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终南山下,滈河岸边,柳青创作的《创业史》里的故事就发生我的家乡。小时候读《创业史》,除了倍感亲切之外,对书中梁生保买稻种时所说的一句话常常记忆犹新------“咋说呢,娃先有了馍吃”。能够吃上白面馍馍,是那个年代整整一代人奋斗的梦想。从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直到七十年代;从单干户到互助组,再到人民公社,不论经济形式怎么变,能够让人们常常吃上白面馍馍这才是人们奋斗的动力和理想。
记得小时候,一日三餐除了苞谷粒稀饭和蒸红薯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了,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个白面蒸馍,那麦面的香味和馍馍口感直到现在还不能忘怀。只可惜,虽然现在天天可以吃上馍馍,但经常吃却使味觉退化了,再也吃不到记忆中的那种感觉和香味了。现在如果告诉别人我小时的理想就是能够吃上白面馍馍,可能已经没有人相信了,但对我来说,那确是事实。现在的小孩连面包都不吃了,火腿、鸡蛋对他们来说已经缺少了吸引力,但愿时代的进步不要让他们忘记世上曾经有过连馍馍也吃不上的时代。
滈河两岸全是水地,每到十月,遍地稻黄。但对我来说,只见收稻忙,不闻稻米香。家里仅有的几升稻米也被大人换成了苞谷,仅仅是因为换回的苞谷数量多,可以吃得时间长一点罢了。当生存都成问题时,谁还在乎生活的质量。现在因为家乡工业发展的需要,苞谷作为工业的原材料被大量收购,其价格已经超过了小麦,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世事难料。但也只能是现在,人们才能够或者有机会讲一讲生活的质量问题。
进入十一月,水稻收割完毕,家家户户的门前堆放着风干的稻草,这是农家人们一年四季烧火用的原料。每到傍晚时分,稻草焚烧的香味弥漫四野,袅袅炊烟随风飘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我一直也没有弄明白烟怎么还能是直的。家家户户烧火做饭,炊烟飘散开来,整个村庄呛得连老鼠都往村外跑,奶奶常说晚饭是用她的眼泪换来的。记忆中好像家乡很多妇女的眼睛常常是红的。现在很少能够看到家乡的炊烟了,人们烧火做饭用煤气,用沼气,用电磁炉,以后“炊烟”二字只能在字典里看到了,上次朋友们到山上野炊,火已经不能烧了,只好用卡式炉。
家乡的路一直都是“水泥路”,遇到雨天,泥泞不堪。上学时常常赤脚,现在想想不可思议,小小年龄怎么丝毫都感觉不到脚丫生痛,看来人的适应性太强了,现在脚也娇贵了,鞋不合适都不行。“水泥路”成了历史,新的水泥路四通八达,随着村村通路工程的完成,村与村之间的距离也缩小了。
家乡的记忆已经不再是烟雨蒙蒙、寒风速速灰暗色,现在到处是歌舞升平、红墙蓝瓦、汽车飞奔明亮色。仓廪实而知礼节,物质生活有了保证,精神生活才能提高。孩童时代记忆中的“白日放羊夜网蛙,顺着河堤偷西瓜”一去不复返了,时代进步了,观念更新了,困苦的经历只剩下一丝一毫的回忆,不要忘却,不能忘却,现在的生活也许才会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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