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的天上飘散着清冷的雨花，劈啪地打着还没有掉落的枯叶，像幽谷的阵阵筝鸣，又似呜咽的山泉，罅隙里钻出的风尤若催魂的白符，周遭是何等地阴冷潮湿哦！街道的人很少，更别说乡村的田野了，从陕建的太平间到老家的公地，父亲是想不到的，从姊妹的斗争到我的声泣主持，父亲应该没有想到，其实从父亲匆匆忙忙地离开我们，到热闹又受乡邻簇拥地落土而安，我亦没有想到。　

那时，当父亲告诉了我结果，t就主持了一切的程序，而h姐与f姐虽有微词，但都各不主神，因为谁出头，谁就要拿出钱来，而我当时只有七百块呀！所以没有人对我拥有信心，哥哥也不想弄到半山腰，骑虎难下。虽然x姐回家了，只是平添了一抹乱色，并没有什么效应，当然其间故事久远，此时已不便叙述。母亲基于伯母在处理伯父当年的后事时没有请教六哥等，而被记恨多年，不相往来，对于父亲却不知怎么底竟然执意请六哥主事。不知是我昨天的坚持，还是母亲与哥的妥协，六哥临走时商定让父亲回家二天，再火化。为了进一步地确定步骤，我和哥商讨晚上去拜访一下，也好在程序上不失大礼。　

向母亲问询了大概的方位后，在街市的夜晚灯闪影动里，一切还算通顺，很快就找到了蛰居的六哥。　

哥先是说了话：“六哥，鉴于前边的一些事情，我姊妹在后事安排上意见还是有些不统一，所以请你来主持，让姊妹们可以团结合作，把这件事情搞好。”　

六哥还是提出了问题：“当年你三妈对你伯父的作法，我就很有意见，所以就一直没有再见，但对你爸，也是我最后一个舅了，不管是在ls路，还是在院中我都探望了，但这并不能说我对你伯父有什么看法，都是一个舅，只是你三妈当时对你伯父的后事安排太离谱了，相互意见距离太大闹得矛盾。”　

我怕事情越扯越远，就插了话题说：“在我爸这个事情上，六哥！你要多费心，我哥多年在外，我交际不是很好，对过事还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在后事的章法与那天具体办什么事情很是茫然不知所措，六哥不管怎么也要费这个心呀！”给他烟抽，他没有接，但对事很明朗。　

“那是一定，虽然妗子为人有显个性强，但舅对我总是一片情深。”六哥这话较为深沉地说着。　

“目前，钱在c那，具体事情由t来操办，但c是幕后操纵者。”哥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我爸的病情发展，从医生那里了解，大限不过两天了，所以想让人回家，依你的建议在家呆二天，可这事如何安排，六哥你得拿捏主干。”　

六哥点着头，然而我怕他不谙姊妹间的真情实底，操作偏听偏信了去，就说了一些实情，“t是办事，但身份不正呀！六哥，c姐虽说是幕后英雄，可一切都奔了钱财而去的。”我示意六哥让自己将话说完，“如今h姐给了看病的钱，我爸的工资以及殡葬手续都在t手中，可事情若要应了六哥的话，倒也罢了，但是若要顺了t的主张赴伯父的后尘，我是坚决反对的。”　

“我明白的。”六哥显得凝重了些。　

“六哥呀！这事无论如何你也得主持公道呀！”话到情中不免悲怆了些，“若不是去年，我妻子得了重病，让日子艰难困苦了些，落现今，我一身债务，手中正好没有钱；可恨上次住院，我妈习惯地偏重于c姐主事，套了工资本，夺取了我筹集的钱财，要不这事怎么也不能让t去办理。”　

哥也说：“本来我也有些钱，前些年送到家中，却总没有积蓄，所以就放到c处，谁知反倒让t压死了，弄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哦！”六哥一边掐算着，一边神叨着，“那钱的事情就一切由t来支，他要主就一杆到底。……回家呢？”六哥口中念念有词地咕噜了一阵后，慢慢地说：“这卦象中显示：明天早晨十点起程最好，无方无碍，顺事。”　

“那事就拜托六哥了。”我心中顿时感激了许多。　

这时哥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原来是h姐叫哥和他值夜呢！借此，我们即向六哥辞行，嘱托挺事而行。　

我把这话传到母亲耳畔，还算落了一份心慰；谁知哥把话讲到了c姐那里就变调了，不行！邻里和咱家给仇人似得，就想着怎样吃咱的粮食，你看那连拿带包的，像劫匪。生前对爸好一些，比死后干啥都强，这叫心实在。　

此夜星如乱蓬，伤人刺骨，我一觉囵寤，泪满枕巾，深感情淡财贵人贱的凄凉。　

第二天，看着呻吟的父亲，心下无比酸痛，本想抬了回家，可到了总是说氧气不足的父亲床边时，却顿时心软无著，为什么要让父亲活活地受罪而寝呢？既然医院答应了平安的过渡，就让父亲少一点痛苦地离开我们吧！于是我和哥就商量没有让父亲回家，就此住下去，届时再请六哥出山。　

这天阳光很好，父亲的感觉也非常平和，还和侄儿、外甥等小辈说话谈心。我便出去叫妻子带来自己的孩子来，也给父亲鼓励，毕竟将不久于我们了。　

当我再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哥却不见了，我想和人商议，h姐却一路抱怨，f姐还顺风牵草，不过病房的这一天，小孩子多了几个，父亲倒是不怎么寂寞，然而我担心这是回光返照，心似火烧，却已经没有人可以再为我解忧了。还清楚地记得平素不很吸烟的我，那一夜抽了生平最多的烟草，却没有唤起我埋藏的潜勇，那是父亲不舍人世的痛苦留念，也是我事后执意用自己的行动，去纪念父亲又可减轻我痛首的方式而已。

那一夜，高兴了一天的父亲却变得痛苦，那无奈的哀嚎，那间停的呼吸，那挥乱的手臂，那不安的躁动，那一幕一景，都让我不堪记忆，都让我不觉地划破自己的皮肤，麻木不仁地看那殷红的血液漫游，或许这样，我的心才可以停止痉挛。可怜我的父亲，可怜我的懦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