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纹路
我听到/落叶旋舞的喧闹/如同/置身世外的尘埃/开始了/永无止境的飘摇
一
春的尾巴终于被命运的齿轮无情地斩断,于是,阳光肆虐。
记忆里,初夏的太阳有着清晰明亮的轮廓;现在,当我站在白得刺眼的阳光下感觉阳光像无数细针一般刺得皮肤生痛时,便会有一种突然掉进三伏天的恍惚感。
一年前的我还在见证高三的轰轰烈烈,转眼间,大一却接近尾声。似乎时光总是这样悄然流逝只留下回忆与不舍厮守着我无尽的疼痛,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一切时,却只能用文字来凭吊我逝去的纯真和我纯真的年代。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残存的记忆装进行囊;可是,即便只是背着它们便已花去了我所剩余的力气。
直到瓜瓜说起我的倔强,我才忽然发现自己与生俱来并且藏匿得如此之深的固执本性,就像我一直死死守着回忆,即使累到无力呼吸也不肯选择遗忘一样。风起时,窗外那棵树开始不断飘洒细碎的绒毛,落下来覆盖了一地的荒芜,突然间我的思绪里有了脉络清晰的忧伤。我尝试着放飞那些往昔,却悲哀地发现,我已经被某些思绪缠绕得太紧,以至于失去了破茧重生的能力。
二
犹记得去年冬季的心情,永远泛滥着透明的忧伤。
一整个冬季我都在写自己是一个怎样任性的孩子,将那些白日里被喧闹掩盖的情绪一点一点刻进方格纸里,心里反复地痛。我知道,过了这个冬季,我将永远不能称自己为孩子。于是不停地写,不停地痛,直到心被寒冷封印得无比坚硬。
常常会怀着淡然的心看台灯打下的光束将一切照得鲜活。耳边,是现实清晰的坍塌声。那些飘雪的夜晚,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孩子和我一样围着台灯取暖,望着台灯失眠,只是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远远近近的灯光犹如灿烂过后的烟花的残骸,刺激着我的每一根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我知道,我始终不忍心看到烟花燃尽的时候那种凄惨的场景,也从不愿尝试着面对。
春节前夕,我终于剪去了精心烫染的长发。听着发丝断裂时痛苦的呻吟,看着它们打着旋儿在我的视线里缓缓坠落,好像电影里才有的慢镜头,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一片。换个样子出现,我是不是就能更勇敢?
如今,早已不再也不能称自己为孩子了。可是我心里明白,其实,任性从来就不曾离开过我。而且,花开花落人来人往中,它是唯一不肯抛下我独自远去的“知交”,海角天涯,如影随形。我只是在拼命地逃避它,就像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孤单,即使偶尔整夜整夜地失眠也固执地告诉自己,只要有曾经就已足够。
失眠,因为思念。
一直觉得说寂寞是对身边的人最大的伤害,所以,我选择绝口不提。
三
在写过的同学录中“最喜欢的动物”一栏里,我从来都只填海豚,其实,内心深处也同样羡慕蛇的冰冷。我想,若是有了那种漠视一切的冰冷气质,或许我们就可以摆脱那些纷繁的思绪,让心灵回归到最初的明净,让生活永远定格成美丽。
一直特别喜欢四维的文字,喜欢看他用精致的语言展示不同的成长历程,用华丽的词藻堆砌深深的绝望,然后悄悄在每个人心里铺平希望。他总是在文字中痛着,却在生活中努力地快乐。所以,我能从他的文章中读出同样的心情,然后想像我的一生其实只是一场过于冗长的梦,而我要做的只是将这梦境承载更多更多的欢乐。
很多个夜晚,我会独自品尝夜的甘甜,静静享受那种奇妙的感觉。这是一种幸福。有时候,看着玻璃反射出的景象与窗外无边的夜景重叠,我会产生一瞬间的幻觉,就像隔了一段触摸不到的距离看自己的梦游,然后认真审视走过的岁月。
四
最近和曾经自己以为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朋友分开了。心里自然有些淡漠。其实这样的结局可想而知,朋友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人,因为她独立她优秀她沉稳,而她眼中的我张扬,自负,拙劣。一时间心中很痛吧,虽然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同的生活观总有一天会将我们拆散;但当事实突然摆在我的面前时,我还是觉得有些突然,仿佛始料未及。
痛,是的。只因为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就是待人要真诚;也一直固执而天真地认为,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甚至不可救药自以为是地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可是,经历了这十八九年的幻觉才猛然惊醒:原来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惊诧而又悲壮。
每次上网遇到以前的同学,总会被问到过得怎样,而我则习惯地告诉他们我过得不好不坏,没有火的热情,亦没有水的平静。其实,这些年,米啊面对越来越多的分别,我已然麻木。我不害怕到有一天自己孤注一掷,在自己的战场上九死一生,只是,当越来越多的人离我而去时,我麻木的心仍会一阵一阵隐隐地痛。
一直忘不了王菲在《红豆》中深情的唱词:“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也深记着三毛对着空辽的撒哈拉的迷茫呐喊——“永远有多远”;而后,我听到孙俪用歌声作了补充“永远有多远,我心已疲倦”。也许吧,永远太远,只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就足够了。永远太遥远,何必对那些遥远的事实恋恋不忘呢?
于是,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将手机的来电铃声设为《永远永远》。咋一看,仿佛我依然追寻迷恋着永远;而事实上,每当铃声响起,我听到的只是“别对我说永远永远,别对我说永远永远……”
五
现在的我,在恋上了寂寞的同时也不可理喻地喜欢上了忙碌。我总是没事找事地过着,忙着,活着,唯恐空虚袭上心头。回想总是从记忆最深处开始,在空虚时悄悄爬上心头,然后于无聊时一点一点在思绪里蔓延,渐渐占据整个空荡荡的大脑,平添无尽的哀愁和挥之不去的忧伤。所以,我拒绝无聊时的回想。
不经意间,我会记起《东京爱情》中赤名莉香痛苦时的那一次次灿烂微笑和她离开时的洒脱。我想,也许,只有在受伤,不断受伤中才能长大,才能成熟,才能幸福吧!幸福或者心酸,她走了,那些岁月也淡漠了,徒留过往的一幕幕,伤感而又难忘;但是,沉寂在记忆的长河里,我知道,它们不会褪色也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飘逝。
游荡在校园里,那些伤感而熟悉的画面正一幕一幕撞入眼帘,刺得眼睛刀割火燎般生痛;一场蓄谋已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肆意泛滥。哭了,终究还是忍不住微笑着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宁愿微笑着流泪,也不愿哭着说后悔。
安妮宝贝说,这是个不相信眼泪的世界,渴望宁愿相信,眼泪是心碎的释放。哭过了,那些原本以为放不下的东西和藏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倔强,慢慢就会变得很淡很淡,就像醉酒后眼中看到的人和物,缥缈、模糊。
哭着哭着,曾经离开的人和熟悉的事又回来了,透过泪珠,一路走来;又沿着岁月的纹路,随着眼泪的下坠,一路远去……
哭罢,我知道,哭过了,我就不会再去追逐他们……
谨以此文悼念我逝去的嘉年华以及期间的故事
原稿于08年 5月20日长江大学西校区
定稿于08年10月15日长江大学东校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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