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第七音的“xiao”(闽南语中有八个音调)在闽南语中的意思是人变得神经不正常、疯疯癫癫的。而“霞”用作人名在闽南语中常读作第三音的“ha”。为了操持原来的意象,在此我们不将其做译,而只是用“笑”代替“xiao”,用“哈”代替“ha”(霞)。
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今天我孙子结婚了;
耶,是吴大啊!来,快里面坐,今天我孙子结婚了;
呦,三初耶来了,里面哟哦那个茶,今天我孙子结婚了;
……
今天是七月初三,笑哈的孙子结婚的日子。(笑哈本是没有儿子的,那儿子是邻居的一个朋友说怕他百年后没有人给他提香火(送终),因而写了十分之一给他。)在戴云的习惯——没有结婚的家人自己在门外迎接人客人的,而是叫一个最亲的亲戚在那迎接。而下哈不知道是他自己高兴,还是受别人的捉弄,他一大早就在门口叫嚷着。
进去的人没有人理会他,没有人正眼瞧过他。大家都把他当作精神不正常的人。有几个爱开玩笑的人到门口的时候叫了声“笑哈”。
他平时是很讨厌别人叫他“笑哈”的。在别人叫他“笑哈”的时候,他会回一句——你家笑(你才“笑”的意思)。有时一帮小孩围着他大叫一声,然后一哄而散。他只气得跺脚,时常拿起石头来想砸人。可今天他没有,他没有生气。
笑哈,他从小就是个孤儿,父母在很早的时候就双亡。如果你问他是哪里来的,他回说是石头生的)邻居收养了他,在童年的时期,他一直帮邻居看牛。
戴云村是个山里面的小村庄。在农忙过后,牛就可以赶到山上去。然后隔一段时间再去看一下。笑哈的名字就是在那看牛的过程中出现的。
那一年春末夏初,在经过七里洋的时候下了暴雨。他们跑到一个石壁下躲雨去了。然而那天笑哈的神情非常的兴奋,在别人躲雨时他跑到石壁外面去看雨去了。就在那一刻,一道闪电从他头上闪过,接着是一声夹杂着他的惨叫的雷声的巨响。他就那样顿时倒在地上。
一同去的人将他抬回家。可是一直是昏迷的。村中的医生耶拿他没有办法。家乡的人就把他送到戴云寺。因为哪里有一个善于治各种怪病的高僧。
那高僧将笑哈放在“大雄宝殿”上。吩咐人们每十二个小时给他喂一次药,那药是用“十年久糟菜”、“生姜”、“黄柏”等十几味中药合成,并以八人童子尿作为药引。在早晨喝晚上那高僧亲自喂他做法。终于在四十八小时后醒来了。
醒来后所有一切都一样,只是精神不那么正常了,说话也混乱了。那高僧说他也没有办法了,那是雷击后了脑震荡。
长大后,他就在家乡里帮人干点体力活。挣包烟抽活换碗酒喝。人们耶会给他几个钱,他非常的高兴。可每次他总是被捉弄的对象。大伙把他灌多了,然后抬到风鼓尾上把他吹醒。吹醒了继续灌。(风鼓:是江南用于分稻谷真冇的一种工具。稻谷从上面落下来,饱满的稻谷就落来,冇谷则被吹出去。)
可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或许是他受不了人们的捉弄,或许是什么向往吸引了他,或许是神派他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使命。
十年后的一天,戴云寺的佛祖生日的那一天,举行割火活动(割火:是佛教活动的一种形式,里面包含着一种砍背——有佛祖亲自点名和定时间。把刀磨得锋利后由方丈封符,就可以开始了,但那刀一定药磨得锋利,否则将由生命危险,还有那佛祖定人员和时间耶一样不能更改,否则将丧命。)
这此佛祖钦点时辰是韦时,而人却是笑哈。这下所有的人都傻了。笑哈已经消失了十年了,刀哪里去找他啊!可这人不能该,活动耶不能取消啊!
那天中午,晴空里没有一丝云。烈日晒得那寺庙静寂无声。唯有那和尚举着的大刀在烈日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时辰已经快到了,可笑哈还未出现。人们都相互看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们是抱着无望的态度。
“啊,痒死我,痒死我了”,一声狂叫打破了这烈日下的沉闷。人们寻声望去——那不就是笑哈吗!他一边奔跑着,一边脱去上衣叫喊着。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也许是为那人的来临而高兴,也许是为那奇迹的出现而好奇。
后来,人们问他那几年都跑到哪里去了,那天又怎么能突然出现?——他都说不知道,他说不知道在哪里,耶不知道那天从哪里来。
那确实是个奇迹。人们更蕴意在那奇迹的基础上理解那是他的几分疯癫。因而蜂胶的喜欢捉弄他。
在一次集体活动中,最后剩下了几块米粉。有一个管事的人对他说:“如果你能一次把这几块米粉吃完了,那我给你十块钱。并且再给你买些米粉”。他答应了!然而,那量对于一人一顿确实太多了。他撑坏了,回家病了整整一星期。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他在场,他就是人们捉弄、玩笑、取乐的对象。人们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他,似乎很过瘾,耶永远无法满足。他也在那一次一次的被人捉弄中无法改变。似乎他耶不觉得那又什么不对,反而增添了几分快乐。
在今天的婚礼上,小哈也一样是被捉弄的被捉弄的对象,虽然今天他似乎是主人。捉弄的方式也依然是老样子,因为那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只是今天笑哈也格外的高兴,因而人们捉弄的程度也加重了几分。
在婚宴上,笑哈讲了很多话。但每讲一件事情都会引起人们的哄堂大笑。因为在他们看来,笑哈是神经错乱的。讲话也确实那么的不合常理。也许人们认为他说的就像三十岁的人还吮奶,六十岁了还玩过家家一样的可笑。但笑哈也许始终没有觉得。他始终没有觉得自己可笑,也始终不知道别人对他的冷笑;也许他今天特别的高兴已经忘乎一切。
多少次他被抬到风鼓上,多少次他又引起人们的哄堂大笑……
这次,他像往常一样地在桌子上趴下,人们也像往常一样把他抬到风鼓上,像往常一样给他吹着、闹着、叫着……
这次,他再也没有起来。也许他是不想理会他们了,他带着那让人觉得幼稚、离谱、疯癫的让人哄堂大笑的笑容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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