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个人的浮浅理解,所谓“全家福”,应该是以某个大家族中的最高长辈为中心,依次排列的世族子嗣儿孙们,或三代同堂,或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大家为了赶赴一个共同的约会,不惜远隔千里而山海相投,不顾万般辛苦而欢聚一堂。为了纪念这个家族的重要庆典而集会在老宅深院,儿孙晚辈们围拢在最高长辈身边而拍摄的全家族合影。我想,这样的合影才是名符其实的“全家福”,才是我们中华民族传统意义上的“全家福”。
然而,我所要展示的两张“全家福”,却是以我本人为中心而组建起来的小家庭,一个老少三辈儿、大小8口人的小小“全家福”。诚然,我们的家庭,与千百万个家庭一样,普通而又简单。同时,我们的家庭,也和千百万个家庭一样,虽然普通,却经历了那段不同寻常的年代;虽然简单,却饱尝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艰辛。因为我们家的两张“全家福”,正好是从1979年到2008年,涵盖了中国改革改革30年的历史跨越和时代变迁。“一滴水能折射出太阳的光辉”,一个家庭同样也能反映出时代的变革。通过我们家的两张“全家福”,能够从普通老百姓的视角,从社会生活的角度,反映出中国改革开放30年来的发展脉络和历史功绩。所以说,我们家的两张普通的“全家福”,应该是那个年代、那段历史的生动写照和时代缩影。
第一张“全家福”只有我们一家四口两代人。1979年的初春季节,我的女儿刚刚“百日”。在给女儿拍“白日照”的同时,也拍了我们家的第一张“全家福”。连“加洗”加“扩印”,总共花费了3.8元钱,相当于我当月工资的十分之一的支出。
那时,正值“十年动乱”之后的改革开放初期,国家的政治路线和经济政策都在“拨乱反正”,人们的精神面貌和思想观念也在“摆脱禁锢”。由于当年国家的经济形势已经频临“崩溃的边缘”,所以,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物资供应仍然是票证管理,商品紧缺的局面仍然非常严峻。那一年,我和爱人都刚满30岁。凭着“老三届”的特殊阅历和七八年企业工作的实践经验,我们俩都作为各自的单位“重点培养”的青年骨干,被安排到重要的岗位,承担着一定的责任。爱人在企业做专职党务领导工作,我也被调入局级机关从事政治宣传工作。工作岗位变了,工作环境好了,可我们的工资收入和家庭境况却没有丝毫变化。我们俩人的工资收入不足百元,儿子刚刚5岁,女儿又刚刚出生。一个三口之家突然变成了四口之家,多了一口人,加了一张嘴,使本来就很拮据的生活状况立刻又下降了一个档次。在我的记忆里,1974年儿子出生时,我想方设法搞到了一些“鸡蛋票”,再偷偷地买些黑市的“高价鸡蛋”,好歹让爱人在“坐月子”的30天里勉强可以有鸡蛋吃。而在5年之后的1979年,在女儿出生的“月子”里,各方面的条件都难以维持,能搞到的鸡蛋只够吃半个多月。而剩余的时间,爱人只好跟我们一样,每天靠粗茶淡饭所产生的奶水,来抚育我那嗷嗷待哺的小女儿。所以,在那张可以称之为“全家福”的黑白照片上,我穿着一件洗得很旧很旧的白衬衫,使本来就又黑又瘦的脸颊显得更加黝黑;爱人也是一件旧衬衫,扎着两条短短的小辫儿,梳着淡淡的刘海儿,没有点染粉黛,没有任何饰品,清瘦的脸庞,知足的眼神,幸福地抱着怀里的小女儿;5岁的儿子,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脑壳;白净的脸蛋儿、淡然的表情,眉宇间凝聚着些许渴望与茫然;只有乖巧可爱的小女儿,无忧无虑地微笑着,向往着未来的美好......。
呵,一张廉价的四寸黑白照片,记录了我们家当年那简单而寒酸的生活,留下了那段苦涩而又艰辛的记忆,让我永远不能忘怀,让我永远为之感叹!
而时隔30年以后的今年8月13日,我们家又照了第二张“全家福”。 30年时光荏苒,30年岁月如流。30年间,我的家从简陋破旧的矮屋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我的一双儿女也从活泼可爱的孩童长成了朝气蓬勃的青年,而我和爱人却从年富力强的青年走进了硕果丰裕的金秋......。30年过去了,当年刚过“百日”的女儿,现今已经成了5岁男孩的母亲,定居在最具东方魅力的旅游城市大连,并且拥有幸福的家庭和稳定的事业;当年5岁的儿子,从1998年开始,满怀蓬勃的壮志和坚定的信念,远涉重洋,到日本东京去留学深造,经过8年的潜心努力和拼搏奋斗,现在已经成为日本大阪一家大型株式会社的外籍“白领”。 两年前,儿子在事业稳定的基础上,又组建起自己的美满家庭,今年也有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在我们家的第二张“全家福”中,除了女婿因公务缠身仍在大连奔忙以外,儿子、儿媳和孙子,女儿和外孙子,依偎在我们老两口的身旁,团团圆圆、乐乐呵呵地拍摄了这张老少三代、7口人的“全家福”。 此时正值盛夏季节,我们每个人都穿着最时尚的夏装,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每个人的心里都珍藏着感恩的虔诚。你看,这漂亮的画面,多彩的场景,精美的装饰,考究的制作,俨然一个美轮美奂的摄影精品。与我们当年那张简单的黑白照片相比,不仅在消费价格上天差地别,而且在记录历史和保存收藏上有着难以估量的珍贵价值!
同样,30年过去了,我们的国家也和我们的人民一道,同心同德,携手前行,在优美的画卷里享受着快乐与幸福,在惊憾的巨变中经历了洗礼与升华。30年间,市场经济的观念在人们的头脑中根深蒂固;30年间,精神文明的鲜花在城乡的庭院里绽颜怒放。30年间,低矮陈旧的城市变得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贫瘠荒凉的原野变得稻谷扬波、花果飘香;蜿蜒崎岖的道路变得宽阔笔直、跨山越涧;封闭萧索的港口变得旗幡招展、船来车往。开放而通畅的国门喜迎五洲四海的嘉宾,古老而年轻的东方巨龙正走向世界、走向希望、走向繁荣!呵,30年日月转瞬,30年山川巨变。30年无痕的岁月,描绘出多少幅多姿多彩的画卷;30年平静的日子,创造出多少个惊天动地的辉煌!
透过两张全然不同的“全家福”,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家庭的变化,看到了一个时代的缩影,看到了一段历史的演变,看到了一个国家的崛起和升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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