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山西省代县东北部的一个小村庄,1978年召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时,我刚满七岁;第二年,村里先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村民们按片划分小组,集体的土地和财产也分到小组;第三年,村里才正式包产到户,彻底破除了农业集体生产几十年的大锅饭。
1980年春天的一个傍晚,当民办教师的父亲去邻居家开会,我和母亲便早早睡下了。一种莫名的期盼,使我辗转反侧睡意全无,最后又穿好衣服去找父亲。只见邻居院子里灯火通明,坐着二十多个大人,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很是热烈,我才明白他们是在商量分配集体财产。夜深了,分配还是没有结果,父亲见我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先把我送回家。
第二天,我从睡梦中醒来,父亲已经出去了,急忙问母亲:我们家分到了什么。母亲笑着说:咱和你祖父两家分到一头毛驴。我飞快地穿好衣服,跑到祖父的前院,一头黑色的小毛驴已经拴在杏树下。祖父一边用刷子清扫着驴身上的泥屑和杂草,一边抚摸着它黑黝黝的皮毛,高兴地说:亭娃,你看,咱们家又添了一名新成员。
不久,父亲和祖父特意盖了两间土坯房,一间做驴圈,一间放草料;又请人割了一辆小平车,并配齐了套樱、鞍辔等用具;祖父还专门做了一把漂亮的鞭子,小毛驴是舍不得打的,清脆的鞭声足以催促它的脚程。此后,大人们开始起早贪黑地操劳农活,最初是浇地送粪,接着是耕、种、锄、耧,最后才是收粮入仓,无论是田间还是地头,人们总是兴高采烈笑语不断。在星期天,我也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比如放驴、拔草和掰玉米等。现在想来,那时骑驴或者坐平车,该是一种最惬意的享受了。
记得当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家户户都获得了大丰收,我家田垄的豆角吃也吃不完,父亲还到城里卖了一些。粮食入仓后,父亲高兴地说:还是党的政策好啊,一家人的吃喝再也不用犯愁了。过大年时,村里大人小孩都穿了新衣服,父亲买了好多的鞭炮和糖果,还为我带回两本小人书。吃过素菜和糖馍后,我便上街去找小伙伴们,玩耍之余喜欢看村民门前的春联,写得最多的是:翻身不忘毛泽东,致富牢记邓小平。
后来,家里经济状况好了,父亲买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算是除手电筒外最高档的电器了。父亲和母亲都喜欢听山西梆子,偶尔也可以来几句。父亲常常从学校回来,人尚未进院唱戏的声音已经传来;母亲则是边拉风箱边哼哼,声音不高但字正腔圆韵味十足。而我和祖父则喜欢听评书,特别是刘兰芳播讲的《杨家将》,我每天放学后,先跑回家打开收音机,然后边听评书边往前院赶,与喂驴、切草的祖父共同欣赏,随后互相交流仔细地品味一番。
那时的文化娱乐很少,村里偶尔演一场电影或者唱一台戏,大人们高兴得就像过年,小孩子们更是呼朋唤友翘首企盼,而且三村五里的村民也会匆匆赶来,待过饱眼瘾后再黑灯瞎火地摸回去。大概在1981年,村里有了第一台电视机,全村的男女老少每晚准时在大队门前集合,从新闻联播一直看到“明晚再见”;两年后,村里又换了彩色电视,人们依旧里三层外三层,依旧从新闻联播一直看到“明晚再见”。又一年后,村民们陆续有了自家的电视,在大队门前集合的队伍才渐渐地少去。
后来,我到县城上初中,然后读高中和中专,最后又在县城参加工作,在村的时间越来越短,耳闻目睹的家乡事也越来越少,但每次回家村里都有不小的变化。刚开始只是东家盖了新房,西家娶了媳妇;后来是张家开了门市部,李家买了拖拉机;再后来是当街修了新学校,南头建了蔬菜大棚。特别是近年来,村民们紧抓机遇,发展经济,有的养了出租车,有的住了小洋楼,有的干起了运输车队,还有的集资搞起了工矿企业,大伙纷纷走上了富裕的小康路。
前些天,退休回村的父亲进城办事,刚在我家吃过午饭,还没有聊上几句,他的手机便响个不停。父亲说:村里的文化大院每天下午都要活动,我还算班子成员,大伙催着赶回去呢。我这才想起,去年村里为了丰富农村的精神生活,由几个爱好戏曲的村民搞起了文化大院,专门腾出了活动场所,购置了乐器和设备,目前活动人员越来越多,演唱水平越来越高,还经常到周边几个村庄交流演出呢。
我国实行改革开放以来,仅仅短短的三十年时间,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们从一味追求吃饱穿暖的物质生活,发展到追求健康娱乐的精神享受,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我想,我的家乡只是新农村建设的一个缩影,我们历史文化名城代县各项事业取得的辉煌成就更是令人瞩目的。只要我们相信伟大的党,坚定不移地跟党走下去,团结一心,众志成城,代县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灿烂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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