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人类社会进入社会化大生产,进行两次社会大分工之后,有一种人渐渐脱离生产劳动,形成所谓的管理阶层,这些人便是最早的“官”。《说文解字》里解释道:“‘官’字会意字,甲骨文字形,从“宀”(mián),以冖覆众,则有治众的意思”,一句话说白,官就是“众”字上面那个“大人”。
其实远古时代的官吏和当时的君主一样都是用民主的方式推选出来的。那时的官吏有权却不敢滥用,这就是清初思想家黄宗羲在《原君》里所说的“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此其人之勤劳必千万于天下之人。夫以千万倍之勤劳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当官意味着付出,官吏要比普通百姓累得多。禹三过家门而不入,舜鞠躬尽瘁死于南巡途中;出力有时还不讨好,鲧因为治水不成而被杀;那时的官吏被称呼为“大人”也不为过,因为他们是名副其实的为人民服务的“公仆”。
然而这一切却在禹的儿子夏启手里改变了。夏启正式把天下当作家产代代相传,于是一切都改变了,帝位由变禅让为世袭;官吏自然也由选举变成任命,被任命的官吏当然就有了绝对的权利,有了绝对权利的官吏渐渐形成中国最早的官僚。没有了民主监督,官僚们开始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己谋私利,于是,中国最早的贪官就应运而生了。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貆兮?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这是《诗经·国风》中的一段,这也许是中国最早的描写贪官污吏与平民百姓之间矛盾的文字。如果说春秋时代的贪官只是“取禾三百廛、庭有县貆”,那么随着封建制度的完善,小农经济的发展,后世的贪官们榨取起民脂民膏来,更是变本加厉。司马迁曾说:“窃钩者诛,窃国者候”,西汉时期的吏治之坏,由此略见一斑。
古代的官儿们贪污腐败却总要找些借口,东晋时期,广州的吏治风气很坏,以往的广州刺史因此没有一个不贪的。贪官们便说广州有一口泉叫“贪泉”,据说不管谁喝了这泉水,都会变得贪得无厌。到任的官员之所以贪污,是不小心误喝贪泉之水的缘故。于是朝廷就派素以清廉而著称的吴隐之去上任。吴隐之不信这个邪,到广州后,他特意来到贪泉,掬水而饮,并赋诗为志:“古人云此水,一歃怀千金。试使夷齐饮,终当不易心”。以后他在广州,果然始终保持着廉洁的本色,粗茶淡饭,衣物也十分简朴。广州官场的风气由此大为好转。可见,贪污腐败完全是人为因素,谁不知道雪白的银子好花呢?
纵观中国近两千年的封建历史,每朝每代都会出一些清官。其中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有“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的郑板桥;有“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林则徐;还有为民请命,与皇帝庭辩,唾沫星喷宋仁宗一脸的包拯;这些清官的襟怀即便是现代社会的公仆们也应为之汗颜。可惜这些清官凤毛麟角,少得可怜。
如果说清官是阶级矛盾的中和剂,那么贪官则是阶级矛盾的催化剂。元朝末年的红巾军起义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1351年,由于黄河泛滥成灾,元朝工部尚书贾鲁奉命治理黄河,他征调了二十万民工筑堤修坝,开凿黄河故道,因官吏趁机搜刮,百姓再次受灾,再加上元政府大肆发行新纸币,旧钞换新钞还要工本费,贪官趁火打劫,从中渔利,百姓苦不堪言。颍洲人刘福通振臂一呼,天下云集响应,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元末农民大起义的序幕,有无名氏作元曲道:
堂堂大元,奸佞专权,
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曾见,
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17年后,红巾军出身的朱元璋派大将常遇春率二十万大军北伐,元顺帝仓惶北逃,曾经横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帝国因此土崩瓦解。元亡,实亡于腐败。
元亡后,明太祖朱元璋接受了元朝灭亡的教训,颁布了一系列法令,重拳出击,对官员队伍进行整顿。他规定,官员贪污超过八两银子(相当于如今8000元钱)以上的就要处于死罪,被处死的贪官还要被剥皮揎草,挂在衙门左边的土地庙里示众,此举确实残酷,却非常有效,明洪武年间的吏治之风几乎成为后世的楷模,洪武后期可能成为中国历史上惟一消灭贪污的年代。
自朱元璋之后,贪官污吏又卷土重来,明、清、民国到如今,五百多年的时光,朝代换了又换、体制改了又改、主义变了又变,官员们也由“大人”变成“人民公仆”,但是吏治腐败问题一直没有人能解决。
为什么贪污腐败之风气生命力如此顽强,历经千年而不衰,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呢?问题很简单——官员不是民主选举的,而且权利过于集中于一人。
且不必说古代,我们看看如今社会,在大大小小的城市和单位里,往往都是“一把手”说了算。这个被任命的“一把手”几乎成为一个城市或一个单位的“家长 ”,什么是都是他说了算,而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动手签个名就可以了,在大家众星捧月般的吹抬之下,个人的私欲一膨胀,想不贪都不行!
九十年代某地曾经有这样一个民谣:“站在市府门前看,个个都是贪污犯,先枪毙,后立案,没有一个是冤案”,此话并非危言耸听,头儿们贪污,下面的官员也跟着效仿,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如今进入二十一世纪,贪污腐败之风较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贪官们为躲避法律惩治又出新招——东窗事发前干脆卷款逃往国外,拿着赃款在外国做逍遥自在的安乐公,你能奈我何?
对此,以铁腕肃贪著称的朱元璋也只能气破肚皮,干瞪眼!
当务之急,只有限制那些“一把手”的权利,才能起到亡羊补牢的效果。作为一个国家,给予任何人过多的权利,只能使少数人的私欲得到满足,绝非天下百姓之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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