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2004年前的打工路
文/向黎
山伢子
没有人为你的死举行哀悼
在霓虹华丽的大都市
黄昏,淹过你变形的尸体
和那粉碎的空调外机
山伢子——
你的目光,停留在十七岁的时钟里
停留在爹娘
十七年含辛如苦的尽头
城里人 乡下人
这是上帝的恩赐还是过错
一如,空调内机和外机
不同的命运
山伢子,十七岁的花季少年
一个含苞待放的花朵
安徒生的《童话》里
没有你寻觅的宝藏
十七岁的梦想
只是一只薄薄的气球,一触及破
我的心隐若在凄凉的海
每一个单词在世俗的伤痛上攀爬
生硬的词汇能承受你多少的忧伤
整整一个夏天
我象晒身于一座虚空的城市
一切飘渺 如一片落叶悬浮在空中
一位老者
他今年六十岁 一位山里的老人
在城里,该是拿着劳保
安享晚年的时候
为了生存,他选择了远走他乡
脚手架上是他每天练功的地方
弯曲的背脊像牛背上弓
汗水浇注的混泥土
使整个城市,漫漫成长
十多年了,他从中年步入老年
干瘦的记忆里 故乡
已在时光之树上凋落
沉积的思念,一如他额上越来越多的皱纹
一句乡音像干枯已久的
夏季的第一场雨
为了生存,他每天都象
儿女面对父辈那样
面对包工头的训斥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
皮笑肉不笑地接受工友的刻薄
为了生存,他用十倍的努力
去捧那沉重的饭碗
一位老者他倒下了
倒在城市 农村拉不近的距离
倒在回乡的梦里
一位老者 他死了
没有怨言,他认命
盲流
(“盲流,乡下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是2000年某大都市一条大街上
一位穿xx制服的人对一个外乡人吼出的一句话,至今刻骨铭心)
我来到这座
本属自己家的城市
不知什么时侯
却被人扣上了盲流这顶帽子
我用怯懦打点着每一个
没有头的日子
挤压的青春一天一天
在几平方米底矮的小屋挥霍
为这微不足道的晒身之地
我曾无数次放下我高贵的自尊
和那来之不易的爱情
像老鼠一样
躲避人民卫士的目光
我成了另类,城市的盗贼
社会渣子的代名词
每一寸目光 都在窥视
城里人的腰包
可我爱这座城市,就像爱自己母亲
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那一天,罪恶从时代的伤口逃出
扭曲的人们用阴暗解读人性
一辆警车 用装货物的后备箱
连同几个弱小的卑微
挤进我一生沫不去的耻辱
留下了城市与农村永远的伤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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