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女儿从学校回来,我又得洗上十多件衣服。等到洗完澡再将衣服全部晾上,敏华最爱看的《美丽俏佳人》就到了。我素面朝天惯了,对这些节目不太上心,便专心吹干头发。后来不知转到了什么频道,又是一个类似的节目,节目名称很有意思,叫《拯救绝望主妇》。节目里请来了一个28岁有过三年婚龄的家庭主妇,尚未生育,在镜头前嗲嗲说很担心自己成为别人的黄脸婆。加上主持人和美容专家一唱一和,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拯救绝望主妇的行动就开始了。
四年前听姑姑的孙女说过,女人25岁就需要用眼霜了,可这个节目里的美容专家说:25岁的说法是错误的,其实女人23岁开始皮肤就走下坡路了,所以23岁的女人就要使用眼霜、精华素、日霜、晚霜、隔离霜等等等等。
23岁于我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是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只有到了冬天才抹点雪花膏。现在在美人窝住了这么久,在敏华的“哼哼”教导下也懂得了一些皮肤保养之道,但嫌太繁琐,于是只用爽肤水加日霜晚霜隔离霜,看着镜中自己依然光洁润泽的肌肤,感觉一点不绝望,反倒越来越自信了,所以不明白节目中年轻的女子何以就绝望了呢,直到镜头中出现佰草集的产品,才明白是策划惺惺作态,敢情是帮人家推销呢。
本人虽然尚未绝望,但看到主妇二字,还是立刻走进了嫁作人妇十四年的时光隧道:
十四年前,一个清纯的小姑娘被一个成熟的男人牵着手走进了陌生的围城,清晨起床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随着一个婴儿的啼哭,女孩彻底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尽管心智还未成熟。
男人睡熟了,孩子也睡熟了,女人还在洗衣服,拖地,或是准备次日的菜肴。因为工作时间紧张,中午只休息一个半小时,女人下了班就风驰电掣赶回家,插上电饭煲,打开煤气灶,男人回家后则习惯性地看会电视,或是看报纸,因为女人从来不要他帮忙,受传统教育思想影响极深的女人说男子无能,洗碗抹盆,所以男人落得清闲。女人甚至放弃了多次竞升的机会,坚持站在男人身后,只为了做个好的家庭主妇,让男人有所建树。
男人的职业生涯一步步顺利起来,女人这才站在了男人身边,让自己的聪明才智得以发挥,以便和男人比翼双飞。依然是清晨起床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依然是男人睡着了,女人还在洒扫浆洗。但这些生活琐事一点不妨碍女人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现。男人常常带着朋友来家里小聚,朋友们喝着男人倒的酒,吃着女人炒的菜,眼里是对男人的羡慕和女人的钦佩。每每看到报刊上女人的文章,人们都掩饰不住对男人的艳羡,男人其实很骄傲,但还是对女人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女人巧笑嫣然:是,领导。
偶尔女人也会孩子气一把,叫男人将她背上楼。男人享受惯了女人的悉心呵护,于是决定报答一下,竟然真的将女人从一楼背到三楼,再一直背到家门口。
一日晚饭后散步,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搀扶着在夕阳中走来,两人同时震撼了。夕阳的光芒刺地女人睁不开眼睛,但她还是用近乎神圣的目光注视着那对老人走远!男人说:我老了,你也要这样搀着我哦!女人笑笑:如果那时候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我,我一定会。
后来,因为工作需要,男人和女人分开了。一个人生活,女人清晨起床便无需忙碌七件事,在食堂的餐厅里就解决了一日三餐,家庭主妇回归了学生时代三点一线的生活,不同的只是将教室换成了办公室。每天晚上男人会在电话那头说:老婆,想我没?老婆,吃饭没?女人笑曰:不想。不过冬天肯定会想你的,因为我怕冷。
冬天转眼就到了,女人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热水袋释放出的热气一会就消失了,好不容易睡着,早晨醒来被子里冰凉。于是给男人发信息:老公,早晨被子里一点热气都没有,想我的恒温热水袋了。男人在电话那头哭笑不得:连个正经点想我的理由都没有,还是用你的电热水袋吧。
热水袋不恒温也就罢了,若是下班晚了点,食堂餐厅的菜就冷了。女人于是就有自己下厨的冲动,怀念起那些工作家庭两头忙的日子,想起男人一边提意见一边猛吃的德行,女人的心里溢满了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忙并快乐着的幸福感觉。
以前每每做好菜,女儿都会一边吃一边考他爸爸:妈妈做的菜用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来形容应该怎么说?男人回答不知道。女儿就很不屑:太笨啦,怪不得妈妈叫你猪。告诉你:一个字香;两个字超香;三个字:特别香。女人很得意地看着男人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男人就很严肃地对女儿说:不能夸妈妈的,否则……女人抢过话头说:放心,鄙人不会骄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会努力。
男人笑死:你太聪明了,总是能说出我想说的话。不过……
女人亦笑:不过女人不能太聪明,女人嘛还是笨点好。猪,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女儿赶紧表明立场:就是,爸爸你下次换个说法,我耳朵都有老茧了。
就这么边吃边笑,一个家庭主妇十四年的人间岁月就这么悄悄地消逝在历史长河中!
今日下午带女儿去第二课堂,回来后人家说酒店的菜超难吃,想吃农家菜,便带她去了一家农家小菜馆。不知为何,今日的菜不是偏咸就是偏淡,鲫鱼没入味,炒青菜太熟了,还没放蒜泥。女儿说:妈妈,还是你炒的菜好吃。
吃完饭回来,老公打来电话说:明日冷空气南下,降温幅度有八九度,没有我这个恒温热水袋,你要冷了!颇有幸灾乐祸之嫌。我说冷到不怕,就是女儿吃不到妈妈做的菜,有点遗憾。老公说那怎么办呢?
我回答:很简单,我回扬州做家庭主妇去。
真的想做家庭主妇,不,是家庭煮妇了。人生苦短,真正的幸福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一个家庭主妇煮出的味道:无论酸甜苦辣咸,只要丈夫喜欢,孩子喜欢,就是人间美味,就是人间的幸福。
从此我要更加努力工作,以便早点退休,好回扬州做回我的家庭煮妇,用自己的真心和爱意为爱人和孩子烹煮幸福的味道。
杨甦于杭州
2008.12.20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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