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迄今,人们一直在引用着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太华丽的词句,只是在借鉴它的哲理。
人从第一声哭啼,到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上帝就已经安排你去接受面对,人世间的一切喜怒哀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有些事情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就算是千金撒尽,也不会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茹芸有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有很爱自己的老公陆涛,和可爱的宝贝儿子叫球球,日子虽算不上小康,但已经向着中产阶级靠拢呢,这都是丈夫陆涛努力所得来的。
茹芸和陆涛是大学同学,尽管不是一个专业的,但在上大课的时候都会碰到,茹芸喜欢听音乐,每次在上下课的路上,耳朵都是用耳机塞着,因为人长的漂亮,又聪明,女生们即羡慕又妒忌,自然也有一窝蜂似的男同学在追求,可她偏偏喜欢来自农村的陆涛。陆涛高高大大的,黑黑的脸上还长了几颗痘痘,很有棱角,虽算不上帅气,却很有男人味,人也很厚道。
一天在下课的路上,陆涛脸红红的把一本磁带交给了茹芸,转身就走了,茹芸愣了一会,笑着跑回了寝室,躺在床上一直在看着抚摸着,因为这是当时校园最为流行的校园歌曲;是老狼的《同桌的你》以后再看见他们的时候便是在校园花坛的长椅上了。
在放假回来的时候,就是大四的后学期了,同学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着急,找工作的,找关系的,有时候,有些机会并不一定是留给有能力的人,当然了,茹芸的父母也希望她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茹芸想跟陆涛走,无奈之下,只有和家里摊牌了,把她和陆涛的关系和父母说了,不料,遭到妈妈的强烈反对,因为陆涛的家是农村的,依他的条件结婚的时候,不可能买的起房子,靠他们自己努力,那得奋斗多少年呀,真不愧是会计出身的母亲,为女儿今后的生活,做着最精确的预算。就凭自己女儿的各方面条件,做母亲的不甘心把她嫁给一个穷小子,可茹芸的态度却很坚决,母女一直冷战着,这时,做中医的父亲也把不准了脉象了,只好让茹芸把陆涛带回家让父母见见,先来个缓兵之策,然后再想办法劝女儿,当茹芸把这个消息告诉陆涛时,他是即高兴又担心,头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反复的设想着茹芸的父母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比毕业论文答辩还要难,不管怎样,“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为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也要去,哪怕被轰出来呢,第二天陆涛早早的就起床了,穿上向同学借来的衣服就走了,一路上心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的。到了茹芸的家,他看到两位善良的老人,陆涛的想法突然有了小小的变化,他觉得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这无可厚非,于是他决定把自己家里的窘境全盘托出,陆涛从小没了母亲,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下有弟弟妹妹,还有一年迈的老奶奶,就连他上学的钱都是借来的,显然,陆涛的话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更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
在茹芸家吃过饭,老两口客气的把陆涛送走,晚上茹芸的爸爸一直在客厅里吸着烟,茹芸的妈妈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觉得这孩子咋样啊?我觉得这孩子不错,虽然条件是差了点,我觉得以后会有出息的,咱也要用发展的眼光看人呀,芸儿要是跟了他不会受委屈的。” 也许母亲的观点占了上风,三年后的春天,一对相爱的人,终于走上了红地毯。家也暂时的安在了外婆留下的房子里,新婚之夜,陆涛眼睛湿湿的搂着茹芸说:“芸,我一辈子都会好好的爱你的,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不离不弃。”茹使劲的点着头,两个人紧紧的相拥,两颗心也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一年后他们的宝贝儿子也急忙的到来,这也给家里添了不少的乐趣。
伟人邓小平说过;“只有发展才是硬道理”一九七九年,这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个圈。本来就是个渔村的深圳,现在已经变成了闻名世界的现代化的大都市了,高科技的工业区,是开放搞活,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尤其是知识的产权的含金量更是 占着社会进步的主导位置,知识就是力量,四两有时真的可拨千斤,陆涛也被下海的人群卷在其中,路涛是学计算机专业的,在网络的时代,一个小小的电子软件,就可以有丰厚的利润可得。
陆涛是孩子还不满周岁的时候去的深圳,茹芸还清楚的记得,在陆涛走的前天晚上,和妻子说,“芸,我不在家的时候可要辛苦你了,我也是为了你和儿子能过上好生活,我知道的,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第二天的下午,茹芸抱着他们的儿子去机场送丈夫去深圳,在飞机要起飞时,陆涛紧紧的抱住茹芸和他们的孩子,他是真的舍不得年轻温柔的娇妻,和蹒跚学步的儿子。可茹芸却显得很平静,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爱撒娇的女孩了,是女人,是妻子,是母亲,她决心要和丈夫一起承担起这个家。
陆涛去了深圳,留下芸和孩子,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人,每天要工作,还要带孩子,和做不完的家务,只有在孩子睡觉了,才可以在电话里和丈夫缠绵一会,撒娇的牢骚几句,每次撑不住的时候,看到可爱的儿子都会开心,有个这么疼自己的丈夫,和一宝贝儿子,就是再苦也觉得好幸福。
一天芸去幼儿园接儿子,每天儿子都会边走边玩的,可是今天说什么也不肯自己走,一定要妈妈抱着,到家里也不让妈妈去做饭,就连自己最喜欢的小汽车都摔在地上,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只要脚一占地就会哭闹,因为球球一直都是很乖巧的,今天是怎么啦,芸很是纳闷,马上就去摸孩子的腿,可球球就是不让碰,芸立刻把孩子的裤子脱下,看看也许是在幼儿园不小心跌倒了,伤到腿了。这一夜孩子都在哭闹不止,至到哭的累了才睡去,芸盼着天快点亮起来,好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到了医院医生看看表皮也没什么,又摸摸,球球就大哭起来,除了膝盖有点红没有什么变化,只好拿了点药,和伤筋动骨的药水,医生嘱咐如果不好三天后来拍个x光片,再做进一步的诊断,一路上她想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丈夫陆涛呢,看看儿子的那无助的小样,在妈妈的坏里,一只手还紧紧的抓住妈妈的衣服,尽管妈妈施尽了哄捧之能事,孩子只是使劲的摇头,抓住妈妈的那只小手拽的更紧了,就这样娘俩不吃不喝相互的紧紧的抱着,直到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了。突然电话响了,这时芸才知道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因为她约好每天这个时间和丈夫通电话 。她拿起电话什么都没有说,丈夫“喂”“喂”的问了几声都没有回答,“芸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她实在忍不住了,大哭起来,也向个孩子似的把一切告诉了丈夫。陆涛一边安慰着妻子,其实自己也很着急,这一夜一家三口都在饱受着身心的煎熬。
第二天陆涛向公司请了家,坐飞机回到家,带着孩子到一家最好的医院检查,一位很有资历的老大夫说,“马上做个x光片。”并在报告单上签上“加急”,夫妻俩也觉得有些严重了,片子很快就拍完了,在等待洗片的过程中,不知道希望是快还是慢一点,心象赛场上抛向天空的飞碟一样,等待那一声枪响后的裁决,仿佛已经听到了还没有落地就已经粉碎的声音。
片子终于出来了,芸只是紧紧的抱着球球,不敢问什么,再看丈夫出来的时候一张惨白的脸她什么都明白了。大夫告诉她球球得的是骨膜癌!芸一下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芸像疯了一样摇着丈夫的胳膊,心象被巨大的石碾轧的粉碎,仿佛看见了石缝里淌出的鲜血在流涌不止!
医生说得这个病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才能保住另一条腿,生命也许不会太长久,想着孩子蹦跳时的那两条小腿,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的生命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结束了吗?如果不做手术,两条腿随了年龄的增长,也会不一样的长,有病的那条腿永远都是两岁时候的长短,如果他长大了,懂事了,他会很痛苦,他该怎么去面对小朋友们,那好奇的眼神,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吗?有一天他问妈妈我为什么不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踢球呀,做母亲的该是怎样的心痛呢,难道就让孩子用一只腿来面对这世界吗,茹芸不敢再想下去。
晚上回到家,谁都不说什么,最后她们决定让孩子完整的活着,在他什么也不懂的时候走,也不要受尽折磨后再走。这个决定会让夫妻俩会负疚一辈子的。
每天早晨球球睁开眼,如果他能微笑着喊一声妈妈的时候,他们夫妻就会很轻松,总是在幻想着,也许是误诊,也许是......也许的一切都是梦幻。球球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着两只小手让妈妈抱着他,虽然从他病了以后再也没有下地走过,但芸每天还是给他穿裤子,袜子和鞋子,而且给他买了很漂亮的各种款式的鞋子,他在想,直到宝贝走了以后,芸还保留着所有他穿过的鞋子,希望在梦里看见他穿着快乐的踢球......
一天夜里,球球突然哭个不停,芸和丈夫轮流的哄着,仍无济于事,还在发烧,他们即可把孩子送到医院,腿已经肿的很粗了,医生决定马上做手术,不然另一条腿也难保了,球球被推进了手术室,瘦如一根丝线的小小的身体,躺在那硕大的无影灯下,那冰冷的手术台上,单薄的无助的如一片轻飘的羽毛。芸紧紧的抓住丈夫的手,这是他们唯一的支撑了,在门外等待着,手术结束只有一只腿的儿子出来,手术室里的电锯的声音,把父母的心锯的粉碎,仿佛是一道划破夜空的响雷,震撼着个一辈子都不再敢回忆的瞬间。
在孩子推出了的时候,芸已经躺在另一张床上了,看见孩子那安静的小脸,异常的惨白,很久都没敢去揭开盖子腿上的白单,后来芸看到了儿子半条腿上,那刺眼的白纱布还浸着鲜红 ,终于崩溃了,直到孩子走了芸也没有看见,裹着纱布的半截腿,每次换药都是丈夫抱上楼,芸再也不想听到那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助的喊妈妈的声音,飘荡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里.....
手术后的效果并不乐观,医生告诉丈夫球球最多能活一年,可孩子只活了三个月就走了,球球要走了,可是芸不知道,孩子不吃不喝的,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很安静,芸问儿子,如果有来生你还做我儿子吗?球球没有说话,你喜欢妈妈吗?喜欢,妈妈喜欢你吗?喜欢。妈妈爱你你知道吗?知道。球球无力的抬起他的小手,为芸搽着眼泪,问妈妈怎么哭了,球球听话了以后再也不哭了,再也不说疼了。芸看着儿子那似睡非睡的,还不舍得闭上的眼睛,至今还定格在眼里。芸用歌声与泪水悠球球睡觉,这一次真的像球球自己说的那样,再也没有说过疼,也没有再哭过。
把球球送到医院,芸抱着即将离开的孩子,眼泪一直在流,没有顾忌的放声痛哭,只是在不停地问,“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呢,做我的儿子不好吗?”又不停的答,“是的,是不好,你那么痛苦妈妈都救不了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罪,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去。”空空的病房里,只剩下了无奈的哭声在房间回荡着......
不管妈妈的哭声有多大,可儿子再也听不到了,球球已经重度昏迷了。
让陆涛和茹芸一辈子都心碎的那一天,灵魂永远的被带走了,球球走了,永远的走了,他们可爱的儿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离开了爱他的妈妈爸爸,永远永远的走了.....
这个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格外的寒冷,心都结冰了,仿佛听到破碎的声音,漫天的飘浮的雪,好似一朵朵小白花,都来为球球送行!听老人讲,太小的孩子只是土葬了,芸坚决的不同意,做妈妈的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睡在那冰冷的泥土中,怕路人不小心踩到身体他会痛,让他化作一柱轻烟,如一缕小小的白“云”随风飘荡,让妈妈随时都可以看到。球球在的时候还特别喜欢玩水,每次妈妈洗衣服的时候,都会叠一只小纸船放在盆里,告诉球球等你长大了,就开着船来接妈妈坐,每次球球都会拍着小手不停的点着头。
在去火葬场的那天,丈夫没有让芸去,再回来的时候,陆涛看着躺在床上的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头痛苦,那么坚强的男人,用力的捶着自己的胸,撕扯自己的衣服,一边哭着一边告诉妻子,“芸,我把儿子的从冰柜抱出来的时候,他就跟在家里睡觉一样,去亲了亲他那小小的脸,幻想着他突然睁开眼睛叫我爸爸,就像每天早上我用胡须扎他的小脸。叫他起床。把他平时最喜欢的球和小汽车都放在他的身边,还把缠在腿上的纱布摘下来,让他再投胎做我们的儿子时,能跑的再快一点,我们永远等着你能再回来。”
天黑的时候陆涛和妻子,在十字路口把球球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掉了,只留下了他所有穿过的鞋子,这是他们唯一能和儿子联系的东西了,也是他们对儿子的无尽的思念。
那一夜,躺在床上身边再也没有了孩子,淘气的在身上上下下玩耍了,再也听不到三个人在床上乱成一团的笑声了,那种幸福戛然而止了。这个夜晚如此的寂静,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第二天早上,茹芸把自己的和丈夫的睡衣都剪下一块,缝在一起,里面放上儿子的一把骨灰,让一家人的心永远贴在一起,让儿子不孤单,感觉和从前一样的温暖。然后便去了海边,叠了小小的纸船,分别的放上儿子的骨灰,让海浪把他漂走,剩下的撒向天空。
他们的宝贝儿子真的走了,再也听不到他喊妈妈爸爸的声音了,在也看不到他那可爱的笑脸了。尽管妈妈的眼泪流成了大海,儿子的小船也不会靠岸了......
茹芸每天仰望天空,都会仔细的寻找着她那朵心爱的小白‘云’......
看到那一双双的小鞋子,想象儿子踢球的样子,再也看不到儿子跑来跑去的身影了,只有在梦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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