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来,习惯了一个人独处,于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孤独的性格。于是喜欢一个人的静夜,与月色为伴,与夜色为友,与文字共舞,与诗书同眠。因此,身边曾有许多人问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不感觉孤独吗?”我答说:“我喜欢孤独,因为在孤独的同时我也领略了另外一种美——超脱。
也许是天生的性格所至,也许是家庭环境的影响,也许是从小没有伙伴的原因,幼年时我就形成了孤僻的性格,便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喜欢独处,因而从小时候就喜欢上了孤独。因为喜欢孤独,便对孤独二字多了一些思索,于是查阅了太多相关孤独的资料,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孤独?在综合了多种资料的不同答案后,我心中对孤独有了一个我自认为是合格答案的标准。孤独,是一种享受,是一种高雅的情调,是一种独特的人生体味,是丰富人生、完善自我的一种境界;是一种远离人间的冰凉的美丽;是一种人生旅途上美仑美奂的境界;是美的极致及情感体验的最高享受;是一种磨砺,它磨砺了我们生存的意志;是一种创造,创造了我们宝贵的生命;孤独是一种感觉,一种情绪,孤独是一种个性的浓缩;孤独更是一种乐趣,一种不同于与朋友谈笑的乐趣,一种自己独享的乐趣。在自己独享的乐趣中,我喜欢属于自己的孤独。享受孤独,会感到一种特别的舒适、沉静和自由。
少年时代的我,家中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就没有了其他家庭孩子们为小事而争吵的声音。因而我很羡慕别人家兄弟姐妹一大群,整天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即使有时哭声骂声,吵闹成一片,也让我心驰神往。有兄弟姐妹真好!我常常有这样的感叹。上个世纪60年代出生的人们中,独生子女家庭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那个年代,每天上半天学,在家呆半天,也不跟同学去玩,因为自己的身世是“黑帮”,红色同学是不跟自己在一起的。父母上班,回来的时候已经黑天了。于是,就一个人在家里看爷爷被当时的“红卫兵”抓走时偷偷留给我的竖板左翻的《聊斋志异》这本当时是被禁锢的书。在当时真的理解不了“鬼也不是鬼,怪也不是怪,牛鬼蛇神它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的解不开的滋味。于是在偷偷看“禁”书之余,知道了那些“狐仙”修炼时的孤独,也知道了那些“书生”们在苦读时的孤独。在体味到了人与仙无言的孤独时,自己又在收音机的陪伴下,把当时最流行的现代京剧《沙家浜》、《杜鹃山》、《海港》、《红灯记》、《龙江颂》等剧目没完没了的听,以至于现在对许多剧目中的唱词还记忆犹新。
记不清哪位作家曾经说过:“人的心灵其实是个怪东西,别以为它所渴求的,只是欢乐和幸福,它所渴求的其实是丰富和充实。”也许少年时代的我,就是在这些耳熟能详的现代京剧中享受孤独的。孤独,虽然是一种乐趣,但这个乐趣并非人人都能享受。这能力是受之于先天,或是靠后天习得,我不知道。但我不能想象,如果没有孤独,生活将是怎样的噪杂不堪,沉浸其中,心灵会不会被无休止的纷扰所窒息?成年后的我,在外地工作了几年,一个人的日子感觉更是清闲。这样的清闲给自己带来了尽自享受孤独的理由和快乐。经常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尽量让整个身体都深陷在一种柔软的物体上,任思绪自由自在,无边无际的飞扬,飘荡,而后慢慢地回味它带给我的或快乐或忧伤的情感体验,从而让心灵得到一种达观豁达的前所未有的净化。因为在锦州工作,便经常到笔架山来看海。看山,看海,是孤独时最有意境的享受。每当看到高昂的山脉、辽阔的大海的时候,我的心灵便会沉浸于水声山色之中,享受着那种恬然。这时的耳畔会随着山风的呼啸、海水的涨潮而听到孔子“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那生动而又深刻的感悟。
我的现实生活中,朋友很少,这些年来就是如此,这可能与我的孤僻性格有着直接的关系。工作中同事很多,但我们的交往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也曾经想着改变一下自己,但自我感觉很难。于是便不想改变自己了,原因是对于孤独,一位过世的好友曾经对我说过:“人有时候需要孤独,需要在孤独中思考,认清自己;需要在孤独中挣扎,提升自己;需要在孤独中生活,找回自己。一个人不在孤独中升华,便在孤独中靡烂;不在孤独中永生,便在孤独中腐朽;不在孤独中战胜自己,便在孤独中成为奴隶。做为一个人,能耐得住孤独,守得住孤独,便是一种别人所不能走入的境界。”在朋友临终的前几天还对我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孤独的人,希望你能在孤独中战胜自己,在孤独中升华自己,让自己在孤独中得到永生。”朋友的这席话,我一生都会刻骨铭心。这席话给我最深的感触和感受是:孤独的人是充实的,孤独也是人走向充实的一条重要途径。孤独赋予人以更多的时间、更好的环境和更佳的心情去读自已喜欢的书籍,去做自己应该干或者不愿意为他人所知的事情,去与心灵对白,去与圣者神交……
如今已过不惑,人到中年,经历了多年的独处,感觉自己更孤独了。现在的这种孤独是自己不愿意跟别人说的,包括自己的父亲、丈夫、女儿、最亲近的朋友。不想说并不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而是自己会不自觉地想一个人独处,一个人安静,想找一些书跟自己交流,有时候喜欢听上一曲委婉平静、意境深远、如见江风习习的古筝曲《春江花月夜》。在乐曲委婉质朴的旋律中,细思着曾经的灯火爛珊处,蓦然回首那份心灵的富足。曾有多少的梦幻和期待,又曾有多少的迷惑和错位。转眼间,风华已去,当独自品味这流年似水的时候,便想给自己的生命里多留下一些孤独的“留白”。喜欢中国画的人,都知道“留白”的重要。画面上那了无一墨的空白部分,给观赏者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这就是“留白天地阔”。
看他人的孤独,你永远不会身临其境,只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孤独的个中滋味,只有孤独着并品尝了才略知一二。我的父亲是一位孤独并且非常喜欢孤独的老人,母亲去世后,原本话就不多的父亲更沉默了。父亲经常听着京剧前辈谭富英老先生的“昨夜晚吃酒醉和衣而卧,稼场鸡鸣惊醒了梦里南柯”《打渔杀家》的唱段,或者是听着那首如泣似诉,如胶似漆,或低沉或激越的《夜深沉》的京剧曲牌,自斟自饮。在我成年后,许多个夕阳洒满房间的时候,如丝的小雨若有若无飘着的午后,或者是现在这样冬雪飘飞的时节,我都静静地坐在父亲的身边,着父亲听这首金柝骤止、号角突鸣的《夜深沉》。今天下午,又在父亲家里坐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与父亲一起听京胡单皮敲打出的绝响的《夜深深》这首琴声如歌的曲子。cd中一直循环播放着这支委婉深沉的曲子,只听琴师如佛,京胡的抖弓,单皮的快板,狠狠地敲击着人们的心弦。我和父亲都在无言中醉了。醉在中军帷幄里,醉在深沉的夜幕里,醉在琴师拿捏的京胡里……
孤独本身是一种凄婉的美,不仅与生俱来,也与离去相随。孤独是人的常态,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缘品味的。屈原的“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孤独人的呐喊;陶渊明的“抚孤松而盘桓”,是一个孤独者的自白;陈子昂的“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更是孤独悲伤的诗人形象;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岳阳楼》上孤独者忧虑……这其中的孤标清风,千百年来有几人能解?越王勾践在“卧薪尝胆”中磨励出复兴霸业的雄心;亚里士多德在野外漫步时,悟出“一个人不能同时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哲理;牛顿在倾听苹果落地的声音时发现“万有引力”的科学定律;拿破仑从蜘蛛结网中启发出百折不挠的壮志……这其中的孤独清苦,古今中外有谁能体味?
有一种孤独是舞榭歌台上的历史,像诸葛亮运筹帷幄“南屏山设坛台足踏魁罡”的决胜千里;有一种孤独是李清照“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那寂寞的诗篇;有一种孤独是柳永“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那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思念。孤独,滋养了伟大的人和伟大的创作,使我们我们在历史上听到了清醒的声音和警世的呐喊。因为上述的理由,我偏爱孤独,尽管我不是贤哲。现实生活中,人人都可能孤独,可并非人人都会在孤独中产生思想。人能在孤独中大彻大悟,才能使自己变得更加超然。无论是在晨曦初照的黎明,还是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亦或是万籁俱寂的黑夜,走进孤独,便深深的体会到孤独也是一种美丽。
一个人没了孤独,好比没了灵魂;一个人没了孤独,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因为孤独而深刻,因为孤独而充实。孤独是一种锁粹,孤独更是一种大气,更是另外一种美——超脱。今夜,我在享受孤独。人生七十古来稀的父亲,已进入梦乡;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女儿,此时还在异国勤奋夜读;黄鹤楼中吹玉笛的爱人,此时正在武汉为公事应酬;而倚栏杆处的我,正在思念着远方的最爱。于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电脑前,遥看一轮弯月渐升,任我的灵魂与思绪在飞舞,飞快地流动我那纤纤十指,把一缕思念,二缕温馨,三缕感激敲打在文字之中。与文字诉说,与香茗为伴,与音乐为友,拥书入眠。一篇文字告诉我,一个“静”字,昭示着人对于客观世界认知的成熟;一杯香茗告诉我,学会享受孤独,在沧海桑田的不断变迁中收集新绿;一段音乐告诉我,心静如水,此水似心,心情如水;一本书告诉我,孤独其实是大彻大悟后的涅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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