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　泊

引　子

下决心再写东西，源于两位诗人的怂恿。一位是大学同学，他从《诗刊》、《诗神》等大雅之堂销声匿迹多年之后，终于又在“烟雨红尘”探头探脑地张贴一些诗歌、散文或者议论之类的东西了。他并不多产，因为他总是精益求精，所思所想均要千锤百炼，每一首诗、每一篇文章都如十月怀胎，艰难而沉重。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我对他说，作为中年人，张扬的个性以及“愤青”时代的激昂逐渐逝去，浮出水面的是理性的评判和心灵的感悟。这些东西，都不是仅靠灵感的火花而能挥就成篇的；只有在生活吞没了你，在它铺天盖地的挤压之下，你的灵魂奋力挣扎并节节迸裂时才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生命的音符。这就是为什么在他笔下，哪怕是再微小琐碎的事物，都浸透着对灵魂的拷问和对人类终极目的的探究。另一位是中学同学，她对我的影响犹如冰山，能够体味到的、能够表述出来的，只是凸显在意识层面的那些耀眼光芒，掩盖在潜意识中的部分仍然弥漫在混沌之中，我自己也无法估量。关于她和她的诗，如果有机会，以后的文字中再予述及。

他们说，希望看到我写的东西——但我不知道写什么，因为我没有了对文学的执着，没有了往日的激情，也没有了对未来的期待。少年时期把作品变成铅字的焦灼以及把作品变成铅字后的欣喜，都随着年轮的转动而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生活本身和波澜不惊的心境。

经常在十字路口，不动声色地观看芸芸众生如蚁群般匆匆来去，在人潮的涌动中感受生活的真实；经常在桥上，默默无语地凝望干涸的河床，想象生命之水枯竭之后的苍凉；经常在旷野中，毫无目的地且行且吟，在落日的余晖中观照自身的存在。

生命，就这样静静流淌。

然而，我还是决意要写。

不是要追逐少年时期的梦想，而是要果敢地与梦想道别，让心灵不再漂泊。

所以，我要写漂泊，为了来日更加真实地生活——也算是一种为了忘却的纪念。

能否忘却，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心灵的释放能够使我得到解脱，一个新的自我能够随着明天的太阳一起升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