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钟，我骑车出去遛遛。拐向我经常去的小河堤，视野阔了许多。杏树还是那么绿，看不出衰老的痕迹，而枣树和杨树是大大地颓败了，叶儿掉光，仅粗糙的树杆风里无助地站着。扯蔓的草儿花儿叶枯茎干，西风中刷刷地响。还有几朵紫红的牵牛花儿顶着寒意努力地撑着，绽着朵儿浸着香。沿着河堤光滑的小土路无思无绪地走着，看看河里穿梭的船只，岸边三两个闲心的钓者，心里波儿不惊，好像一切都在静物画中一样，而我自己好像一只孤独的虫儿无意中爬到这张画上，感受这份宁静的美。

看见路边干草丛中有许多鲜绿的贼蒜儿，我便下车采了些，晚上回家好做馍吃，清香四溢，津津有味的。一会儿，一放羊的老头儿过来，满嘴白胡茬子，一脸纹儿，赶着几只如雪似的羊儿，像牧放几片白云一样牧放着惬意的岁月，名利淡退，皈依自然，且过几天无忧无虑的日子吧，只看天上云卷云舒，院中花开花落，休管它黑白无常，世事苍狗。

又走一段，回首却见一只狗儿，土黄色的，从我来的方向跑来。我认为是放羊老者的伴儿，不去管它。我继续骑车儿，它却在后面追着我跑。我停下车儿，它跑到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下，小眼扑塔扑塔地看我。我骑车往前走，它又跟着跑。我停下不走了。它就绕着我和我的车子转遛。我拿出手机儿给它拍了几张照片。它非常配合。我坐在自行车后坐上看书。它在我右前方小路上坐着看我，一会儿，它又走到我的身边窝脖儿可爱温顺地睡在那儿。我不经意咳嗽一声，它激灵地抬了一下头。我想这狗儿是摸迷了，找不到自己的家和亲人；它只所以跟着人，或许是想让人把它带到自己的家和亲人身旁。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眼眸巴巴儿湿漉漉地望人，希望得到人的怜悯和帮助。但人是不懂它的意思的，不知道它的家儿在何处。夕阳渐渐地落下去，它在我身边吱吱地叫着，好像非常着急的样子。它好像又饿又冷又渴，因为没多大会儿，它就快速地下到河边去喝水，它的身子也不时发抖，黑黑的鼻儿在地上这儿嗅那儿闻的，好像觅食儿。我什么也没带，不能给它帮助。一会儿，从南边过来一位骑自行车的人，它快速地跟在那人身后跑。它跑了很远很远，我几乎看不见它了。那人也早已没有踪影了。我开始认为它能跟着那人到前边的村子里，找到自己的家和亲人。但是一会儿，它又跑回来，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过了一会儿，又从北边来了一位骑车的中年人。它又跟着人家身后跑，又跑了很远，没有追上，又无奈地跑回来，蹲在我的身旁。夜幕开始四合，大地渐渐地暗下来。它吱吱地在我身边叫，好像催我一般。我骑车往回走。它在身后跟着。我骑得不是太快，它还是跟不上。我不得不停下来等它，看它走近了，再向前骑。先前我采的贼蒜看着少点，不够吃的，见路边有高和粗的就下车采点。我蹲在那儿采贼蒜儿，它却在一边着急了，吱吱不停地叫，催我走。没法儿，我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它就不叫了，嗒嗒地跟着跑。我又停下二三次，它还是在我身边吱吱地叫，有时甚至走到我的手边来。我打算摸它一下，它却叫着惊吓地跑开了。它虽然依靠我，但还是不完全相信我。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不是它的主人。我想收养它，但它不让我靠近，无法抓住它。我走走停停，让它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到了河堤头上，有人家的地方，我转弯下了坡，再看不见它的身影儿。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它是没法跟上我的，那样对它也是非常危险。我回了几次头，看不见它的影儿，就走我的路，回我的城里了。一入城儿，空气陡然变得沉浊，那里面的刺鼻味儿令我呼吸有点困难。但也无法儿，谁让我千方百计来到这个城市且生活在里面呢！

2008.11。1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