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好躺下来
■惊鸟
因为乌云
天还未黑尽
田野里已经没有几个人
匆匆赶路的人
也许已经感受到了那由远及近的雷声
还有那空气中潮湿的气息
他们像是听到了战场上
暗示他们赶紧退北的号子
所以步子也一步比一步紧
屋檐下
那群不谙世事的孩子们
却全然不顾这些
在他们看来哪怕是天塌下来了
他们依旧沉迷
在他们还未分出胜负的游戏里
与此不同的可能
还是要数那群在风中翩飞
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的鸟儿们了
那耀眼的闪电
让他们惊慌不已
那时不时凄厉的叫声
仿佛谁用刀子划挂着玻璃瓶子
所发出的声音那般尖锐刺耳
■老屋
站在风里的男人
穿着一件裹风的大衣
透过那迷蒙的玻璃
看到了自己的灰蒙蒙的影子
伸出手
那把多年前的钥匙
被卡在锈迹斑斑的锁孔
沉默不语
也许是多年的雨水紧紧咬住了
向前滚动的齿轮
所以才让那些锅碗瓢盆
连夜的鼾声
停留在时间的腹内
我想要是现在平地起惊雷
看是否能够惊醒
那沉睡了几十年的灰尘
■温床
八年了
是她陪我度过
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她从来不爱言语
只是默默地承受我
起伏不平的思绪
吸收着我分泌旺盛的体液
白天的时间我在外面
从南到北
很少想到她
但当夜幕降临
我开始回去向她靠近
然后重重躺下
和她紧紧贴在一起
那一刻世界很静
我能听到的只是自己
渐渐平缓下来的心跳的声音
当然了深更半夜
我辗转反侧的时候
她也会破例吱呀几声
好像我的心事她全部都了解
■静观
坐在屋顶上
俯瞰这个世界
真的希望一切都别那么快
车流是否可以考虑慢点
让每一个儿童都能从纯真的童年
走到幸福的晚年
行人的脚步能不能舒缓舒缓
看看我们周围那些细微的改变
还有那空中飘下
那些泛黄的叶子
都慢下来回头看看蓝天
还有那么多双眼睛
对你们是那么的眷恋
只是现在我这些天真的想法啊
在这个浮躁光速的世界里
真的很难实现
别说平抑他们的不规则的心跳
去打扫内心的尘埃了
就连他们发呆的时间
也不愿意蹲下身子下来
看看他们眼皮下
一只正衔着一只虫子的蚂蚁
慢慢地爬过窗台
■桃源
到处都是满满的
人群、建筑
横插城市五脏六腑的公路
小区的走廊上
到处都是垃圾
腐烂的蔬菜和精血的腥味
纠缠在一起
屋子里女人
胸部满满的堵住了水龙头
下水道漏水却无人修理
劣质香水、
脚气、烟味呻吟声
机枪疯狂扫射和列车出轨刺耳的声音
从左耳穿过右耳
有人在白色的虚幻烟雾中缓缓上升
有人在花海中臂弯里中加速下坠
而我就在他们的周围
踮着脚尖
静静看着他们
始终与他们保持哪怕是一厘米的距离
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也会俗气地写几个字咒骂几声
尽管我的这些诉说有些杯水车薪
■蜃楼
我们手拉着手
你指着天空
我以你的影子为半径
画了一个圆
我说你的眼神就是我停留的湖泊
你说我的怀抱就是你的岸
从此我在左你在右
我们共同牵着一根打了死结的绳子
你走一步我走一步
漫步于石子小路
走累了我们就到草坪上躺下来
默契地闭上眼睛
等待黄昏的一阵风把我们带走
或者一片巨大的七色云彩
自东而来慢慢地把我们覆盖
■戈多
还有那么多的事情
需要去做
而我们却还在线的中间
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关心照顾
而我们却在遥远的地方
彼此陌路疏途
是什么在无形中牵引着我们
忽而让我们腾空
忽而又让我们重重的坠落
是那不断长高的山坡
还是那条条横亘在我们面前的长河
曾经多少个日子
我们都这样
趴在玻璃窗户上问着望着
我们周围的种种
望着望着
天空就开始变得模糊
直到我们都同时
开始选择了无尽的沉默
■痴缠
有些事物总是被反复提起
就像林子里这些被
紫藤缠绕的橡树
从他们还是小秧开始
他们就纠缠在一起
不管什么日子
橡树都顶着风霜雨雪
一直保持直立的姿势
他总是努力向长空伸出长长的手臂
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强茂盛些
这样他脚下的阴影面积
就可以尽量大些
紫藤就可以在这样的庇护下
接收适宜的阳光雨露的滋润
这个世界的蓝天白云
总是需要这样的彼此映衬
然而故事的结局并非都是这样的完美
昨天我经过他们身边时
轻轻抚摸着橡树的表皮
却触摸到了橡树根部
被勒出了食指宽的伤痕
■天籁
我们总是如此感慨
一天太长
然而一生却那么短暂
脚下的苍茫
让我们为那立锥之地踩点
而不断寻找、徘徊
有些甚至为了让自己飘起来
不断把自己的五脏六腑抛出
去和蔬菜粮油交换
他们看来比谁都轻浮
但毫无疑问他们比谁都更实在
这就不像我
如今还是一个五音不全
却天天想唱两句那迷倒众生的天籁
-全文完-
▷ 进入七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