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一动不动

声音一动不动

只有我

守望黎明的愚人

孤零零地活着

——于坚《守望黎明》

大雪刚过，冬至还没有到，这个时候是北方的夜最漫长的时候。长夜漫漫的静谧中，整个世界泡在黑暗里，黑暗中的寂静覆没了所有的天籁和尘世的喧嚣。近日护理父亲，夜间自然睡觉很少，渐渐习惯了晨昏颠倒的生活。每天伴着夕阳开始一天的生活，在守望黎明中结束。我知道守望黎明的那一刻总是那么激动人心，而能找到一个最接近黎明的地方，便是快意的人生。

守望黎明，我把所有的期望都值入钢筋混凝土之外那可怜的土壤。然而在冲破黎明前的黑暗，看到黎明曙光的时候，黎明给我带来的也许是快意的人生，也许是希望的破灭。黎明前的时光属于夜晚，属于生命即将消失的恐惧与沉寂。黎明后的时刻属于白天，属于繁琐、复杂、艰辛和无可奈何，属于虚伪、哀伤、欺骗，但是也属于等待、绝望与彷徨。只有黎明，在黑夜与白天交接的过渡瞬间，生活与世界都恢复了本来的宁静与安详，带着不加雕饰的真实守着一份期待，一份平静的美丽。无论是快意到来的愉悦，还是希望破灭的沮丧，我还是愿意在守望黎明中走进新的一天，一次又一次地满怀希望守候黎明。

随着年龄的增长，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时候越来越少了。经常是深夜或凌晨醒来，辗转反侧，再难以入睡。午夜的门，渐渐被打开。夜色下，万物似乎都在沉睡中。那些忽明忽暗的亮光，宛若天空中闪烁的星星，带给我无尽的勇气和希望。夜未央，多少人在期盼和守望黎明，然而在一个又一个的期盼中，多少生命在纷飞战火中的飘摇不定。在我敲打下这些心情文字的时候，告诉自己：要在在黎明前夕守望黎明，在死亡面前窥视死亡。想到死亡二字，背后似乎有寒冬的冷风袭来，犹如、如一只冰手冷冷地搭在我的肩上。重新披上了结婚时爱人给我买的黑色面料火红里子的斗篷，开始坐在幽暗的台灯下看于坚的诗——《守望黎明》。“黑暗一动不动，声音一动不动，只有我，守望黎明的愚人，孤零零地活着……”看着这首诗，我在冬日的静夜里孤零零地等待着黎明的宠幸。

岁月之轮慢慢转动，一步一步，不知不觉中已经从童年的幼稚走向了人到中年的成熟，经历过的沧桑虽然不算猛烈的风雨，也让人渐渐学会了寻找黎明的希冀。轻轻地抚摸着时光，在暗夜里窥探。夜的黑幕笼罩着整个世界，让人感觉夜总是无尽的悠长。屋外的冷风仍旧在呼啸着，不甘放休地撕扯着一切。守望，似乎没有尽头，没有希望。此时是黑夜最浓的时候，我的文字，忠实的伴着我每夜每夜地守望，我就这样傻傻的等待东方慢慢跳出鱼肚纹的色彩。此刻四围寂静得入神，静谧得可以数清我均匀的呼吸声。经历白天的燥热，思绪在此时已进入完全冷却状态，我认真地整理苏醒后的所有意念，一切精彩纷呈的影像逐渐渗入我平静的心海。我平静的心海里，泛黄的光阴被洇湿，这守望黎明不知是谁对谁的守望？

灯，昏暗。影，孤单。夜，静谧。黑夜不能说是无底的深渊，只能说是放置隐私的柜子。静静地徘徊于天地之间，小心的维护这仅有的宁静。在这片宁静中，我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睡去。有一炷香的光景，仿佛听到了父亲身体不适的呻吟声，猛然起来后，才发现是父亲在翻了个身后，又进入了安稳的梦乡。自己自嘲道：心思太重了，原来父亲没事的。此时的我感觉到了冬夜的清冷，已不胜凉。再次披上爱人为我购置的我并不太喜欢的斗篷，键盘开始在手指下飞舞。一件弃置一隅的我并不太喜欢的斗篷，在结婚20年后的夜里意外地温暖了我。

浑然与天边的暗黑，让我感觉到了桌上的灯黯然萧索。但我知道，我不是夜幕下唯一的行者，行色匆匆的街头，很多瑟缩的身影在交替的步履中守候着冬日的黎明。黑夜广漠的天空，如星；那濒临的满满新月，是幻。仰望夜空，一轮满月悬挂在这黑色的幕布上，它是这黑色中唯一的清澈，如一汪清泉，似一块美玉。看到这轮满月，我才想起今天是阴历的十一月十五。前几天，为父亲的病情，我去观音古刹求了签，主持告诉我：过了阴历十一月十五，父亲就会平安无恙。想到这里，翻了翻电脑桌上的台历，在台历的扉页上写道：“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安然无恙。尘世万物，都在生死的轨道循环。生，是为了这辈子做您的女儿没有做够，央求你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的宿愿。死，也许是我灵魂又一次徒劳的感叹。花开花谢是生命的规律，可我多么希望重新把凋谢的花瓣拾捡！”

夜深人静时，星儿陪我守望黎明。渴望平安永恒的亲情，融化冬夜的冰凉；对团圆渴望的亲情，点燃忽明忽暗的火焰；当我的肩头落满星光，承载了多少不知的重量时，我在冰凉的冬夜的守望中告诉自己：暗黑会一点点消失，迎来黎明前的一丝光亮。在黑夜里守望，我觉得是一种幸福，无论守望什么。守望明天，是没有遗憾的明天；守望阳光，是属于我的一缕阳光；守望平和，是我淡看人生后的那份从容、淡定的平和；守望幸福，是那份简单、其乐融融地亲情聚首的幸福；守望黎明，是冲破黑暗的黎明。在我守望黎明的同时，也守望着一份希望，守望着生活，守望着幸福……

再过一会儿黎明就会到来，我便会让心灵驾起云朵，静静地守望黎明。黑夜和黎明是相对的，他们不可能共存，于是，这些人在黑夜中挣扎，在黑夜中流泪，放弃了迎接黎明的机会，把整个夜晚献给了黑夜的漫长。黑夜和黎明本出自同源，他们都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在黑夜中寻找希望，在夜色中摸索前进的道路。于是，黑夜变得不再漫长。黎明，由黑暗转向光明的刹那，象征着希望。人来去，物荣衰。客舍青青的遗址，谁念人横琴，令千里江河梦中操戈，挥之日暮，拂之黎明。黑夜和黎明是相对的，他们不可能共存，于是，这些人在黑夜中挣扎，在黑夜中流泪，放弃了迎接黎明的机会，把整个夜晚献给了黑夜的漫长。黑夜和黎明本出自同源，他们都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在黑夜中寻找希望，在夜色中摸索前进的道路。于是，黑夜变得不再漫长。守望黎明破晓前的晨曦，如同守望将来。

经过黑夜漫长的煎熬，天边开始闪现出丝丝亮光，崭新的一天终于在我的苦苦守候中来到了。守望黎明，因为黎明是世界的起点，也是万物每一天生活的开始，世界也从黎明开始美丽，开始苍白，开始承受生命的负担。在守望黎明的时候，我再次读起了于坚的《守望黎明》：“黎明来了/像一种蓝色透明的血/缓缓渗进世界的手指/于是像大家熟悉的那样/世界成为树梢/把风弄出响声/成为水/显出波纹/成为石头/变得坚硬/成为田野/农夫和马群/成为啼鸣的小鸟/太阳和钟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