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雪是宁夏银川人,是父母的独生女儿,因为是在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这一天生的,所以,父母就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很女孩的名字。一是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希望女儿永远纯真,洁白无暇,活得象雪花一样飘逸、悠然,自由自在。
陈小雪毕业于西安的一所民办高校,她不愿意回银川,她说,那里坐上出租车花五分钟时间能穿过新城再穿过旧城,她觉得西安城市大,发展的机会多。父母为此来劝说过两回,而且,告诉她已经在老家的一家大型冶炼企业给她找好了正式工作,可她只有一句话,就是想留在西安发展。陪父母玩了两天,送他们回老家了。
陈小雪供职于“深圳鹏展西安分公司”,做井下安全自动报警系统系列产品的营销。做得很辛苦,公司依业绩论英雄,三个月的试用期结束以后,她就开始自己找客户,挣提成艰苦生活。每天回到自己的租住屋,累的她躺到那里不想动,饭也不想吃,有时候睡了一觉醒来,再吃点东西,或者慢慢的洗衣服。生活很累,很辛苦,但为了自己的梦想,她在坚强地往前走,在奋斗中毅然决然的守候。
那一年的冬天,西安的雪下的特别的大,整个城市都因为大雪的影响出现了运转上的困难,蔬菜供应紧张,高速路封闭,城市公交“走两步退一步”的艰难爬行。
那天早晨,小雪穿了一件穿白色的雪袍,戴了一顶红颜色的绒线帽,围了一条中国红的长围巾,在脖子上饶了两圈,剩余的两端垂在胸前,很漂亮,也很显眼。小雪和站牌下的所有人一样,在等公交车,等了快两个小时了,只过去了一辆,连门都没有敢开,即使门开了,就凭小雪的身段和脾性,根本也挤不上去。
她就站在路边等出租,老远看见一辆过来就好像看到了大救星,可走近一看全是满载,小雪急了,迟到一次单位要扣罚50元钱,更重要的是她今天越好九点钟要和一位客户商谈一个大订单,为此她已经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了。她着急,跺脚,左顾右盼,真希望自己有一辆车,或者自己的朋友开一辆车过来“刷”的一下把自己接走。眼看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了,她急得快要哭了。
正在小雪着急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了她的脚边,车窗打开,司机文气地问:“小姐,需要帮忙吗?”小雪有点震惊,但又马上平静下来,说:“我到前边,向右一拐,大约再有十分钟的车程。我急着和别人商谈一件事情,怕失约。能帮我吗?”“上来吧,顺路。”
小雪拉开车门,坐上去,连声说谢谢,处于职业上的习惯,她随后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寄给开车人了一张。开车人单手接过,因为要集中精力开车,瞟了一眼,很快地放在了表盘下方。
“你们这个井下安全报警系统生意咋样呀?”开车人问。
“还可以,不过,我是新手,客户源不多,业绩没有别人好,请多关照!”说完这句话,小雪自己都笑了。
“一定。”
说话的功夫,车已经到了小雪的办公楼下了,距离小雪与客户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小雪感激不尽,连声说着谢谢,一边开门下车,开车人提醒到:“车脏,小心弄脏你的衣服。”小雪感觉到了另一种关怀的温暖,这一次,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很真诚地笑了笑。然后关上车门,招招手,跑上楼去了。
整个早上,小雪的心情都是愉快的,与客户商谈合同的每一个细节都格外的耐心和细致,语调柔和,声音美得像唱歌,客户也很高兴,本来是商谈细节,过后再签合同,或许因为小雪的态度和热情,对方改变了主意,马上签订了合同。一个月之内,供货150套,总价值41万。对于一个新手业务员来说,可能大半年乃至一年也做不到这个业绩。小雪高兴极了,总是笑眯眯地,见谁都打招呼。
一切都忙完了,心情愉悦的她冲了一袋咖啡,坐在了靠窗户的位置,透过玻璃,想欣赏一下讨厌的冻雪,欣赏一下冬天的苍凉,欣赏一下街上艰难前行的大大小小的车辆,看着车站上依旧拥挤的人群,欣赏一下早间自己在等车时的狼狈不堪和急不可待。
她的手机响了,是一个生号码,对于业务员来说这不算什么,或许就是一大单生意。接通后,她很习惯的问声:“你好。”
“是陈小姐吗?”声音有点熟。
“是的,您……是……?”
“早上搭便车的。”小雪猛然一惊,忙说:“不好意思,没有听出来,感谢你给我救了大急。”
“没什么,举手之劳,希望你能满意。”对方很平静,随后说了一句:“那祝你好,一切顺利,再见。”
“拜拜。”扣了电话,小雪心里有一点怪怪的感觉,有兴奋,有激动,还有几分莫名其妙,心想:应该是我先给她打电话呀……
大雪还在下,气温还在降,冰冻依然在持续、在加重,第二天的路更难走,车堵得更厉害,小雪在车站等得更着急。正在她急发疯的当儿,还是那辆车,稳稳得停在她的脚旁,车窗玻璃滑下来,开车人看着小雪笑,示意她上车。小雪看清楚了一切,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里暖融融的,音箱里飘出来的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很细腻,一下子把人的心灵能够扯开,让人融入进去,去回忆电影中那撕心裂肺、又感人至深的感人场面。或许两个人都沉浸在音乐的氛围当中,小雪上车后,两个人四目相对,会意地笑笑,都没有说更多的话。下车的时候,小雪说:“谢谢,真不好意思,连着做你的顺车”。开车人笑着说:“但愿雪长久。”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这样有意无意碰面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政府的有关部门行动了,城管和环卫部门加班加点地干,道路上的积雪清除了,交通畅通了。小雪过了一个百无聊赖的礼拜天,周一上班的时候,公交车一点也不拥挤,她慢悠悠地相跟着上车,不停的回头往车后边看,匆匆的车流,她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因为磨磨蹭蹭地上车,还让司机师傅很不快地说了几句,这样阴沉的心情持续了大半天。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翻找那个陌生的电话,找到了,几次都想拨打,可女孩的矜持和胆小都让她收回了手指,只是一个人傻傻地端详着这个曾经让自己产生异样感觉地电话号码,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牢牢地记在心里。困了,她趴在桌子上,想眯一会儿。
手机响了,象是有心灵感应,她乎地爬起来,打开手机,她吃惊了,就是他!她平静了一下自己,假装平静地“喂”了一声,对方没有说话,静等了几秒钟,问:
“你好吗?”
“不好!”
“为什么?”
“不知道!”
“车不好坐吗?”
“好坐!”
“那是……?”
“不知道!”
“那我明天还来接你吧,老时间,老地方,不过,你再往车站前面走一点,我看得清楚,也能与公车错开,最好不要换衣服。”
“不要了,挺麻烦地,我坐公车方便。”
“……”
“……”
“晚上有时间吗?”
“做什么?”
“想请你吃顿饭。”
“不,要吃饭也是我请你。”
“没有女士请男士的道理!”
“我就有!!”不知道为什么,小雪居然玩起了女孩子的小脾气。
“那你定地方和时间,我去接你。”
“现在还不能确定的告诉你,因为,我今晚要加班做一份标书。”
其实,小雪晚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她之所以不愿意立刻答复,主要还是自己拿不定主意,对对方的动机不了解,对自己即将迈出的下一步没有把握,对见面的后果看不清楚,一向做事胆小谨慎的小雪觉得需要仔细的思考一下。
开车人遵从了小雪的意思,但希望尽快答复。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雪破费邀请三个姐妹同事一块儿吃顺风肥牛火锅,席间,她把自己与开车人的认识过程以及对方请她吃饭的事情讲了一遍,希望听听他们的意见。
周郦桦,年龄最小,本地人,家境富裕,快乐的“月光族”,快人快语,问:
“自己有车吗?”
“那车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有房吗?”
“不知道。”
“有钱吗?”
“不知道。”
“那就上!”
“为什么?”
“了解呀,别错过了一段好姻缘呀。”
“去你的。”小雪脸红了,大家都笑了。
刘茹,正装修房子准备结婚,和老公正为钱发愁,放下筷子,问:“哪儿人?”
“听口音是山东的。”
“经济条件怎么样?”
“感觉是个公司领导层的,但好像是业务出身,假如真是这样的话,走到这一步应该有一定的积累了。”
“素质咋样?”
“只坐过几回顺车,通过两次电话,感觉很成熟,也很有涵养。”
“我觉得你注意已定,感觉值得去赴宴喽。”四个人都笑了,端起茶杯碰了一下。
刘海琳,四个人中的大姐大,是公司的内勤经理,丈夫是一名公务员,儿子四岁,家庭幸福,事业顺利。她问:
“对方有婚姻吗?”
“哦,我不了解。”
“那先这样,我们不要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即便是答谢别人,也应该去请别人吃个饭,更何况别人说请了,最好自己付账,要有理有节,仅此而已,明确表达出来,是第一次吃饭,也是最后一次,态度要明朗,不要给人家留下遐想的空间,要知道,男人的本性都一样,那就是侵略和占有。另外,如果,你还想进一步和他交朋友,那就多了解一些情况,诸如婚姻状况、经济状况、工作状况、家庭条件,关键看这个人是否善良,是否有责任心,这要靠你的感觉。”
饭毕,四个人走出饭馆,小雪获得了信心,也有了自己的注意。临分手,刘海琳老道地说:“今晚我的手机不会关的,你有事随时和我联系,最好刚到餐厅一落座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地址,我随后每隔半小时给你打一次电话,直到你安全回家。”小雪满怀感激地把刘海琳拥抱了一下。
晚上,开车人在公交车站接的陈小雪,直奔高新区一家法式餐厅,落座后,开车人征求小雪的用餐意见,小雪说:“随你,别给我省钱。”他笑了,笑得很慈祥,小雪仔细的大量了一番,板寸头,戴一幅度数不深的无边近视眼镜,把他的知识味和智慧全部显现出来了,穿着讲究,得体的浅色休闲西服让他今晚显得与众不同。就在小雪肆意的欣赏的时候,他寄过来一张名片:上海翔龙电子有限责任公司西安分公司副总经理,陈凯。小雪吃惊地捂了一下嘴,假装咳嗽了一下来掩饰自己。她知道这家公司,在业界很有名,也很有实力,因为业务方面的关系,她曾经和这家公司打过交道。
服务员端上来两份同样的晚餐:一份八成熟的烤牛排、一份法式鹅肝、一份沙拉、一份烤面包,一杯法国红葡萄酒。烛光红酒,两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端起酒杯,陈凯说了一句:“感谢我们认识,感谢我们第五次见面,感谢你给我机会。”“四次呀!?”“你不会记得的,第一次是你到我们公司谈业务,我进会客间的时候见过你,那是第一次。”小雪吃惊的张大了嘴,笑着转过脸去,然后,端起酒杯,敬了陈凯一下。小雪忘了给刘海琳打电话,刘海琳主动打电话过来了解到了想知道的用餐地点,还小声提醒了一番。
按照三姐妹的授意,小雪开始有步骤的问及一些需要了解和关注的问题,他从陈凯慢慢的叙述中知道了,陈凯比自己大七岁,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大学毕业后因为是学生会主[xi]才被分到上海一家国企,一年之后,自己辞职到这家公司,从业务员做起,后来,又在产品开发部干了四年,这才被调到西安分公司又干了两年,这期间,妻子离他儿去。现在,在上海有自己孤独的、尚待装修、同时也在等待女主人的房子,车子是公司给配的。他说:“第一次在我们公司见你的时候,是我家庭出问题的时候,我见到你,看见你对工作的认真劲儿,当时想把你挖过去,因为和你不熟,所以,没敢行动,当那次在车站看见你在等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今生的缘分。”
小雪含蓄的地下了头,问:
“现在还想把我挖过去吗?”
“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明天就要离开西安,公司调我回上海总部去任市场开发部总经理,明天中午的飞机。我真担心,你要是今晚不来的话,我们可能今生就无缘相见了,你来了,我在西安的句号就画圆了。”说完,两个人都笑了,小雪笑得有点干涩,不知道咋的了,她感觉有点欲舍不忍的味道。陈凯端起酒杯说:“你今晚能来,尽管我们以后可能没有机会见面,但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创造机会,可以经常打电话,qq聊天,我们也可以利用休假的机会互相走动,你到上海的吃住等一切费用我全包。”小雪笑着又低下了头。
刘海琳如约每隔半小时给小雪打一次电话,就这样,两个人在这种善意的催促中依依不舍的分离了。分离的那一刻,两个人都隐隐地感觉到,这将不会是他们今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陈凯回上海了,小雪留在了西安,两个人开始是上网聊天,每晚都聊,慢慢的,无话不说,后来就开始打电话,从一周一次,到两天一次,到每天只要闲下来就打,直发展到遇到“五、一”、“十、一”长假或有出差的机会,两个人就会飞过来飞过去,只为见上一面,相聚一次。
这样来来回回、牵肠挂肚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一年,第二年的农历小雪这一天,西安的空中稀稀拉拉的飘着雪花,一大早,小雪到公司办理了辞职手续,中午约上周郦桦、刘茹、刘海琳三个人,说是给自己过生日,在高新区“顺风肥牛”吃了一顿火锅,小雪明确告诉三个姐妹,自己要去上海打拼了,大姐刘海茹笑着警告说:“小雪,可要记住,男追女,半亩田,女追男,上刀山,千万不要失去自己,委屈自己。”小雪端起酒杯和刘海琳碰杯,说道:“谢谢姐姐教诲,不过,你也要相信妹妹的眼力。”
小雪在三位姐妹的祝福声中上了出租车,迎着飘飘洒洒的小雪,奔向机场,飞向魂牵梦绕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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