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仿佛是上帝的笑脸
阳光温暖我伤痛的尊严
鲜花 正芳香的窗前
谁也看不到
庭院撒落的悲哀宣言
泪水 慢慢浇灌
多少记忆涌现 多少恩宠扑面
人们只看到你的往日风范
像夕阳西下一样的灿烂
当我把自己的孩子带到父亲的床边,他倒没有了语言,只是笑了一下,并不像对待其他孙辈那样津津布道。
听x姐说,父亲中午还特别地要了饺子来吃。我忐忑地问询:“爸,你吃了几个?”心下想医生交待,这几天只可以喝稀饭呀!这样不是给胃加累吗!
父亲还笑了下说:“感觉饿,想来一口。”
我没有责备,只是埋怨说应该让姐去做,煮得烂一些好消化吸收,饭店的东西都硬怕你的胃难受了。
猛然看到父亲的手臂又青瘀了一片,我的手摸着时不禁颤抖,父亲没有言语,只是叫我帮他翻身过去。
一边的h姐说,“你走后,父亲一直叫你,这几天你要歇就在法发上,不要远离。”
我明白,在父亲的末路自己一定要细心的陪伴,不能做哥那样放手的人,因为我的泪水,而指责我的年青,更而说:“姊妹都已经成家立业,不再谁离不开谁了。”
如果社会的风雨摧残了曾有的爱心,那么情感底线的血缘,怎么说也值得感悲吧!然而有些事情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也许境域与性情,是非与生计都让人迁变,不管是谁,更予吴下阿蒙呢?
至于父亲的情况,每天都和医生交流的,医生的话语已经很明确了,父亲的癌细胞已扩散各个脏器,眼见的全身浮肿,间停式呼吸,重度的腹水与贫血等等。
有个善良的女医生平和地告诉我说,“我的父亲也是如此,要想继续活,每天打蛋白与输血,仍然可坚持一个月,但是老人痛苦呀!癌细胞在一天天地吞噬肉体,那种痛苦不若如此。想开一些,让老人在慢液中缓缓离开是福,再说现今的社会中,做儿女的也经不起折腾。”
我想也对,父亲到这种地步不能抱怨当初,只求在父亲临走的时间舒服一些,体现一种人文的关怀与爱传。今夜的医嘱是,让家属特别小心,做为我和h姐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放在往常的我的语言还是很方便的,当然这和我的工作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人到事中,往往显得茫然不知所措,这是我的亲身体会,更况是对待自己将之离世的父亲。父亲很无奈,我感到无比地慌乱,那是一种彻骨的情感。
当黑夜一点点笼没了天地的光亮,周围是那样地沉静,月光如水从窗外洒落,我和h姐依偎在父亲的床头,一寸都不敢离开,晚七点准时为父亲洗脸暖脚擦身,做按摩,勤护理,尽量减轻父亲的痛苦痉挛,因为血虚皮肤会刺痒。妻说人之将去,腰下就不能伸进手了,脚会越发冰冷。所以我就和h姐给父亲保暖,擦身时注意用止痒的膏药,潮湿的阴处适当用干燥粉,也是为了父亲不出现褥疮,所以在父亲卧床的时日中,皮肤一直很完好。
大概夜九时许,我用便盆为父亲接便时,父亲转动的幅度大了些,刚为父亲将下身用暖水擦洗好,上了药。父亲就说想咳痰,可是用碗接出来的,却是让我们心惊肉跳的血痰,满满的一碗呀!我的心都不由紧缩了,父亲也脸色阴暗了许多。h姐强忍着安慰父亲,“爸呀!吐出来会舒服些。”转身让我快叫医生,她用温水为父亲清洗嘴唇,掀开门,端着血碗与擦拭的血纸,我泪流满面,不知道怎么坚持到卫生间,看着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散尽,看着医生与护士并不紧张的脚步,我猛然感到自己不可以哭泣的,至少不能让父亲看到丝毫的懦弱。
这一夜,我生世无忘,但是这里的笔触却让我无法继续,因为我痛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一小时,后来是半小时一次的呕吐,那刺目的血红,那割心的肉块,那痛苦无法替代的父亲,眼睁睁地却没有办法,什么话可以减轻父亲的挣扎呢?我想不出,我只有拉着父亲的手臂心如刀绞。这一夜我不知如何度过,只是不停地为父亲擦拭,红的血,湿的汗,还有几滴咸咸的泪。
清晨时分,父亲安静了几分,h姐告诉我不可以告诉谁听,让我们将这些埋在心底,为父亲保存。临现在,将之说出来,我依然有当时的感觉,父亲走了,但是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所以要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默默祷告天上的父亲安息,把溢出的痛苦留在这里,成长,漫延,变成一朵祭奠父亲的映山花红。
八时许,母亲和姐们都来了,医生告诉我们应该准备后事了,是呀!人体能有多少血液可以倾吐呢?父亲已经处于一种迷失的状态,只有手臂可以代表生气。母亲在流泪,说些让父亲勇敢离开的话语,我软瘫在墙角下,感到空间是如此急促。这时,c姐叫我到医办室签字,看着父亲有一气没一气的,我也知道大限已经到临,回首无天了,便流泪签下了放弃治疗的字据,这样c姐就叫了专为人穿寿衣的王师,让我们姊妹离开,好给父亲整理衣容。
走出病房,不知几时天阴暗了许多,或者是眼睛的缘故吧!c姐开始联系t,让他安排太平间,又约请六哥,送父亲最后上路。人已至此,泪水是一个方面,但是事情还得继续。我即给哥打电话,让他回家,谁知他竟然说要忙完手头的活计,真是失望与悲愤填膺。至此我突然感到父亲要自己到身边不愿意离开的缘故,或许托付并不需要语言,懦弱也要一种历练。
再回病房,父亲穿得像一个太老爷,衣服还挺阔绰,折扇与钱币,食物与口铃,这时是六哥对父亲的最后讲演,“舅呀!孩子什么都好,你心里要明白,人去要用劲,吉时到了,天门开了,我们给你安排妥当了。”一边抚摸着父亲的眼睛,一边低身对着父亲的耳畔喊话,仿佛很遥远似得,迟疑了许久,父亲终于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看了几眼六哥,安祥地离开了我们,我想痛哭流涕,我想给父亲烧钱,但医生紧急地阻挡了,说这里是医院,还是准备到太平间吧!
当用心电仪测试完毕,母亲也说,父亲的手指为自己安好了上路的时辰,还说姨妈也是这样。大家情绪缓和了一些,就动手为父亲转运。
日落月出,我抑天飞泪,痛恨无人知心。如果我知道那个太平间的样式的话,我就不会和顺地去做后面的事情;如果我不爱父亲的话,也许我的悲伤会很轻盈;如果我尽到自己的心意的话,给父亲一个简单的别离,我似乎能够宽容下那份寂寞;如果我有钱,我坚决不会同意到太平间去,但是我的底限却不能过于突破;然而那时已经不容假设,父亲要入土为安,父亲生前没有住过破烂的房屋,不管是ls路的疗养,还是医院的治疗,父亲都是单间服务。看着c姐主持,t办事,钱事已经解决,想来一切不会太糟糕,可是我错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附记:
y在事后问我的感受时,我言之凿凿地说:“一个老人,几多儿女,逝者纵然过往,但生者应合情。我用泪水和金钱总结出事情的打理,首先要姊妹开会,请好主持人,将事情的办法点透,把问题的道理摆明,给相互的情份通融。”y说自己的父亲将后事托付了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咱有钱办事,没钱埋人。”我说:“那不对,给老人过事,是给家门立牌坊,播扬老人尊荣,彰显后辈德明。”看着y点头,我缓和了一下,“其实钱财并不重要,只要礼节与气氛对路,让老人平顺上路,也少舆论一点骂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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