管吃管住的工作，满怀信心的跑到深圳来就是为了能尽快地把莫小米这块饱满的米粒煮成熟饭。马达坚信，只要把莫小米搞上了床，以后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搞定莫小米的机会也不是没有。马达刚到深圳那会，凯子建议三个人聚一聚。莫小米把时间定在周末，周末恰好不用上班。周末那天，马达独自一人去了。到了那，莫小米见马达独自一人，问凯子怎么没来。凯子他同学出了点事，马达笑着说。大半年没见，马达发现莫小米变得更有女人味了。那套紧身衣把莫小米愈发饱满的身体衬托得凹凸有致，该挺的地方挺，该翘的地方翘着。　

马达在莫小米那呆了一天，莫小米炒菜时，马达就忙着给她递水。吃完饭，马达说有点困，想睡觉。莫小米铺好床，朝马达会心一笑。这一笑，立刻让气氛变得凝固起来。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张力，拉扯着马达的每根神经。马达始终抑制着。马达睡觉那会儿，莫小米就坐在床的另一头看时尚杂志。中途醒来，马达看见莫小米仍在翻弄着那本时尚杂志，只是神情显得有些疲倦而已。莫小米见马达醒来，嘴角的那个酒窝又荡漾开来。马达第一次发现莫小米笑起来是如此美丽，就像深圳这繁华的夜景。就在这彼此相互凝望的一刻，马达潜藏了好几年的心思鼓动着他朝莫小米扑去。马达把莫小米压在身下，双手就乱动起来。莫小米使劲挣扎着，口里大喊着马达你怎么能这样，这是学校里的你吗？马达不理，双手按计划行动着。就在马达快要得逞时，莫小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来，扇了马达一巴掌。马达被莫小米的这一巴掌给打晕了，怔怔地坐在那里，而后一肚子火气的说，你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莫小米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哭泣着说，你就不能再等几年，等我们结婚时。马达出来，坐在公交车上，莫小米的那句话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　

《五》　

马达走进候车室，不时回头，却只见凯子不时朝他挥手的身影。马达心底是如此渴望着莫小米会突然出现在火车站送他，虽然他自己嘴上说着没有送的必要。　

《六》　

马达到东莞半个月后，被一家五金厂录用了。外贸跟单，试用期2200，包吃不包住，马达感觉还行。上班第一天，马达打电话回家，娘告诉他家里下雪了。下了两天两夜，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娘的话立刻让马达想起许多年前家里的那场鹅毛大雪，自己踏着厚厚的雪层去奶奶家拿红枣煮肉的情景。马达想许多年前的自己是如此纯净，就像天空中那纷飞的雪花。而今自己心底被各种各种的欲望冲塞着喘不过气来。　

试用期那三个月，马达白天忙着下订单忙着跟进生产进度，晚上下班吃完饭就呆在租房里，给小米发短信打电话。短信可以天天发，电话却不可以天天打。马达知道这上一个限度问题，爱情的战争或者游戏里总涉及到一些起码的战术问题。马达写完短信，按下发送键，便等着莫小米的回复。有时莫小米回复得比较迟，马达心底就涌起一丝失望。马达想，如果莫小米喜欢他，应该会很快回短信的。爱情涉及到的起码的心理学，马达有了更深的体会。后来马达稍微改变了战术，几天发一个短信或者打一个电话。这样一来，独自呆在东莞举目无亲的马达更加体味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这时，马达才发现，除了莫小米，自己心底谁也装不下了。不发短信的时候，马达就抱着一本书躺着床上看，往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下半夜，窗外工业区里有几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依然轰隆隆的响着。　

当工作完全适应下来，变得更加清闲起来之后，马达愈加感到这种打工生活的孤寂了。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马达感觉自己像机器一样循环着，仿佛没有出头之日。马达把自己厌倦的想法说给车间的老王听时，老王便说他这是身在福在福中不知福。你们晚上不加班，一天还休息一天，这还不爽？哪像我们，一天十几个小时，才那么几百块钱。马达听着老王的话只笑，不知道说什么。老王在厂里干了十年，从一个普工熬成一个小小的组长，工资也就增加了几百块钱。十年，就为了那几万块钱，把整个青春都耗进去了。老王仿佛看穿了马达的心思，意味深长地说，没办法，生活所迫啊。马达望着老王一脸无奈的样子，就想象着十年后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七》　

马达担心独自呆在深圳的莫小米会被别人抢走，每个月总要借着去深圳玩的机会去看一回莫小米，跟她粘上几天。马达想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保持情感的温度。凯子见马达奔波于两个城市之间，便劝马达早点把莫小米煮成熟饭，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马达听了就笑，说快了快了。而此时已在深圳一家保健品公司跑业务的凯子已经做得很有起色了。　

几个月后的国庆节，厂里放假六天，正当马达筹划着该怎样和莫小米度过这难得的假期时，莫小米却打电话说我们分手吧。马达拿着手机，只哦了一声。那边，莫小米却对他说，这暂时是我的一个秘密，你先别告诉别人。马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把手机挂掉的，只感到一种针扎般的疼痛在心底蔓延开来。当马达再次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莫小米的话别有味道。这暂时是我的一个秘密，你先别告诉别人。莫小米的这句话明明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再频繁去找她了。马达躺在床上，细细咀嚼着这句话，眼底不由溢出一滴泪来。　

那天晚上，马达被脑海里的各种想法折腾得直到后半夜才睡着。早上起来时，双眼红红的，心也沉沉的。马达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四年多的情感就这样化为泡影了，仿佛一块仍进水底的石头，只起了个水泡，便沉入水底。上班下班打卡吃饭，马达一整天昏昏沉沉的。莫小米是不是为了摆脱我而说自己已经找到男朋友了？马达忽然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仿佛这个问题能减轻他内心的疼痛。　

国庆节第一天，马达便匆匆去了深圳。在华强北那间熟悉的屋子里，马达的心底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证实。马达看见一个成熟而稳重的男人一脸亲密的跟莫小米交谈着，这一幕仿佛一把刀插进了马达的心里。马达真想把这个抢走自己女人的男人给杀了。马达一下子瘫了下来。心底的疑惑已经得到证实，还要不要呆下去。马达不想这么早就离去，便在莫小米屋子对面的那间房子里住了下来，一天六十。黄昏时分马达去外面搞了个一百多块的望远镜，便呆在屋子里哪也不去，监视着莫小米的一举一动。　

透过望远镜，马达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更加清楚地看清了莫小米，每个动作，甚至她额头上冒出的细密的汗水。莫小米一直在拖地，拖完地又去洗衣服了，而一旁的男人则坐在板凳上一脸笑容地跟她说着什么。　

深夜，马达看见男人穿着睡衣从浴室里一头雾水地走出来。紧接着，莫小米也进去洗澡了。马达拿着望远镜，仿佛就听到了莫小米洗澡时哗哗的水声。二十分钟后，莫小米从浴室一出来，那个男人就一把抱住了她。马达看见莫小米像只兔子一样挣扎着，却带着满脸的笑意，颀长的双腿在半空中画下一道优美的弧线。紧接着，马达看见男人把窗帘拉上了。那块暗红色的窗帘一瞬间就把马达的心隔离到另一个世界。马达拿着望远镜，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了知觉。　

《八》　

最后一天假期，马达回到了东莞。晚上，马达发了个短信给莫小米。“为什么要选择那个男人？”半个小时后，莫小米回了句意味深长的话：现在不比在学校里，什么都很现实。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他。莫小米的这句话，马达更加意识到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工资就那么一点点，没什么积蓄，更别说有房有车了。马达再次过深圳时，却发现那间熟悉的房间换了主人。凯子对马达说，她男朋友很有钱，是搞it的，一个月一万多，莫小米应该搬到他那去了。马达听了就抬头望深圳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然后就想着自己现在的工作状况。马达不知道何日才是出头之日。　

《九》　

马达疼痛的心在时间的冲淡下开始安静下来，只是夜深人安静时，依然会想起和莫小米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连同她那难以忘怀的小酒窝。马达忽然发现自己是这么贱，对于一个深深伤害了自己的人，依然是那么恋恋不忘。莫小米的情变成了马达工作的最大动力，三个月后，因工作出色，马达被提拔为主管助理。马达感到有点意外。老王对马达说，前几任主管助理当了几年助理之后都派到上海的分公司当经理去了，好好干吧。马达点了点头，脑海里忽然就展现着几年以后的自己的模样。这模样里还夹杂着莫小米的影子。　

做了助理的马达工作很卖力也很谨慎，凡事都从主管的利益方向去考虑，这给主管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一个月后，主管的儿子满月，在喜来乐大酒店百了十几桌，马达无疑也在邀请之列。　

马达狠了狠心，送了大半个月的工资给主管。主管拿着红包的那一刹那，满脸笑意。那晚马达喝高了，从来没喝过白酒的马达喝了大半瓶白酒。马达走出饭店的那刹那，一个趔趄，踩空了台阶，摔了一交。一旁的同事赶忙把他扶了起来。没事吧？能自己回去不？马达朝不远的地方指了指说，我就住在那，几分钟就到了，你们不要管我，我还没喝醉。马达朝属于自己的那个方向走去，尽量平衡着自己的身体，却仍禁不住地摇晃起来。马达走到分岔口坚持不住了，一个趔趄，沉沉地倒了下去。马达想大声说什么，张了张嘴，就不吭声了。　

醒来时，马达却发现自己在租房里，而且躺在那张熟悉的床上。马达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模糊的记得两个人一路扶持着他，后面仿佛还有一个女的一直在他背后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星期一上班，马达一下子成了厂里的焦点人物。有的人说他抱着树睡了一夜，有的人说他趴在地上睡了一夜差点冻死。马达听了，满脸羞色，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马达从保安那里打听到原来是隔壁厂的一个女孩在路上碰见他醉熏熏地趴在地上，而后从他裤兜里找到厂牌和身份证便一路找到了保安室。马达听完便问保安这个女孩叫什么，有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保安说女孩姓刘，手机号码还是我们硬让她留下的。马达抄下号码，一旁的保安对他说，这样的女孩子很少了，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晚上九点，马达终于见到了这个女子。当女孩走出厂门口，路旁昏暗的光线斜射在她脸上，马达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女子比莫小米还要漂亮许多。马达的心不由加速跳动起来。女孩毫不拘束，笑着对马达说，我姓刘，叫若兰。你呢？我姓马，单名一个达字。若兰听了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一旁的马达忽然有点不知所措。那天你喝醉酒了怎么不马达起来？马达听了不由也跟着笑起来。　

天冷，空气里裹着一丝寒意。马达请若兰去吃沙锅粥。若兰说不用了，吃一碗酸辣粉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你的什么救命恩人。怎么不是救命恩人？那天晚上这么冷，要是没人把我扶起来，说不定我冻死在那了。马达久久看着若兰那双大眼睛，一见如故的说。马达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一次醉酒竟然结识了这么漂亮而略显单纯的女孩。这或许就是缘分吧。马达这样想着，嘴巴便恢复了原来应有的甜言蜜语。马达说，若兰啊，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少之又少，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掏光我的钱包，然后再踢上一脚都有可能。　

一次夜校，吃了一个多小时。若兰那清澈纯净的笑就这样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印在马达的心底。马达发现自己有那么多年未曾见过如此干净的笑了。　

《十》　

日子又恢复了原有的状态，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偶尔马达给若兰发发短信打打电话。马达很早地睡去，半夜醒来就睁着眼睛望天花板。马达望天花板时就会想起远在深圳的莫小米。马达想此刻的莫小米一定躺在那个男人坚实的臂膀里做着美梦吧。马达甩了甩头，莫小米的影子便飘忽起来。　

一个人呆在宿舍太闷，马达就独自出去溜达。偶尔走到幽深的小巷深处时，有衣着暴露的女人走过来跟马达搭讪。靓崽，操b不？女人操着职业的话语，体态诱人的盯着马达。马达望了女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开。走到小巷尽头时，马达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发现那个女人还在望着他。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女人反而显出一丝落寞来。这一丝落寞潜到马达心底，马达忽然就对这个寒夜里站着的女人怀了一丝怜悯。马达摸了摸口袋，转身又朝女人走去。女人见马达走来，赶紧迎了上去。女人把马达带到了一间逼仄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放着一张床，还有一只火炉。马达看见这只散发着温暖的火炉，就想起千里之外的家里，此时此刻，爹娘一定围在火炉旁烤火吧。女人利索地关上门就把衣服脱了，马达却不动，在一旁的火炉边坐了下来。马达忽然对女人说，你能陪我聊聊天不？女人听了马达的话，用一种很怪异地眼神望着他。以往那些小伙子门还没来得及紧锁，就差不多把她的衣服扒光了。聊什么呢？女人也跟着在火炉旁坐了下来。马达忽然就想起了莫小米，张了张嘴，却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屋子里显得很安静，能清晰听见女人喘息的声音。马达僵持了几分钟，最后一脸黯然地对女人说，你能抱抱我吗？女人仿佛看穿了马达的心思，靠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马达。马达忽然就感到一阵温暖，那种温暖沉潜到他心底，温暖了他的整个心怀。几分钟后，马达仍下一百块钱就走了。女人追出来，说不用那么多，十块就够了。　

《十一》　

马达回到租房，刚躺下，忽然就感到自己下身硬了起来。适才那个女人的身子在盘旋着，马达使劲甩了甩头，才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手机在空荡荡的房间挣扎着响起来。睡了没？我一个人在吃火锅，你来不？是若兰的声音。马达说了声好，然后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从上次和若兰吃完夜宵，时间已过去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马达无聊的时候就经常找她玩。若兰是个单纯的女孩，眼底却流露出一股旁人难以发现的忧伤。马达始终搞不明白，发育这么饱满成熟的若兰，才只有十九岁。即使自己一直把若兰当妹妹看待，马达心底深处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若兰存在非分之想。更何况，从若兰对她的举动看来，马达知道若兰对自己是有倚赖的。他们仿佛彼此一见如故，在一起时，马达怜惜地问若兰想吃什么。若兰也不客气，孩子气地说想吃苹果，抱住了苹果，看见一旁的草莓，又说要吃草莓。若兰的举动，在马达眼底是如此熟悉，让他立刻就想起了遥远的莫小米。后来两个人逐渐熟悉起来，若兰有时孩子气地缠着马达说，哥，我要吃火锅。马达心底忽然就被身边这样一个女孩特别的举动而感到一丝温暖。时常，马达心底有一股想紧紧抱住若兰的冲动。每次，马达心底张开了双手，却又无力地垂下来。马达知道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实现，那个拥抱的出现在脑海时，莫小米的影子总是准时地也跟着纠缠起他来。　

马达跑到湖南湘菜馆时，若兰正坐在那个熟悉的角落里左顾右盼着。若兰看见马达的身影，朝老板娘嘀咕了什么。马达刚坐下，老板娘就提上来几瓶青岛啤酒。有什么好事情，还请我喝酒呢。马达笑着说。我们厂今天发工资了，所以我想请你吃顿大餐。若兰边说边熟练地给马达倒了满满的一杯啤酒。不要把我罐醉了，不然你得背我回去。马达话里有话的说，仿佛适才那股欲望还在身体里盘旋缠绕着。　

一大盘热辣辣的火锅直吃的两个人满脸通红，几瓶啤酒下去，马达也跟着有点恍惚起来。结帐时，马达刚起来想去，若兰却抢先一步跑去了。从饭馆里出来，马达步子有点恍惚。马达自己也感到惊讶，自从上次自己狠狠地醉了一回，酒量仿佛下降了许多，几瓶啤酒下肚便翻江倒海似地。　

若兰执意要把马达送到出租屋，马达想着，心底那股潜藏着的欲望又一点点的膨胀起来。马达望了一眼若兰清澈的双眼，使劲甩了甩头，那股欲望也跟着压了下去。　

快到出租屋时，马达执意把若兰推开了。马达说，若兰，你先回去吧。我没醉，自己还能上去。　

一切关于莫小米的点滴消息，马达依然是如此敏感。关于莫小米的消息，马达都是从凯子那隐约听来的。即使是马达在凯子面前一再申明，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莫小米三个字，谁提跟谁急。就在马达目送若兰离去，独自摇晃着走进租房时，手机激动地响起来。最近怎么样？凯子在电话里关切地说。就那样，平淡着过。马达咕噜着说。聊到最后，凯子忽然对马达说，莫小米辞职了，进了深圳一家大公司，工资翻了一倍。马达只哦了一声。电话那边的凯子仿佛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又转移了话题。　

马达放下电话，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仿佛因为凯子无意中说出的关于莫小米加工资的事。马达就想起了自己境地，即使是做了主管助理，工资依然没有超过三千。相比较之下，一股酸酸的感觉浓浓地在心底蔓延开来。　

《十一》　

日子一天天逼近，很快就是圣诞节了。工业区之外的街道上商场里四处弥漫着一股新年的气息。马达走在大街上，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乡，忽然就感到一股异地感。自从走出校门，每天往返于工厂食堂宿舍之间，暗夜深处，这种熟悉的身在异处的感觉总是压抑在他心底，让他喘不过气来。　

走进蛋糕店，马达订了个蛋糕，再去商场买了一大堆零食，马达就回宿舍了。晚上是若兰的生日，马达想给她一个惊喜。　

九点半，若兰下班了，马达打了个电话给她。马达在电话里大声说，小鬼，我现在命令你十分钟之内到我租房里来。若兰撒娇似地说，我哪跑得那么快。对于漂泊于异乡的马达，只相处了几个月的若兰成了他内心的一个温暖的依赖。　

若兰推开门，马达就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马达轻声说。若兰说让我想想，时间持续了几秒钟，若兰还是摇头。马达松开双手，若兰看着桌子上的蛋糕以及一旁闪烁的小蜡烛，却不出声了，一脸的高兴。　

若兰吹灭蜡烛的那一刹那，马达又从背后捧出一束玫瑰来。闪烁的烛光下，若兰有点羞涩地接住了那束玫瑰。若兰接住玫瑰的那一刹那，马达突然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了若兰。若兰挣扎了一会儿，跟着回应似地紧紧抱住了马达。马达的动作开始变得大胆起来，压抑了许多年的欲望仿佛寻求在此刻得到释放。马达剥蒜似地层层把若兰打开时，莫小米的影子幽灵似地出现在他脑海里。马达使劲甩了甩头。马达进入若兰身体的那一刹那，若兰却疯了似地尖叫起来，而后猛的把马达推翻在地，蹲在一旁的角落里哭泣起来。　

马达开灯，惊慌失措地问若兰到底怎么了，而一旁的床单上却无他心底期待的那一抹红色。若兰抱着身子不语，双眼无神地望着望着地面。马达走过去，缓缓地抱住了若兰。若兰说她冷，马达抱得更紧了。　

马达执意让若兰留了下来。深夜，马达躺在床上，望着一旁已沉入梦乡的若兰，心底却难以平静下来。马达始终也难以相信若兰的遭遇。四年前，刚出来打工的她竟曾为一个大他十岁的男子打过一次胎。当若兰发现自己怀孕的那一刻，男人一脸的冷淡，几天后便突然辞职消失得无影无踪。难怪这么漂亮的若兰一直没找男朋友？难道是对男人产生了畏惧？那么若兰怎么和自己？马达忽然就想起了若兰经常对她说的那句话，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那时，马达经常笑着对若兰说，我是大好人麻，当然要对你好了。马达想起这句话，忽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马达翻过身，望着若兰脸上的泪痕，心底愈加愧疚起来。只是，这种愧疚很快就淹没了。马达心底很清楚，生理的欲望与情感总是纠缠在一起的。而自己对于若兰，更多是情感的依赖。　

《十二》　

家乡的天空再次飘起了大雪，马达拿着电话，忽然就想起去年的此时，自己刚进这家五金厂的情景。娘问马达什么时候可以回家，马达总是说快了快了，没几天了。去年没回家，今年一定得回家一次。娘在那边说，达儿，不要像去年那样，有钱没钱都得回家。马达听完，双眼却禁不住模糊起来。　

马达放下电话。手机却急噪地响了起来。马达一接电话，凯子便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凯子说，兄弟，莫小米被那个男人给甩了，昨天哭着跟我聊了好久，她说对不起你。马达拿着手机，沉默不语。兄弟，你在听不？凯子大声问了句。马达沉默了好久，而后把电话挂了。　

晚上，马达收到莫小米的短信。莫小米说，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你还喜欢我吗？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马达看着短信，而后又把眼神投向苍茫的黑夜，接着把短信删了。马达删完短信，双眼却禁不住模糊起来。马达知道，这一删，莫小米便永远成为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了。　

《十三》　

年底，马达带着一个女孩回家了，那个女孩叫若兰，像莫小米那样活泼，眼底那丝忧伤却逐渐黯淡下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