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阴天,我要大声呼唤(2)饮冰君

发表于-2004年03月29日 清晨7:14评论-1条

临走前,又像大人叮嘱小孩子一样叫妈妈要休息,妈妈喝了药,病情好多了。

赶到学校,已经上课了。班主任的课。我小心翼翼地喊报告。班主任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浑身的不便服。我知道,他打心底不喜欢我这个叛逆而贫穷的学生。

班主任戴着一副黑边的厚"啤酒瓶底“,后面是一扇三角形的”窗户“,总是半闭的窗户发出的光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他的眉宇间似乎隐藏着一股寒气,时不时地向别人发射,让人不寒流而栗。我想他每次发射击给我的肯定是零下几度。

我心惊胆战地回到座位。班主任又说了。他的声音也是让人感到恐怖的,仿佛从地猴传来的一样。“苏喜儿,放学后你来我办公完室一会。”

我低着头,从抽屉下拿来出课本。心想自己这几日尽是倒霉,昨天被人偷去好几十块,同时又不见了一本作文本,还被班主任“教育”了一通,等会儿又要了。唉!真的好累!

刚上完一节课,我的肚子又在叫饿了。早餐是不到一碗的稀饭,能不饿吗?我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引起了同桌柳安安的注意。她问我:“喜儿,你怎么啦?”

柳安安是个美丽可爱的女生,开朗的性格,很爱笑。笑的时候露出一颗洁白如玉的虎牙。她是我班上唯一的朋友,她不会看不起我。而另的同学因我的贫穷而对我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尽管我有出众的文学才华。在他们眼中,有才无财一切都白搭,成不了气候。很不习惯他们如此对我,半个学期过去后,已经不以为然,而一个学期后,可以说已完全麻木。其实,我是一直看不起那些人的,极其庸俗。刚和柳安安在一起那会儿,我以为她也是和别人一路的货,但相处久了,发现不是,她高雅的气质让我喜欢,很健谈,很善良。一些日子后,我们便了解了彼此许多。她同情我的遭遇,但也无能为力,因为她的家也并不富裕。其实,她和我交朋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我很希望有人能和我互相倾诉心中的苦或共同分享彼此的快乐。她喜欢叫我喜儿,我喜欢叫她安安。我们觉得这样叫很好,淡淡的,就像静静的湖水倒映天上薄薄的云,很好很好。

“没什么。”我看了一眼安安清澈的眼睛,赶紧避开,生怕她会看穿我的心思。

“是不是又饿了?早上没吃饭吗?”安安总是如此的了解我。

我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就要断柴米了,早上--”

没等我说完,安安便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说:“早上同学给我吃的,我肚子不饿,你吃吧。一定要吃哦,别和我客气,不然我会生气的!”安安便装出一副要生气的样子,嘟着小嘴儿,转过身,假装不理我。

我心里直笑,觉得安安真的好可爱。我接过面包,安安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像樱花一样在风中飘过。我很奇怪,这些日子只要我肚子饿的时候,安安总是会拿出一个面包 或别的什么的,但我却没见过她吃过,她老说是别的同学给她的,我不太相信。

等我吃完面包,安安问我好吃吗?

“当然,你的什么东西都好吃,只要是你给我的?”我调皮的道。

上午放学,我极不情愿的去了班班主任那儿。但我的脚步很快,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中午我还得去街上的一家饭店打一个半小时的工。

到了办公室,我朝里面望了望,班主任不在。我本想等会儿的,但心里实在不情愿等下去,不在就走人呗。他还能怎么样,人不在还要我等吗?谁会等着挨批?我傻呀?再说了,再等我就没时间了。

我打工饭店在市中心,离校有些儿远,所以我必须小跑着去。我在那儿主要是帮端盘子。饭店中午客人相对多一点。我的月薪是200元。便要是迟到一次就要扣30元。我被扣过几次,每次都是迟到没有两分钟,但那肥胖像猪头的老板娘都无情地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是真他妈的恼火,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座城市,穷人家的孩子处处受气。况且,这份工作,对我又是如此之重要,我不想失去它。

不过我在这儿找工妈妈是不知道的,我不敢和怕她因此而为我的学业担心。除了安安,再没人知道了我在这儿的情况,其实也没人问我。

乌云像幽灵一样从天边向这个城市涌来,沉重而失落。不一会儿,天下起了了雨,很小的雨,在路上行走的人们都不用伞照样静静的走着。那些乌云真他妈的虚张声势。

穿过这条马路,就可以看见那家“福来”饭店了。多俗的名字呀!真不知是什么地方吸引了这许多客人。或许那些客人从来就不知道叫什么来着--管他呢,我们是来吃饭的,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站在马路边,汽车一辆辆从眼前一晃而过。雨中的速度是清晰的。 我产生了幻觉同,这条马路,下雨的天空,速度带来的快感,一个白衣长发的女子,在速度中--猛然--消失,在被飞速的的汽车抛向雨中天空的那一刹那。

我揉了柔眼睛,一个女孩子就愣在路中央,一辆卡车像疯子一样奔向她。她面对庞然大物傻了,眼里满是死亡的黑影。在速度面前,司机也无能为力。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如此恐惧而安静地消失。我的心如地震,仿佛整个身体都裂开。可怕,无奈,诡秘--命运竟是如此?

犹如万花筒,微小的摇晃便会有上帝也无法意料的结局出现。

中午十二点,一场车祸就在我面前如此明亮的发生了。卡车从女孩子的身体上飞过,而后粗暴地撞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车头血淋淋的。像杀人的双手。

血腥的味道。一天里遭遇了两次的鲜血,心惊胆战的我为什么老是把它们往一处想?难道这预预示着什么吗?

浑身无力的我走到“福来”饭店的时候,凶神似的老板娘正恶般的瞪着我,双手叉着腰,对我吼:“苏喜儿你又迟到一分钟十五秒了,扣30元!”举起她的电子表,代表她胜利的表情。我冷笑一声。看也不看她就走了,走进里面准备工作。

肥婆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在我背后跺着双足,像只发情的母猪,指着我的后背大叫给我站住。我站住了。她气势汹汹地走到我面前,手指着 的鼻尖,双眼红得滴血,大叫:“苏喜儿你王八蛋到底用什么态度来对我?”

肥婆的怪叫吸引了许多客人的眼光。他们都用好奇,或惊喜,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们,像看古时候的斗鸡,无动于衷。

我沉默。沉默是我在这个冷漠的城市中唯一的反抗方式。

肥婆真是不但身体厚,脸皮也相当厚。她不知疲倦地在我面前吐着口水沫儿,全然不顾周围人们的反应。不过现在想想,那些看客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因为我感觉到四周寒冷的空气。仿佛身处在寂静的森林,天空飘着大大小小片的雪花。无声而猛烈。

我在寂静飘雪的天空里不知呆了多久了,而后就机械地重复着不知做过多少遍的动作。下午回到学校,我就向安安讲了那个在雪中发生的故事。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像我静静的讲一样。我们都是安静的孩子、

安安说喜儿你还是别呆在那儿了,离开吧!

我说安安你不知道,这是我全家唯一的收入了。

安安的眼神是忧郁的,像蓝色的天。我们都喜欢看云。

下放放学,安安说喜儿我到你家好吗?我很想你妈妈。

我望了望阴暗的天空,说安安可我们只有一把伞。

雨不大,我们可以共用一把的。

回到家,我看见厨房里的饭已没有了。妈妈吃了午饭。我很高兴!

安安一到我家,便径直 进我妈的房间,嘴里阿姨叫个不停。她们就像一对老朋友一样。

妈妈说安安你又来了,阿姨真个高兴呀!妈妈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美。 

安安的笑容像水中开出的美丽花儿。

我只能请安安吃青菜和酸菜汤。安安却说这饭很好吃,很香!或许吧,她吃了两大碗呢!

安安吃饱后,就拿起我特地为妈妈准备的那份饭--有一点肉丝和一个蛋--说她来喂妈妈吃饭。

安安边喂妈妈边和她聊天,或说些小笑话让她开心。有安安在,妈妈会变得更加快乐。

外面的雨停了。邻居林叔叔走进屋子,对我说喜儿你弟弟打电话给我说他生活费没了,叫你寄些云。

我说知道了,谢谢你林叔。

可我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在黑暗里我无奈的苦笑一下。

安安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颓唐的我,说你弟又要钱了?

我示意她说小声点,别让我妈妈听到了。

安安说我可以向我爸爸要一点。

我低着头说不用了,我会想办法的。

孤独的雨夜,冷风不时光临我这个破败的屋子,窗子在风中 加放肆地跳荡。昏暗的灯光不安的发出低低的呜声,像山中的野兽无奈而孤寂的呻吟。

我的双手有些儿抖,像风吹过的湖面。眼睛几乎是闭着,很困,酸得流出几滴浊色的眼泪,像洒红的雏菊在黑夜中散发出刺鼻的浓香。

那只老钟沉郁地发出“嘀嘀答答”声,是林中老鸦的哭泣。已经下半夜了。我疲倦地放下手中的笔。终于完成了一篇小说。

每天晚上,我都很迟睡觉,或看书,或写些东西。今晚,我花了四个小时完成了一个短篇 。

我深呼吸一下,揉了揉,回头望了望妈妈的房间,静静的,像夜色一样安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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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子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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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评论

沉默是我在这个冷漠的城市中唯一的反抗方式at:2004年03月30日 晚上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