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在前年的文学网站里。说起我的小说来,那真是一个让人笑掉牙齿的故事。
那年秋,某文学网站为纪念成立十周年,举行征文活动。那时,我正带薪休假闲着,就玩起写小说的事来。依我的文学功底与爱好来说,压根儿没有写小说的打算。我看到征文要求条件宽松,内容可以自选,篇幅长短不限,就拿写小说作为一次练笔与消遣。 小说怎么写?我认为并不难,可以凭空想象,乱编故事。至于文笔不行,也没太大的关系,我可以到网上拿来,稍作加工,添点自己写的就行了。我胸有成竹,满怀信心。
我坐下来动手写小说的这天,突然心里空空的,十分茫然起来。写甚么东西呀?我打开电脑,点击了一个网站,篇篇都是情爱,名目繁多,让人眼花瞭乱。又找另一个网站查看,也如出一辙,亳无二致。不过,这倒让我有了一点启发,这个情爱的事,都喜欢写,又都喜欢看,我也来写篇情爱小说,赶赶热闹吧,反正是为了玩着哩。
主意已定,就选了一篇题目撩人的文章作我的范本,斩头去尾的只选那我想看的段落,看得我心花怒放,想入非非的,好像就是我们夫妻的事。这篇不中意,再找一篇来看,大同小异,那个情节就是一个模子里压出来的一样。不同的地方就只地点、人物了。
我经过几十篇文章的浏览,唯一的收获就是有一个新发现,凡是文章内容越离奇、暴露、肉欲的,点击率越高。而那些正板的、清雅的、文采的,看的人却远不如它。
这又启发了我,小说要想有人看,就得紧紧抓住这一点,把那个情爱写得活生生的,让人肉麻就行。
心里有了谱,就将小说名字直白叫《风流男女》。小说人物就两个,情节简单,太复杂了我写不了哩。
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我还真的把它当回事,闭门造起车来。
这天,我对妻子凌慧撒谎说:“小慧,我的带薪假,有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要做,这是关系到我的前途大事,请你支持。”
小慧说:“你今天怎么这酸里酸气的呀,我没支持过你吗?”
“不是。我是有个要求。”我笑着说。
“甚么要求,你说,有求必应。”
“有几点。一、客人来了,你说我不在家;二、一日三餐我只顾吃,一切不动手;三、……”我笑着,停下不说。
她问:“‘三’呢?”
我故意卖关子:“不说算了。”小慧非要我说。我趁势搂着她说:“你能答应吗?”“有甚么不能答应的呢?”
我就对她说:“假期内,我放你的假,我睡沙发。”
“你这傢伙,鬼灵灵的,我以为甚么新鲜事哩。三条我都签字同意。”小慧很高兴,她没想到放她的假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
十天以后,我的小说《风流男女》发出去了,编辑很快有了回复:一审通过。隔了三天,二审也通过。最后三审,也通过了,还定为‘精华’哩。小说发表后,那个点击率是扶摇直上,每天成百上千次的有人点评,把这小说捧上了天。这是我根本没料到的。它有甚么好呢,我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无非是把别人的精彩句、段、节‘拿来主义’一番,我只是把人物、情节加工得更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让人看着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如那个房事的事,都是没人想说的、有人想说不敢说的、或敢说不敢写成文字的内容。
小说意外的成功,我私下窃喜。编辑要我设置为收费作品,我可以得到60%的收益。有了意外之财,大喜过望。这篇小说让我足足的捞了一把,比那个带薪假的薪酬还要多几倍哩。
事情还不只此,通过编辑评审和读者评选相结合,我的小说竟得了个一等奖!这个天外来物,反而让我良心受到责备:我对得起读者吗?我对得起小慧吗?!就在我后悔不该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发生了一意外的事情。
网站发出紧急公告说,接到上级通知,整动网络文化,凡有黄色内容的文字,如‘风流’、‘ru*房’这些字眼一律要修改。否则退稿。我心知肚明,这是作秀的表面现象,‘风流’、‘ru*房’是无罪的,将它们打入冷宫恐怕不行吧,文字能消灭吗?这么个形左实右的作法,有点‘焚书坑儒’的味道,我就不自在起来。
我例行公事地照办,将小说名字改为《激情男女》,将内容中关于性的文字,全部用口口口口取而代之。这是我效法于老前辈兰陵笑笑生和今人贾平凹先生的写作手法。就这样,我的小说通过了复审,没有被封杀。这是意料中事,我不以为然。
不过,让我没有料到的是,《激情男女》经过这次整顿之后,看它人反而骤增,一些人收藏,一些人推介,甚至有人还索要没有口口口口的原版!
正当我自我陶醉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措手不及。
这一天我下班回来,照例先在门外“报告,我回来了!”过去,那门里面早就传出那甜甜的回应:“来了、来了!”门开了,热吻就送了过来。可是今天没有一点动静,我纳闷着,小慧没回家?我打开门进去,她在卧室里躺着哩。我凑过去问道:“生病了?”她怒气冲天的,骂道:“你这个人,我才看出来,不是东西!”
“怎么啦,小慧,这不很好的吗?哪儿惹着你不高兴?” 小慧总是不作声,不理我。我急得恨不得跪着求她说个为什么。
“你写的课题给我看看!”小慧终于开口了,一脸的怒气。
看她那架势,料是知道我写了小说。我当时骗了她,现在哪敢再说假话呢。于是,我把全部情况告诉她,说明是玩着的,并没别的意思。她说:“你写甚么是你的自由,但你不能将我写进去!”
“没有的事呀!”我辩解着。
小慧说那里写的就是写的她和我的事,别人看了笑话。我又忙着解释,那是小说,没有真人,何必对号入座呢?她坚持说:“那些事怎能写出来让人看啊,你真混蛋!”我再耐心地说:“小说情节需要,总得有一些这样的内容。这样的文章多的是,你是少见多怪哩。”小慧的情绪有了些缓和后,我又重复说了一些,甚么“一些事做得说不得,或者说得写不得,是禁区。现在这个年代了,做、说、写三位一体了。你怎么那样传统呢?”经我这么深入浅出的解释,小慧终于露出笑容来,说:“我可能是孤陋寡闻,不习惯那些。照你这么说,也真是的。人要吃饭一样,那么普通的事,为甚么提‘性’就像是洪水猛兽?”她这么一说,我这没词儿了。谁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过去有禁书,当今则以黄色来表示。
我们就这么由动怒到和解,再到交谈,接下来就又恢复到了亲密相拥的程度。我笑着对小慧说:“今天不放你的假啦!”小慧就势倒在我怀中,那温柔的劲儿就可以另写一篇文章。
我写小说的故事很平凡,也只是偶然的个别现象。我把它记录下来,是想告诫后来人,这样的小说不写为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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