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久远的歌声,仿佛汨罗江水化碧的墨泼狂了历史直面素洁的寂寥;那些久远的歌声,一次忘却将兵印刻的征战风干了历史鸣心相照的柔情;那些久远的歌声,犹看四面楚歌滴血的剑斩破了历史千古君王的山河……
而历史,已在这苍凉、悲怆的歌声下嘎断了旧时宫,难再续楚人俊勇、江山称雄。历史记录的文字遗留不了声音的传承,即使经得住岁月淘洗却依旧消亡。时空记忆的空白就只剩想象将楚歌与君笑谈。
汨罗江边孤愤的《天问》谁能抒怀与共?《九歌》在醉卧世间披霜把酒的风雨王朝中是否慰藉了苍生恨?这个不懂狂歌意嚣嚣的男子只在《离骚》文字里全了他的忠心,却失了他的红尘,也赢了他的美名。如果能卧看衣袍酒痕沐,春秋让与他人道,他是否会笑渡汨罗,道一句:“我欲归去君莫留?”而这一悲寂的楚歌纵横世间千年,却无人能再唱出这泣苍天的苍凉寂寥。
楚歌也一定在苎萝江边吟了吴越争霸的兴亡胜败。秋水吟、沉鱼远、楚声悠、故乡遥……这个浣纱的女子在敌国宫殿里纵横千军只需缠绵逶迤、温柔与共,却再也唱不了慷慨悲歌。风雨乱世,纵然国人一骑踏破尘飞烬,又如何绾得起楚歌他乡的青丝情长。她也只能忘尘客、江湖抛、不染红尘不染愁。故作潇洒的一叶孤舟笑看了世间兴亡成败转头空。自从楚歌断了,人间就与她无关。
六钧弓、三尺剑、望苍天、烽火烟。叹柔情都作古,世间谁人是英雄?剑在手,失却了王者之气。奈何悲怆里响起“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英雄失意,向隅而泣的楚歌穿越了千年的柔情刻骨、陪葬了恩爱匆匆。西楚霸王也只空余红袖泣苍天。身已远,情未冷,却割断了豪情天纵、刎断了千秋霸业。繁华散落作云烟,赋得风流染狂沙。悲欢一梦,问谁是英雄,何为英雄?而你若归去,斜阳正浓。
四面楚歌声,汉兵已掠地。风雨他乡,乡音,朝夕里梦也想。是谁开了吴腔,吟了楚调?八千子弟在江东,试过湖滨,哪儿寻故垒?那漫天的烽烟,烧尽了所有谎言。涛声犹带楚歌,唱起了“草青青兮,杨绿绿兮,悠悠心事。思君思君,君不见,悠悠等君回。问亲人,胡不归,家乡也等着你回”。冰轮乍涌,碧落月色的光与亮照在了啸嘶战马上,凄迷了将士思家的情殇。大王意气尽,江东子弟荒冢他乡。楚歌,楚歌,但愿朝身化蝶,再踏家乡。归鸿唱断了《归思赋》,挽断了胡不归,胡啊不归……
千古君王,江山称雄。汉朝天下终于隔绝了历史楚歌的悲壮和苍凉。再次慷慨悲歌却消沉了历史壮阔的山河。难复楚歌声,仿佛大雅久不作,寂寞了楚越文化里长江涛叠卷起千堆雪的世间潮。抚膺长叹,踏翻了尘世之路进军的旌旗,鼓声雷动的号角失却了秦时路,空忍着呜咽。千年之后,吴越楚人,迷失了楚越文化苍凉的壮阔大气。我辈文化人屈就在纷纷扰扰的尘世里只识填饱几只蠹虫的肚子。谁将是真正勇士如昆仑屹立不倒般高举火炬擎起柱天的文化信念?历史需要凝神静思,善善恶恶,贤贤奸奸。吴腔楚调声,又是谁在起敝补废积极出世身体力形豪迈不羁以天下为己任?消散不了现实流行的旋律,也请再挽起一声楚歌。项羽,他都火烧了阿房宫,烈焰怎还不能肆虐心灵滚烫年华?走失的秦时路,冷却了兵马俑……
楚歌,苍桑在历史星河淘尽无数岁月风霜的记忆,久远深沉;踏碎与千年世间海浪汹涌澎湃的怆感,悲伤寂寥;呜泣了人间柔情变作奔腾热血的激荡,散了远了。
我辈谁人狂歌嚣嚣千古,我愿笑付江山等君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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