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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屋 渗 乡 愁心有灵兮8286

发表于-2008年12月17日 中午2:46评论-0条

老 屋 渗 乡 愁

那天,在家乡的大哥来电话告诉我,说家里老屋的墙倾斜了,恐怕不久要倒掉。屋里放着的柴草要搬走,不然,雨下起来,会被淋湿的。大哥简短的几句话,竟诱得我泪水直淌,勾起我对故乡的思念和对父亲的怀念。

说实在话,我对老屋是有感情的。我的童年,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那条深深的小巷,那小巷的旧门,那平铺的卵石路,沾染了我童年的多少记忆啊!那时日子虽然艰辛,但一家人在一起,倒也不失欢乐。不象现在,我们父母兄弟,东一个西一个,离得那么远,见一次面都很费周折,挺无奈的。

那时,我们兄弟都还小,爸爸象一株顶梁柱,支撑着这个家。妈妈的身体不好,弱不禁风的,大病没有,小病三天两头的闹一次,累得爸爸够呛。在我们兄弟看来,爸爸是那样的吃苦耐劳,再苦再累,也不吭一声。只是我们在偶尔之间看见爸爸皱了皱眉,咬了咬牙,才感觉到爸爸支撑这个家,是多么的不易。

老屋的外间是厨房和猪栏。进门去,可以看见右边是灶头水缸碗橱什么的,左边是两个并排的猪栏,还有就是澡堂。这种设置在那时的景况下,实在是无可奈何。所以在外间,往往夹杂着好几种味道,那气味使人既想闻又不想闻。不过,只要进到屋里,就有一种家的气息。

进到里屋,右边是两张床和一个柜子。我们一家五口晚上就在这两张不太大的床上休息。那个柜子也算不上多大,长有一米,宽有半米,高也是一米多,用来盛谷子和麦面一类的杂粮。柜子下面的空隙,堆放着番薯芋子,米缸就放在里屋左边的墙沿上。每餐,都是用一些米和番薯芋子杂着一起煮,米放得很少很少,不过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也觉得很香很甜。

里屋的左边放着一个镜橱,每天早上都要在那里照镜梳头。那墙上挂着爸爸妈妈结婚时,朋友们贺的两面方镜,那上面竟题着几十个同贺人的名字,令人忘也忘不了。镜橱的旁边放着一张大桌,大桌上放置着灯盏、蚊香、盆子什么的,摆了一桌满满的,倒象一个店铺的陈设,杂里杂乱,没有丝毫规则。

在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两张长方形的矮凳子。听妈妈说,那是外婆家里做的。我们兄弟平时没有什么可玩的,就坐在矮凳子上当马骑。那时常传出来的“驾驾”的童声,逗得爸爸妈妈从心中涌出不少欢声笑语。

那年月,因为这间老屋,爸爸也没少累的。春雨时节,那残旧的瓦里渗出了水,跌到地板上,时常使屋里整间整间的湿。因而上冬的时候,天气好转,爸爸便从外婆那山里砍来树木,修补了瓦顶,累得爸爸够呛。在记忆中,爸爸一直是出力流汗,却从来没有看见他流过泪水。

爸爸倔强的性格,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已有了很深的烙印。老屋在爸爸和亲人叔伯的齐心协力帮助下,终于不再漏水了。这时,爸爸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可从这叹气声中,我心里已感觉到了,爸爸实在是太累了。

住在这间老屋里,着实有一段温暖的日子。只是妈妈经常小病缠身,家境愈艰。有一次,偶然的时候,妈妈抱着一种好奇心,去问了“神”。那“神”说,这间屋子不怎么吉利,住在这里,要行倒运。这可吓坏了妈妈。想想这些年月的生活境况,那“神”说的也准啊!于是,爸爸妈妈还有大哥,就拖着够累的身子骨儿,一担一担泥沙的挑,去做两间新房子。其间,爸爸的肩膀不知脱了多少层皮,妈妈单薄的身子不知又瘦了几圈。流汗就更不用说了。那时我也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可留在记忆里的东西却实在是太深刻、太难忘了。

那两间新房子的里屋在开工第二年就已盖上了崭新的瓦顶,外间也盖好了一间。我们加紧就搬进来住了。从此,那间老屋就开始空荡起来。记得刚搬进新屋去住时,还很不习惯,三天两头的,我都要回到老屋里去看看。那里的一切,我实在是太熟悉、太留恋了。

说起来也很奇怪,搬进新屋以后,我妈妈的身体就逐渐好起来。再过一年,另外一间房子的外间也盖好了瓦顶,因为做新房欠的债务也逐渐还清。我们家的生活开始好转。爸爸也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扬了扬眉,走起路来可精神多了。村子里的叔叔伯伯们对我们家,特别是对爸爸,很是赞赏,每每坐聊谈起,都要摇起大拇指,说声:“不容易,了不起!”

七十年代末,大哥已从学校出来,开始做菌种,种蘑菇,种白木耳、黑木耳,收入多了起来。这年春节,我们兄弟都做了一身新衣服,穿上去,真是够精神、够高兴的。已经许多年没有做新衣服,许多年没有这么高兴过。又过了一年,我家搬进了一台黑白十七吋菲利蒲电视机,在村子里又传讲了好一阵子。那时,村里数起来也只有两三台电视机。一到晚上,我家里都挤满了一大群来看电视的乡邻叔伯、大爷大妈,热闹得很。

以后的喜事在我们家真是接踵而来。先是恢复高考第一年,二哥考上师范,接着是大哥结婚生子,二哥重上大学,二哥毕业后不久结婚,我考上中专,我毕业出来工作,我结婚——我们三兄弟的人生大事,在这八十年代初到九十年代初,这段时间里统统完成。其间还另建了三间新房子,高兴之余,又着实苦了爸爸。

正当这一切大事都完成尽净,我们兄弟准备好好孝敬父母的时候,爸爸却突然生病走了。他走得那样仓促,那样悲怆,叫人怎能想得过去,叫人怎不痛断肝肠啊!

至今,妈妈哭诉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你爸爸一生就是苦啊,修了几次烂屋,做了两次新屋,其间还要出田地,风吹日晒的,没过一天安乐日子。这几年生活有了好转,他也舍不得花一个钱,一生人都是这么勤俭过来的啊!”妈妈的哭声和我们兄弟妯娌的哭声弥漫着整个屋子。

如今,我因为工作关系,离家千里。带着对父亲永远不变的怀念,带着对家屋永远不变的挚情,在异乡生活着。虽然工作较为清闲,但一家人各散西东,那种离愁别绪常常萦绕在心中,象千条鞭子在抽、在打。每抽打一次,都在心海中泛起对老屋、对父亲的一种纪念之波,泛起对故乡对亲人的一层思恋之浪。这波,这浪,就汇聚成我感情的海洋,也汇聚成我海一样深一样浓的乡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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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月色-朦胧点评:

每个离乡背井的游子,都会有深深的老屋情结,尤其是亲人已不在时,其情更深其爱更浓。

文清点评:

乡愁里渗透的是浓浓的亲情,
老屋里留给我们的是对亲人的永远牵挂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