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七个红娘八个豆
麝香少许与硼砂
做个饼儿贴脐上
铁打孩儿也怕它
这是一则旧时代流传下来的打胎药配方,在解放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而今只能读来当儿歌听了。在西医未进入国门之前,这个处方为众多药房的伙计所熟知。凡是取药的人,多半在药铺将要打烊时来到柜台前,留下超值的药资悄然离去。
事后,药铺的掌柜淡然一笑,指着散碎银两说:“都别走了,一起下馆子里喝酒去吧。”因为这是一笔不吉利的药费,虽说是与人方便,结果却是伤天害命。东家不敢独吞,只有换成酒肉穿肠过,心里才能得安生。
旧时代的女人,或痴情,或淫荡,或被人勾引,强*,一旦失身辱节,便是贱妇,一文不值。倘若再珠胎暗结,更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只有打掉,方可挽回一些颜面。不如今日,有了恣情纵欲后,似乎可以一键还原,回天再造的女子医院。
(二)
清末民初,西医尚未恩泽乡下。
某村,有两位磕头的异性兄弟。张兄是大夫,李弟是买卖人。两家儿女缔结了婚约。
一天,李弟在外染疾,被人送回家中。张兄前去探视,发现义弟并无大碍,只是生意赔本积了心火,想开点就得了。
可是,一月后,李弟依旧愁眉紧锁。他的女人说要冲喜的办法祛疾,人财两得,李某欣然同意。
张大夫心想,李家的儿子虽年幼,闺女迟早都要出阁的。于是,张兄慨然应允。不日,他将十八岁的爱女珍儿,风光嫁于李家十五岁的根儿为妻。
新婚之夜,新娘子主动与新郎官亲热,俩人真刀真枪的玩小时候过家家。一个扮爹,一个扮娘。根儿胆怯,没摸到门道就稀里糊涂地泄了。
次日,贴身的白布单上一塌糊涂,只是没见到落红。新郎官马马虎虎,倒也无所谓,可是珍儿的婆母心中不悦。根儿的爹开导她说:“咱的根儿还小,或许还不喑人道呢。”
根儿的娘早就听说过,珍儿是个泼辣女子,在家里兄嫂还要让她三分。珍儿未嫁时,婆母已心存芥蒂。
本来是自己儿子的过,婆母想借机给珍儿来一个下马威,立下规矩。
(三)
珍儿的婆母很快找到村东,嘴里阴阳怪气地敲打着亲家母说:“哎——,我说珍儿她娘,昨夜你闺女可没落红呀,八成是个石女吧。”珍儿的娘原本不心甜这桩亲事,只是碍于男人的情面没强加阻拦。她见亲家婆来者不善,马上反唇相讥说:“我的闺女是不是石女,你应该回去问你的宝贝儿子才对呀。”
“哼—— ”根儿的娘顿时语塞,羞的满脸通红。只好一甩手,悻悻地走了。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珍儿的娘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恐怕今后没有珍儿的好果子吃。
根儿的娘回到家中,自然愤愤不平。她严命儿子,为了强壮身体,不能与珍儿同衾共枕了。
珍儿新婚无趣,好在她心胸开阔。只认为男人小自己三岁,瘦小枯干,身子还未发育成熟。眼下,就拿他当小弟弟来疼吧。
女大三,抱金砖。珍儿的公爹自从娶进儿媳妇,他的心情骤然开朗。很快抖擞精神,重出江湖。
(四)
根儿不再跟自己亲热,珍儿感到很纳闷。
后来,珍儿回到娘家小住。听娘说婆母疑心自己是石女,她立刻暴跳如雷,从村东风一样奔回村西。要求婆母请来接生婆验明正身。
接生婆在光天化日之下,细细查看珍儿的私密。然后,她又瞥了一眼稚气未退的根儿。心中暗想,这姻缘简直就是猴骑骆驼,难怪珍儿至今还是黄花大闺女。接生婆盯着身材丰腴的珍儿,心里打起了鬼主意,她想把珍儿撬给自己刚丧妻室的侄子。
于是,接生婆提议说:“根儿的身体还需将养,恐怕珍儿一时难以开怀。不如改婆媳为母女关系,我负责给珍儿再找一家。”“呸!闭上你的臭嘴!”珍儿杏眼圆睁,怒斥接生婆。
第二年,珍儿的公爹发财回到家。婆母竟然为根儿娶了二房。
新妇叫叶儿,十六岁,与根儿同年,身子骨单薄。
珍儿的娘气愤不过,要领回珍儿。珍儿坚决不从。
珍儿独守空房,眼里含泪,心里流血。但她坚信,根儿忘不了她。
(五)
两个月后,叶儿言肚里萌发了根儿的种。根儿的娘兴奋不已,还拿此事向珍儿的娘挑衅。珍儿的娘一病不起,珍儿回家照料母亲。
珍儿的公爹觉得有愧于张仁兄,他携根儿一同离家做生意去了。家里只剩下根儿的娘亲和新妇叶儿。
一日,根儿的娘被她的娘家人接走。叶儿到村东找珍儿作伴。
夜里,珍儿问叶儿:“妹妹,肚里的几个月大了。”“五个半月吧。”叶儿开心说。
“动了吗,”珍儿关心道。“动啥呀,”叶儿茫然。
“听我娘说,孩儿在娘胎里五个月就能踢腿儿了。”珍儿老早就学会了育儿经。
“没——,没动过。”叶儿不安起来。珍儿陷入沉思。
“姐姐,要是没动该是咋了。”叶儿慌了。
“可能是胎萎了。”珍儿记得爹爹治过这种病。
两个小女人都不吭声了,一夜无话。
早起,没吃饭就珍儿走了,一连三个早晨如此。
终于熬到婆母回家了,叶儿立刻向婆母回报,说珍儿看出她的胎萎了。“毒妇!妒妇!”婆母勃然大怒,叶儿受命接来珍儿。
“珍儿你听了,马上回门吧!要是根儿还惦记你,让他接你好了。”珍儿前脚刚踏进门槛儿,就被婆母撵回家。
(六)
时光又过去一个月,叶儿的肚子渐大,却不见动静。婆母真的心慌了,她三请顾来接生婆。
上次,接生婆被珍儿撅走后,心中气恼了好久,曾发誓不管李家的事了。然而,和气生财,银两又引领着她上路了。
接生婆摸过,按过,侧耳倾听了叶儿隆起的肚皮。仿佛是在仔细的挑着西瓜。忽然,她抬起头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珍儿呢。”
“上过月让我给撵走了。”叶儿的婆母恶狠狠地说。
接生婆嘿嘿一笑,她说了“珍儿的话没错,叶儿肚里的确没怀上活胎。”
“啊!这是真的,我冤枉了珍儿!”婆母内心里有点自责了。
“好姐姐,你看这该咋办。”叶儿的婆母哀求着接生婆说。“打掉吧,用我的打胎方,你去药铺里抓药吧。”接生婆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方子。
叶儿的婆母接过来,像是拾起一把杀人的凶器。
此时,叶儿已经瘫软在炕上了吓的面色如灰。
(七)
接生婆完成了使命,抬脚就要离开。叶儿的婆母双膝跪下,抱住接生婆的双腿哭了,“好姐姐,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叶儿的身家性命全交给你了。”
接生婆欲擒故纵,她知道李家有钱财。“这——,人命关天呀,过一会儿,我还要去赵庄接生呢。”
叶儿的婆母立刻撸下腕上的银镯子,举双手奉上。
接生婆笑了,她坐在炕沿压阵。对叶儿的婆母说:“你就去买落胎的药吧,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叶儿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婆母买来药,捣成膏,作成了饼状。接生婆刚要贴,叶儿突然想起了珍儿姐姐说过的话,她的家里有化胎丸。叶儿请求婆母去珍儿家里请张大夫用化胎丸来治。接生婆忙阻止道:“化胎丸在头两个月才有用,等胎儿长出骨骼就化不成了。”婆媳听了似乎有理。
接生婆不仅专业接生,对女人的经带胎产也有研究,要不然咋能名声远播呢。
叶儿无奈,只有贴上落胎膏,听天由命了。一个时辰后,叶儿开始腹痛,很快就下血了。婆母接了半盆,仍然不止。接生婆慌了。大叫道:“这是葡萄胎呀,会要了大人的性命的!你快去村东请来张大夫吧!”
“救命要紧!”叶儿的婆母豁出老脸,硬着头皮去了。
(八)
珍儿和父亲不记前怨,一同来看叶儿了。进门接生婆已经不见踪影,只有叶儿无声无息躺在炕头,面色如一张黄纸。珍儿的爹爹上前扪了脉搏,摇了摇头扭身也走了。珍儿的婆母放声大哭,珍儿陪在一旁垂泪,作女人真难啊。
埋葬了叶儿,珍儿照旧回到娘家住了。
婆母心中有愧于珍儿,心里想留下可嘴上说不出口。
不久,婆母患上了失心疯,在村子里乱喊:“叶儿,是我用落胎膏害的你呀 ——”
村里人方知,珍儿被婆家休了。
好些日子过去,珍儿听不到婆母在外面呼喊了,她背着娘亲,悄然去看婆母了,可是家里没人。
珍儿预兆不祥,可是自己到处去找婆母,名不正,言不顺。
又过了几天,有人告诉张大夫,在村外的一口枯井里看到珍儿婆母的尸身。
珍儿把幡,披麻戴孝,她和父亲埋葬了婆母。
(九)
又过去一年多,珍儿的公爹和根儿衣锦还乡。
爷俩兴冲冲来到家门口,准备着有孩子喊爸爸爷爷呢。可是,家门前一片荒凉,像是好久没了生息。
根儿跑到丈人家,珍儿的娘亲差一点就认不出长高一头的根儿了。
根儿在珍儿的闺房里相见,珍儿的秋波里喷出爱的火焰,陡然燃起根儿的激情,二人立刻搂成一团。
根儿的雄姿勃发,一下子深植入内。珍儿在亢奋周落了红。
事毕,珍儿爬起来,看到被单上的那片暗斑,极像一块落胎膏的形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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