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过三十,现在开始习惯地回过头去静心想想过去生活里每一个段落的情景。三十岁前的我,血气方刚,不管不顾,只会向前冲,还带着那种神游八极,心驰万仞的豪情,总是缺乏思考和认真对待一些事情,越过的时光留有很多的遗憾。
我在翻阅自己所经历的情感的时候,让我触及到了那么一个并不太长的隐存着的经历,已经有点淡忘了,不得不深深的自责。我想着她的名字,很吃力地想,终于才想得起来,这个叫月的女孩,在我的生命里闪过身去。
我与月是在去上海的火车上认识的。那时我们一行三位同事坐在火车上,旁边还坐着这个女孩。我们在火车上消磨时间的方法就是打牌。月加入了进来。我与月是对家,在打牌的时候我们自然就极简地聊起了各自的工作与生活的状况。月是在一家江阴的外资企业里工作。那时她只是这么说的。并没有的细节告诉我。月在无锡站下了车,她手写了一个地址塞在我的手里。
同事笑着说:“这个女孩不错,主动地把地址给你,我看没准是看上你了。这事有门。”
我只是一笑而过。同事间拿男女之间的事调侃也是常事。不过月的样子却注入到了我的脑海里。扎着一个马尾辫,干净的光洁的皮肤。看上去就是一个干练的女孩子。
从上海回来,我还是忍不住给她去了信。月的信很快就回过来了。从此我们的书信不断。那个年代好象书信是我们唯一交流的通道。我更进一步地了解了月。她在那个从事药品生产的外资企业里管理着六个车间。我真的没法想象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女孩能力这样强。而我那时正安心地独守一隅过着朝九晚五的国企生活。
整个的半年的时间里,我都是在与月的信件联络中过着自我陶醉的日子。等信与复信是生活的主旋律。单位里的长途电话一直是用锁锁着的。所以我们只能是通信联络。月开始在信里只呼我的名,我的姓名是两个字,她直呼我的名,让我觉得这个女孩对我好象是有那么一点意思。我也试着简化了她的名字,她并没有异议。但是我们并没有在信里探讨关于情瑟合鸣这样的话题。
我终于有机会去江阴出差。我坐着单位的小车路过了那个月地址上的镇子。我就好奇地透过车窗看沿街的风景。我心里想会不会月的厂就在路边呢?这种可能性是极小的。车过去时我并没有发现月的厂,但是回来却让我一眼看到了。我让司机停车。我说我一个朋友在这里工作。司机很纳闷,“有这么巧的事。”
我下车走到厂门前,我告诉保安说我要找月。
保安说:“上班时间是不允许会客的。”
我说:“我是从南京来的,好歹您也帮我给通知一下,如果不方便我就走。”
保安伸头看我们停在门前的车,见我却不是在说谎。然后很不情愿打了电话。不一会的时间,我透过会客室窗户看到月从厂区的深处走来了。我至今还能想起她走来的样子。那是傍晚时分,阳光带着一点猩红,有一点风,吹动着月额前的发。
她来到了设在传达室里的会客室,可能是有保安在的原故,月并没有与有那种我所期望的热烈一点的举动。我们坐在沙发上。
月问我,“怎么来江阴了,也没有事先通知一下。”
我说:“真是太巧了,没有想到会路经这里。”
我们只说了这些话时,厂长就走进了会客室。她让月去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我只好起身告诉。月只送我到走出会客室,远远地看我上了车。我坐在车里望着月与她的厂长向厂区里面走去。这就是我与月的第二次见面。这时,我感觉我之前的那种欢喜与幻想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小闹剧。
这已经是临近春节的时候,我被紧张调往广东工作。单位的工程是建广深珠公路桥。我们所居住的地方就是一望无限的芭蕉林。如果不站在桥上,只能是隐身在绿意葱郁的芭蕉林里,只能是看到透过叶子的淡绿色的光亮。
我没有再给月写信了。再说这里写封信想邮寄都困难。我们平时吃得菜都需要司机开车半个多小时去镇上买。我其实是可以写信的,可以托司机帮着给投到镇上的邮箱里就可以了。但是我觉得我已经没有了那种写信的欲望。我当时的生活就是每天早上背着测量设备坐上小木船,渡过那条河,去河的对岸去测点放线。接着就是回到寝室里躺在床上,打开收录机,听邓丽君的歌。这种日子过起来不紧不快,说不上悠闲,说不上快乐,平常无奇。
终于到可以回家的时候。我买了几只大个的芒果坐上了单位的小车。
回到单位时,在传达室里看到我的信,是月寄来的。她在信里说:“我结婚,可惜对象不是你。”
这话是怎么说的,为什么要加上“可惜”这样的字眼。我后来进了办公室工作。那把锁电话的钥匙由我保管。我打电话过去,但是接电话的小姐说月已经辞职了。我说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到她的。这个女孩大概与月的关系不错,给了我月家里的电话。晚上八点钟左右,我打电话过去,电话是月接的。
我告诉他我这段时间是去了广东工作的。所以一直也没有时间给你写信。
月说:“你没有收到我写给你的一封长信吗?”
我说:“没有呀,我只是在昨天回来时看到你的一封短信,上面是你告诉我你已经结婚的消息。”
月说:“为什么会是这样。你要知道,我写那封长信,是我在向你表白。我在信里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就去往南京,投到你的怀抱里。可是你一直也没有给我回信。我一直在苦苦地等。后来我想,大概是你不愿意这样。人生为什么会是这样,想要追寻的情感往往都不能得到吧。”
说完,月在电话里的啜泣。这时,我听到电话里的一个男人说:“是谁的电话。”
月大声地答,“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就是月在我的生命里走进又淡出的经过。如果不是因为我去了广东,如果不是因为那封长信的失踪,我想我的人生与月……
-全文完-
▷ 进入蓝调音画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