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结交了五年的文友。我在电台的一档以文会友的栏目“青青芳草地”发过几篇散文后,就收到了几十封人陌生朋友来信。我那时还在上学。为了不影响学业,我只能是凭着直觉,在众多的来信中重点选定了她。是她的略带伤感的文笔感动了我,是她的娟秀的小楷吸引了我。而其它的笔友也在日后的稀疏的通信中相继丢了。只有她一直与我保持着联络。
彼此都对诗歌有着浓厚兴趣。在日后的来往信中我们都不忘附上一两首短诗新作赠予对方。虽说同在一个不大的县城里不同的学校读书。但谁也没有提起过要见见面。
我后来去北方实习。千里之外的生活,我觉得那是我的人生中最为低落的最为荒凉的日子。她怎么看不出我内心的伤?她的信一封接着一封邮来。她会细心地在信中夹入老家四季的树叶。她以这种方式告诉我春去了,秋来了。日子过去许多了,你是不是快回来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告诉我,生活中其实有时可以加点糖。这话我记得真切。
她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极具才情的江南女子,是酷爱写作的清雅的江南女子。是" 雨巷"中那个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的江南女子。工作之后,我在省城工作,她则分在老家的一个小厂里工作。我们彼此开始有了电话联络。她的声音很好听。有迹可循之后,我更加坚持自己的感觉。终于我有了见她的想法。
她有些迟疑地说:“一定要相见吗?”
寝室的同事有一怪论,说是经过验证的。造物主造人时是很公平的,在给某人一个优点的同时,也会给他(她)再安上一个缺点。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结论是:但凡在电话里听着声音好听的女孩,长相令人堪忧。
我说:"那你崇拜得的死去活来的某某女明星,你不是常说声音甜美,人也长得漂亮。"同事一时语塞。这种八卦邪说不攻自破。
与笔友选定了一个茶楼见面。并约定着装特征。如约而至的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她当时正低着头看杂志。我走到近前,她抬起头看我。我头脑中所勾勒多年的那个江南女子的形象在这一刻成了泡影。她个子矮小,身材瘦弱。嘴巴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有点歪斜。相貌其实……
我愣在原地半天不说一句话。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如何找一个堂皇的理由抽身离去。可是这种可耻的想法在我的脑闪过之后,让我的又恨不能抽自己两记耳光。这无疑是将我相见的想法的不纯粹暴露无遗。我这是在选美的还是来相亲的。逃,简直就太荒谬可笑之极。
我稳了一下神。坐在她的对面。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她说着话。我所说的话不是我所构想好的腹稿。我的眼神一直不自然地游离左右。
之后收到了她的来信,她感谢我那天能有勇气坐下来。给了她起码的尊重。我是她第一个愿意坐下来与她说话的朋友。她当我是她的朋友,我配吗?给她复了几封信,都是石沉大海。我不再能找到她了。我试着找过的,因我那时已经觉悟,这份友谊突然从身边被我失手丢了,它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生活了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怎一个可惜了得。但是,我只打听到她举家去了广州消息。她一定是看穿我那天相见时拙劣的表演。她居然没有给我一次纠错的机会。
她可知道,今夜我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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