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上初中的女儿忽然问我有关我童年的玩具和有趣的故事。望着她放的到处的玩具和不知名的小玩意,我把我的童年象打开一幅藏在心灵深处的画卷一样慢慢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我们那个年代,有些人家连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哪谈得上给孩子们买玩具?更何况是农村。虽然没有买来的, 可我们凭着自己的想象,总是就地取材,自己给自己制作玩具。
跳绳是用母亲纳鞋底子的线绳穿上竹筒(抽几根旧扫把上的细竹棍再锯成2寸多的竹筒)。用起来得心应手。我们还拿它参加跳绳比赛呢。
沙包更好做,最简单的是找来两片同样大小的布头,剪成四方,缝住三面而留下一面,从这一面装进一些玉米或者豆粒,再封住这个口,沙包就做成了。圆形的能麻烦一些,需要六片方形的同样大小的布。把它们的边全缝完,一个漂亮的圆形沙包就完成了。
毽子我们也会做,首先找来几枚铜钱磊齐了,用几层小布头包住缝成圆形,剪掉多余的备用,然后来到后院里抓大公鸡,这个是最麻烦的,哪个公鸡愿意给你抓?我就会抓,先给它们撒一些玉米粒,鸡们都忙跑过来抢食吃,我这才趁其不备,瞅准目标扑上去就搞定了。首先拔下一根最大的羽毛,再拔一些小的,准备工作就绪。大的羽毛只需剪下2寸多管型的部分,其余不要,在管的一端垂直剪两下,几公分而已,把它们分开来趸在缝成圆形的麻钱中间,用针线鏠牢固了,最后插上小的羽毛,一个漂亮的鸡毛毽子就完工了。而夏季抓的五子,跳房用的瓦片,都是我们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打磨而成。而男孩子滚的铁环,打的陀螺也都是自己给自己做。那时候我们还不到八岁,没到规定的上学年龄······
那时候,我们没有玩具可玩。大家就扛着家里的竹耙,挎着大竹笼,告诉家人去搂柴,却在笼底藏着没把的搪瓷碗,穿着大人的鞋,不抬脚从生产队的晒场溜过(晒场里晾晒着玉米、黄豆等)。于是鞋里就灌满了玉米、黄豆。到了大人看不到的地方,把鞋子里的黄豆或玉米倒在袋子里,到离村很远的树林子边,然后分工,几人捡柴,几人挖灶,把黄豆、玉米等放入没把的搪瓷碗里炒。当豆粒有焦色时,就算熟了。这时,我们半坐半躺在坡堤上,看南飞的大雁,边吃边唱着儿歌:大雁大雁一溜溜,我给你妈炒豆豆,你一碗我一碗,你妈憋死我不管。
我们也有烦心的时候,哪个年代也不搞计划生育,每个家庭都有好几个孩子,妈妈几乎都是让大的带小的。有天下午,我正抱着三妹,听见同伴喊我玩。我怕母亲责骂,只好带着小妹到隔壁院子。当时,三妹还不会走路。我看到旁边地上铺着一张草席,便顺手把妹妹放上去。却忘了草席下面是红薯窖。妹妹一坐上席子,便出溜掉到了红薯窖里。我当时吓的尿了裤子,以为把妹妹给摔死了。好在三爷很麻利,说孩子在哭,没事。三爷登着窖壁的脚窝,很快下到窖底,把妹妹抱了上来。为这事,妈妈和三婆给妹妹叫了三个晚上的魂,我也在那时发誓等长大了决不呆在农村。叫魂儿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时孩子已经睡着,一人站在黑黢黢的街口,手里拿着被吓孩子的衣服,叫着孩子的名字,声调拖的长长的。另外一人在孩子身边应着:回来了。声调也拖的长长的。现在想起来身上还起鸡皮疙瘩……
春天,当麦子吐穗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兴奋的时间。我们已经不挖野菜而把眼睛瞄向了三面是路一面是深沟的那块麦田。那里不光种的小麦,里边还套种着豌豆。其中一条路和另外两条路成垂直。三条路和一条沟把那块麦田围的四四方方。可村队长却把看豆角这副重担放到两个有残缺的人身上。一个是拐子三林,另一个是斜眼二娃。这三林常年黑着脸,我从小没见他笑过,小孩子都怕他,听大人讲他的腿是在旧社会给地主扛长工时被打瘸的。他性子烈爱骂人。那个二娃是个二杆子,跑的忒快,如果谁被抓住,少不了被打的哇哇哭。可我们有办法对付,我们早已换好圆领的汗衫,把下摆掖进裤腰里,空着两只手,分成两拨,等他们换班吃饭时,一拨大摇大摆的跑到对面路上晃悠,剩下的隐蔽在这边那个角落。一但二娃进了村,距离远的那拔就进了地,一手扯着汗衫领子,一手把摘下的嫩豆角装进去,等三林拿着木棍一瘸一骂的赶过去时,地里的小孩匆忙撤离。这边的小孩一拥而上,等三林一瘸一骂的再赶过来时,那边的孩子又进了地。跛子三林两头奔忙,赶了那边赶这边,骂了这边骂那边。气急了,就骂二娃“驴儿的吃了轳轳拉井绳哩……”等二娃来换三林的时候,我们这些小猴子早鼓着肚子跑的没影了……
十二岁那年的麦收时节,我们是红小兵,放了忙假,被生产队安排到村口放哨,遇到可疑人,必须盘问,并要求背诵毛主[xi]语录。一个炎热的中午,我们遇到邻村的卢媒婆。媒婆当时算牛鬼蛇神,我们当然不会放过。这女人见多识广,能说会道,在背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之后,便得意洋洋地跨上加重飞鸽车,甩过一句:想难我,还嫩了点,就一溜烟地骑车走了。气的我们在她身后大骂:茎茎杠,开黄花,有女不嫁南王家,路又远,井又深,把住轳轳骂媒人,驴地媒人没良心,吃驴草,拉驴粪,腰里别个搅料棍。
十三岁的时候,我和英子、叶子、玲玲征得家人同意,一起去了一趟临潼。我们是家娃进城,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坐火车,晕晕糊糊在别人的提醒下下了火车,糊里糊涂跑到华清池,发呆的看了好一会龙嘴里流水。听大人说华清池的水洗澡好,我们就决定洗一下澡。我和叶子,英子和玲玲分别进了两个双人间。我俩把衣服脱下放到小床上,坐进热水里。我们不习惯水的浮力,几次倒下灌了好几口水。我们相互取笑嬉戏,正洗的舒服时,听到敲门声。起初以为是服务员,开门一看却是英子她们。看到她们干干的头发,还以为她们没洗,谁知她两惊奇的大呼小叫。玲玲说她刚要动一个把手,英子却大喊:“不敢动,小心电把你打死了”。就这样两个瓜娃在盖不住脚面的水里擦洗了一下,也算在华清池洗了一回澡……
最热闹的是生产队分粮或油。因为村子大,生产队分东西要排队。替家里排队是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强项。那时候没有钟表,我们时常是半夜起来,拿上各自有记号的东西去排队。因为排队,小娃之间往往爱发生冲突。一些很霸道的大孩子,一旦睡过了头,紧赶慢赶跑到保管室门前,看到长长的队伍,硬要加楔子。一些胆大的孩子不愿意,小则会发生口舌之争,大则往往是大打出手。闻声赶来的家长几乎不问清红皂白就参战。现场一片混乱,晃动的人影,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喊……我们一些胆小的,势单力薄的孩子则躲的远远的。这时被叫来的队长往往是披着衣服,拖拉着鞋子来到现场,不偏不向的大吼一声:“分你妈的蛋!今儿不分了,滚回去!”打的骂的都没声了,粮油也分不成了。大人小孩都没精打采的离开保管室的院子。这时的天才刚刚亮。就听见隔壁饲养室爱耍怪的饲养员破嗓子吼一声:出了门来脊背朝后,为的是把肚子放到前头。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我们在看是枯燥实则充满了欢乐的环境中渐渐长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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