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流
站在清冷的月色下,时间凝成一道道凛冽的风痕,今夜无泪,惟有彼岸花开花落,繁盛凋零,悄无声息。娥眉疏影,一丛瘦竹,半壁残垣,罗衫飘飞若无根,独觉心事淡。
第几个晴日?第几回怨叹水流不归?纤指穿梭,低首回顾时,太阳已经落在西墙。春逝,昨日还在心疼残红落英。一个夏秋,仿似一瞬,曲终人散后,寂寥冬晴冬雨雪。
风月笑我痴,痴心痴语,不闻朝夕鸡犬声,日上三竿方梦晓,错失人间好年华。这夜长昼短的日子呵,总有不能释解的苍凉和落寞,一分一秒,谁的脚步太快?未曾察觉,眼中已落满风霜。
书香一室,心无所寄,纵使满腹经纶,不过苟且度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茫茫尘世走一遭,留多留少,与自己再无相干。秦时明月汉时关,忆来梦一场。
(二)云去
她说心事阑珊,我说心灰意懒,说说而已,时间又溜走了一日。抱着一叠馨香的诗笺,在纷乱的飞雪中茫然无措,不见了她的身影,不见了她的娇笑软语,暮色里的回眸,是否注定半世的相思?
知音难觅!琴弦已断,花香淡了一片湿漉漉的天街。晨雾腾起,她在云海里轻唱前世谱写的曲子,心骤然变得柔软,如同清溪里纤长的草飘荡游移。
怆然落泪,不是因为海市蜃楼的来去无声,是因为离开尘世,却依然无法共她一梦。云去以后,她看着苍生,我看着她,都忘记了缱绻一夜隔岸的痛。明日再来,心殇减半,一曲愁怨,奏得点点是泪,是无情。
(三)花开
三月如烟,而风乍起,惊凉了香柔的梦。一纸小令,隔窗飞毫,钗佩玎玲。
那日园内煦暖如春,你的剑光寒气凛凛,却在我心中种下了蛊,千年未解。一声朗笑,仿佛从天而降,落入我的温柔,改了你的性情。
江雾笼,小舟孑行,心事急。凝眸远处,你的身影在岸上立成了磐石。凌波微步,白色长衫飘飞,如前世的幻梦。亲,若你张敞画眉,司马夜奏,我愿为你一生的洛神,从此相随。
江花红遍,江水如蓝。花渐开,隔江长歌,灿烂一春。你抹去十八载的孤寂,把尘世的眷恋带入我的世界。莫笑,我们一同痴对晨出夕落。
(四)尘起
繁华,落幕,离开,寂寞。他说我是一个感性的女子,常常会没来由地难过,因为我的掌心有杂乱而细密的纹路。你心乱如麻,他笑着合上我的右手。只是宿命里的轮回被刻意地安排了多少次?倘若荡起涟漪,醉了心魄,纵然白了鬓边的青丝,也无怨无恨。
无奈一日复一日,心坚硬如铁,如钢。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面孔,拥挤的是街道,和那些无孔不入的尘埃,走失了便无法找回。
我痴狂地笑,割不断对尘世最后一点纯净的念想,就把自己轻易地送往绝望的边缘。不能结束的生命,漂泊无依,在街头渴望残阳如血,走进那个血色世界,看不见身后惊异的目光和拉长的影子。
从此以后拒绝繁华和微笑,从此以后不再期待可以得到。我是个脆弱而简单的女子,不能在人生的大起大落中寻找乐趣,不能绞尽脑汁不顾一切盘算自己的利益,不能从别人高兴或憎恶的眼光中看到答案,我只能守着一线阳光,一点温暖,平淡生活。
(五)花落
那夜花开无痕,花落无边,我坐在庭院里,月光柔软地落在我的裙角,像一朵永不凋谢的白玫瑰。亲,我想,就在那时,我完全忘记了你的模样。
我的脚下落满花泪,一些馥郁的蕊凋零在地面,我听得见她们的声音,只是,千万年不会改变的轮回在她们身上演出,我静静地陪伴着,希望可以减轻疼痛。
十二月的夜晚,没有雪,没有风,我第一次没有哭。如果你在,定会低下头亲吻我冰凉的面颊和纷乱的头发,牵着我的手一同守着她们到天明。
可是,你离开的季节,已经轮转,我再也不会梦到你白色长衫上醒目的血迹。你那时凄然一笑,是否在想念我,还是怨恨我没能相伴你去往奈何孤桥?
多年后的月夜,我都会在清凉中焚一注香,吹一段旧曲。箫音和青烟一同升起,是不是去了你的世界?那里有漫天的飞雪和满地的落英吗?那里有温暖的阳光和迷蒙的月色吗?亲,我仿佛再一次看到你豪气冲天,剑舞如蛇。亲,晨光微露了,你看我,笑得云淡风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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