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阅读

月下

我在默默地阅读成长的诗篇

那些清贫的语句孕育出来的颗粒

就好像故乡抚养出来的玉米

饱满得可以触摸到

汗水的质感

贫瘠的玉米地里挂满片片孤独

它们爬满了父亲古铜色的头颅

而父亲远眺的眼神

还蓄满几十年前忧郁的眼泪

金风迟迟没有到来舒展

晚秋里的笑靥

我的诗句早已交给大地来耕耘

父亲把犁的姿态最先教会我

做人就要和玉米一样正直而坚韧

而我就是他一手操大的玉米

那些诗句全是从他心头掰下来的

危机中

金融海啸从太平洋那边汹涌而来

我打工的兄弟姊妹和我一样

身在南方看天空慢慢地布满阴云

然后直到自己憔悴了的心

也开始铺上一层冷霜

这个冬季的夜晚

寒风穿透了岁月单薄的墙

那些最初的誓言

似乎也被海啸感染上了恶性病毒

时常在夜间发作

他们唯有抱紧思念充当镇痛药

危机入侵的日子

口袋开始危机爱情也跟着危机

就连那个一日三餐的饭碗也开始颤抖

抖动着他们被危机封锁的身影

——始终吞不下去

也吐不出来

一个人之死

昨晚我打一个电话给前女友

她第一句话就告诉我

奶奶今天死了

我一下子难过得对她说

你重复一次刚才的话好吗

这次她沉住气回答我

奶奶

死

了

几个月前我还和她在一起

她是一个性格直率的湘妹子

一个人的消失

也毫不掩饰地用死字来概括

我们分手几个月之久

可我依然不悔地深爱着她

她的回答让我找不到退路

——没有说是谁的奶奶

那分明就是我们的奶奶啊

叫我如何不

潸然

泪

下

是风

夜晚的寒冷窜入我的被窝

手脚开始冰凉到心

年华的树下起了小雪

覆盖起往昔的脚印

我在冰冻的语句里触摸到

温暖的根须

那口春天的井

一条鱼和往事一样正在冬眠

生命已进入安眠状态

是风敞开夜晚的心扉

让我跑出梦外追逐雪的末路

近似路

路走得太多

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路了

是路也不是自己的

从前你追着风走过

现在我携着雨走过

未来梦想跟着梦想走过

等到雪洒落起愁的颗粒

熟悉的路开始陌生得认不出

脚印飘落何方

熟悉的不再是路了

只有今夜的雪花

才能告诉我们来路诞生的秘密

又是遇见梦

遇见梦　遇见梦

又遇见了梦

遇见梦中人　遇见梦中人

又遇见了梦中人

遇见梦中情人　遇见梦中情人

又遇见了梦中情人

遇见爱　遇见爱

又遇见了爱

遇见爱神　遇见爱神

又遇见了爱神

遇见爱神的母亲　遇见爱神的母亲

又遇见了爱神的母亲

一扇门竖立在现实与理想之间

爱神的父亲不肯为我开门

我只能夹在缝隙里偷窥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和我一样

又是遇见梦

——字于2008年12月15日晚。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