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公路，有了高楼、河流

免不了要被夜色覆盖

城市在灯光里

露出了血黄的牙齿

有了房子，有了车子

免不了要失恋

免不了要离婚

热酒席上

面对面坐着的人

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我刚工作的那几年

神经紧绷

留意着一个个暗井、雷池

街上晃动的黑黑的脑袋

无法用一把钢钎把它敲开

隔壁家的张大妈　

昨天夜里

被儿媳赶出了自己的房子

乘夜凉似水　她一个人

独自赶回已死去多年的娘家

城市的公交车

刻着“谨防扒窃”的警诫　

把人们载来载去

载着载着

就载老了好大一片人

人群里，像一片枯黄的纸叶

她向着我的军装挪过来

好半天才挤过人群

站在我的腋下

像一个孩子　她安静地低着头

腼腆，但很踏实

这个举动让我差点流出眼泪

多么踏实的老人啊

看着看着

恍若隔了陌生的一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