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急匆匆地走了,
在那遥远的五十年前
那是寒冷的元旦。
他只有四十二岁,
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亲爱的爸爸,
您有六个可爱的孩子,
还有三十二岁的妻子相伴。
您本来不该那么早辞世,
您本该欢度那个快乐的阳历年。
和乡亲们一起,
品尝那节日的盛餐。
可是
您为什么自找苦吃?
扔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人照管?
长大了我才明白,
您在坚守你的责任:
大跃进年代不能偷懒。
其实您没必要那么积极肯干,
您也不是共[chan*]党员。
别人装了一车粪肥不卸车就走,
本来与您无关,
不该由您来管。
您仅仅是生产队的饲养员。
可是您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唠叨不止,责备连连:
“不爱护牲畜不是好社员
大跃进怎能这么干?
卸一车粪不就是一袋烟?”
您拿起鞭子吆喝马,
驱车要出队部大院。
刚刚走到门洞里,
对面的羊群往里窜,
几匹马受惊往旁边跑,
您被挤倒在大门边。
等到大伙来抢救,
您已是下身血肉模糊,
任人呼叫也不睁眼。
您来不及品尝元旦的酒菜,
却在门板上送到了县医院。
由于伤势过重无法救治,
第二天送您向锦州转院。
无奈何死神紧逼,
医生们无力回天。
您没熬到锦州,
在义县车站闭了双眼。
我还依稀记得,
您的灵柩回来的那个夜晚,
有人急促地敲门,
其实妈妈根本就没合眼。
我们跟着妈妈顶着寒风,
看见几辆马车,
停在房前的地边。
您无奈地孤身睡在灵柩里,
殷红的棺木是那么刺眼。
啊!爸爸,
您死得太委屈了,
不合身的棺材竟是那么短。
您被迫曲身,弯着脖子,
死不瞑目,头偏向一边。
六岁的我拼命地哭喊。
知道您再也不能看我们一眼。
记得下葬那天格外冷,
不记得那是哪一天。
我被一个远房舅舅抱到坟地边。
看着您被一锹锹黄土掩埋,
我的幼小心灵比三九更寒。
论理说您是为公而死,
虽然和因公殉职相差很远。
多年之后才听说,
县里也给了一笔抚恤金钱,
可怜的妈妈却分文未见。
有人私分了这笔血命钱,
就是当年掌权的那几个贪官。
后来大姐初中毕业了,
和妈妈多次上访查帐,
却历尽艰难徒劳往返,
除了流尽的泪水
只有哀叹。
在权势眼里,
孤女寡母轻似泥丸。
哪有什么尊严人权可言!
我也曾发誓:
长大了一定查明账目,为您伸冤。
不能便宜了那几个狼心狗肺的村官。
然而几十年过去了,
账簿全无,当事人都已归天。
要查明此事,
难于登天。
其实我要追查的,
和那笔抚恤金无关。
我要追回您做人的尊严。
我完全可以自豪地说:
共和国鲜红的五星红旗,
也经过您的一腔热血的印染。
共和国的英雄谱上,
虽然没有您的英名,
乡亲们至今,
仍在把您惦念。
人心就是一座丰碑啊,
我们永远把您祭奠。
今天凌晨,
我饱含热泪,
把此诗写完。
了却了多年的夙愿:
你的儿女欣慰地告慰您,
我们已经继承您的遗愿,
在共和国的大厦上,
有我们替您加瓦添砖!
托您的保佑,
妈妈身心健康,
正在安享晚年。
百年之后和你团圆。
伟大的爸爸,
您永远是高大的丰碑,
永久地矗立在儿女的心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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