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侯的我非常顽劣,妈妈说我比所有邻居家的男孩都调皮。小调皮也就算了,还总是惊险百出:经常跑着跑着就摔一跤,跌个头破血流;爬树爬的太高下不来,在枝头吓的哇哇叫;喜欢玩水,一不留神就掉进水凼里。每当这时妈妈就恨声不绝,碰上她心情不好,就免不了一顿揍了,可大一点的时候,我就会在她抡起细竹条前就逃之夭夭了。
妈妈是三十多岁才有的我,在我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在很小的时候夭折了。可想而知,她是多么宝贝我,又多么恐慌担心,偏偏我又总这么让她心惊肉跳,往往一转眼找不见我了。妈妈说过:那时恨不得拿根带子把我栓在手腕上。
最惊险的一次事故发生在我六七岁时的初夏,傍晚时分,妈妈还没有下工,因为前两天我认识自家的菜地在哪了,很得意,就自作主张地带着两三岁的妹妹去菜地摘豆子。菜地临塘,因为不久前下过暴雨,沿塘边的堤坝被冲垮了一部分,最窄处只能落下一只脚。到了最险地段,我小心翼翼地跨过去了,没等回头,只听见“扑通”一声,转身一看,妹妹衣服的一角鼓成气泡,浮在池塘里。我知道:妹妹掉下去了,想也不想,就马上下水去拉她。下到水里,水位刚齐到胸口,我抓住妹妹往岸上拖,可是终究人小力弱,拉不动,几下一挣扎,水已经淹到脖子了。我慌了,可也不知道怎样求救,只是本能的大哭起来,惊动了在对岸做工的大人。大家惊叫,几个年轻人立即飞奔过来,把我们提出水面。我还记得要看看妹妹情况怎么样,见她离开水面,吐了一口水,哭出声来,我清楚的松了一口气。
妈妈当时在另外一片田做工,听到消息,跑过来时,我们已经在被送回家的路上了。妹妹被别人抱着,哭;我跟在旁边,也哭。我知道这次闯了大祸,可又不敢逃,只有边哭边跟着走。远远的,一大帮人扑过来,最前面的就是妈妈。妈妈动作向来迅速,这次更不必说,眨眼间就到跟前了。妈妈直奔我,我睁着一双恐惧的泪眼看着妈妈发白的脸,不知她会怎样惩罚我。只见她二话不说,一把扯过我,抡起巴掌,没头没脸的打,那时她是把我当成了要谋杀她两个女儿的仇人了吧,下手又快又狠,恨不得置我于死地。我当时全身湿透,巴掌抡到身上格外疼。以后听评书,看小说,就知道为什么对犯人行刑时要把鞭子浸湿再抽打了,因为那样效果会更好。我当时又疼又怕,几近麻木,傻站着,就让妈妈打。有人过来把妈妈拉开了,劝她:两个孩子都没事,这已经是万幸,就不要生气伤心了。妈妈这才歇手,颤抖着从别人的手里接过妹妹。
大家把我们惊魂未定的母女三人送到家,又张罗着帮妈妈烧水给我们洗澡,让我们睡下,才逐渐散去。一会儿听到爸爸下班回来了,没见我和妹妹,问妈妈,妈妈颤着声告诉他,爸爸也失声:怎么搞的!爸爸疾步走进房间,来到床边,俯下身看到我鼻青脸肿的样子,更加吃惊,问我怎么会这样?我又哭了:是妈妈打的!爸爸心疼极了,转身回到厨房,和妈妈低声吵起来,妈妈开始不说话,过一会,听见妈妈低低的哭泣声,我的心却一松,就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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